《无耻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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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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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官你道天下的事情,那有这般巧法?恰恰的吕仰正又和江念祖遇着,真是狭路相逢了。原来吕仰正本来是个内阁中书,一向在京供职。但吕仰正却是个风流名士,诗酒才人,公事之暇,最喜欢晶绿题红,评花骘柳,和玉香堂的一个倌人,叫做月香的,甚是要好。这月香就是桂红的妹子,吕仰正最赏识她两人,说她们还没有轻贱的习气。今天吕仰正正在月香房内,忽听得隔壁房内闹将起来,那客人的口音,却是个常州人。吕仰正以为是个同乡,想要进去劝劝他,所以也到门口张望。不想一看那客人的面貌,有些像那江念祖的样儿,不觉怒从心起。  抢进房来,仔细一看,不是他还有谁?此时吕仰正义愤填胸,恨不得一拳就打杀了他,好为国家除害,一个虎势,就把江念祖吓得跑了。

    吕仰正追他不上,一直回到桂红房中,哈哈大笑。便追问桂红,为了什么事情,无缘无故的闹起来?桂红含着眼泪,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吕仰正听了,也觉得有些奇怪道:“你卧房好好的,为什么不叫他进去?这是个什么缘故?”说着,便自己立起身来,闯了进去。桂红姊妹拉他不及,只得一同进来道:“并不是不放你们进去,实在有一般气味儿,熏得人十分难受。

    不信你闻闻看!”说话之间,吕仰正果然觉着,虽然熏了许多的香,但香气里头,另外夹着一种极腥臊的味儿。吕仰正从来没有闻过这种气息,登时就恶心起来,触鼻欲呕,连忙退出外间,还连打了几个喷嚏。桂红姊妹,也用手帕子握着口鼻,跟了出来。月香攒眉促额的向吕仰正道:“叫你不要进去,你一定要进去。闻些腌腌躜躜的味儿,可有什么好处呢!”吕仰正走定了一定神,觉得这种味儿来得诧异,便问桂红道:“好好的房内,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味儿?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缘故。”桂红听了,登时眼泪汪汪,一声不响。月香面上也现出凄楚的样儿。吕仰正见了,愈加疑惑,再三的逼着月香,要他细说。月香被逼不过,正要开口,桂红坐在旁边,把月香的衣服一扯,似乎叫她不要说的意思。月香道:“你也不要遮瞒,好在吕老爷是个好人,听了只有可怜你的心肠,料想再不笑你的。”桂红也不言语,只把手帕子握着脸,暗呜欲泣。吕仰正又追着月香,叫她快说。月香未曾开口,先自长叹一声,忍不住也流下泪来。桂红更是泪流不止。月香方才说道:“吕老爷,你听我一句说话,天下的女人,总不要做个倌人。若做了别处的倌人,也还罢了,做到了京城里头的姑娘们,更有一件说不出来的苦处。吕老爷,你不晓得我们落在窑子里头,已经是再苦没有的了。再要做了京城里头的倌人,却还有一件天字第一号的苦楚。

    说又说不出来,跳又跳不出去,真真的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障,今世方落在窑子里头。”月香说到此处,那说话的声音,就低了好些,点点滴滴的落了许多眼泪。看那桂红时,已是呜咽欲绝。却极力忍住,不敢哭出声来。吕仰正见了这般模样,摸不着一些头脑,却也很替他们伤心,连连的催着月香道:“你快些把话说完了罢,我真急得受不得了。”月香方才忍着眼泪,一一的叙说出来。正是:三月章台之柳,惆怅随波;东风薄命之花,伤心堕圂。说到此处,在下也要学些俗套,暂时作个收场,且等后集出场,再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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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且说前回书中吕仰正在玉香堂内,赶走了江念祖,却见桂红房内,下着门帘,烟腾腾地,熏了许多的香。却又闻得香气之中,夹和着一股腥臊的气味,引起了吕仰正的疑心,大惑不解,问着桂红和月香姊妹二人,她们又含含糊糊的不肯直说。

    桂红更是含着一胞眼泪,呜咽欲泣,幽怨不胜,好像有无限的委屈一般。吕仰正见了他们这样情形,更加疑惑,逼住了她们两个,定要问出一个明白来才罢。月香方才含着眼泪,细细的和他说出这个原故来。吕仰正听了,真是闻所未闻,十分错愕。

    列公,你道当真是件什么事儿?在下做书的演说出来,不但是列位看官,从来闻听未闻,就是做书的在下,也从没有听见过这般奇事。若不是在下身当其境,阅历一番,也就要把这句话儿,当作个无稽之谈,不肯相信了。  闲话休提,只说京城里头,有一班不安本分的太监,专门在外面说大话讹人。别人见了他是个太监,以为他是内宫里头出来的人,凡事都要让他几分,不敢和他争竞。更兼看了他一身架子,听着他满口牛屁,越发认着他一定是里头有职事的红人儿,更不敢同他挺撞。这班没出息的花子一般的太监,仗着这名目,在外面招摇撞骗的,无所不为,将就些儿的人,差不多一个个的都要吃些亏苦。吃了他的亏,被他讹了钱去,还不敢放一个屁。那里晓得,。这班太监出了宫门便装出这般声势,只要一进内宫,便和牛马一般,侧目而视,屏息而立,谁也没有瞧见他。不要说是见了皇太后皇上,没有他说话的分儿,就是见了个里头有执事的太监们,也不敢说什么话。这班太监的内容虽然如此,外面却那里晓得。见了他们的面,总觉得有些胆战心惊,想着不要惹发了他的性子,撺掇了皇上出来,砍他们的脑袋。这些太监看见他们如此,越发的得意非常,扬扬自喜。但是还有一件,他们做太监的人,虽然暂断了孽根,做不得颠銮倒凤,却总还有些欲念,免不来意马心猿,到了那奇痒难搔的时候,无可如何,只得想出一个干嫖的法子,杀杀他的痒儿。看官,你道太监们的干嫖,是怎生的一个嫖法?却不是和上海的借干铺,天津的住空厢一样。说起来,京城里头的那班妓女,被他们这般异想天开的糟塌,觉得也甚是可怜。看官们且休性急,待在下一一的道来。原来那班太监,到了那熬忍不来的时候,便带子几百两银子,走到一个班子里来,叫了老鸨,和他说明,随意拣一个倌人,要他陪宿。老鸨们巴结他的银钱,倌人们畏惧他的势焰,不敢不应。他却到了那倌人房内,也没有什么工夫再说闲话,上得牀去,便把那倌人紧紧抱住,满牀乱滚,满身研擦。原来那太监平日之间,一团欲火结在腹中,便发泄不出,直到忍无可忍,方才这样的一回,杀杀他的火气。他的那一肚皮的郁火,积了多时,又没有济胜之具,忍不住那满身的奇痒难熬,满肚的精神欲发,所以只得拼着花些银子,把那些窑子里的姑娘,给他填空。你想这个时候,那做倌人的,被一个太监这般糟塌,可好过不好过?躲避既躲避不来,又没法儿推出他去,吃了这碗把势饭,又受了老鸨的压制,也叫作无可如何,只好咬着牙齿,闭着眼睛,把自家的身体,当作死人一般,直挺挺的,凭着他怎行摆弄。到了那吃紧之际,那太监还要下死劲的,在倌人身上咬上一口,方才在小腹里头,进出一滴黄油。说起那黄油的气味来,真是把通天下的秽物,一古脑儿聚在一堆,也比不上他那一股奇臭。倌人们自经太监嫖过之后,身上沾了他这股味儿,一定要洗上五六回浴,洒上许多的香水,把牀帐被褥,通通换过不算外,还要熏上几天的香,方才销得尽这些臭气。看官们听了在下的一番说话,好像是信口编造的无稽之谈一般。究竟这黄油,是个什么东西,如何的一个样儿?在下做书的恰没有当过京城里头的窑子,没有身当其境,一时倒也说不出来。但是这句话儿,恰的的确确,是京城窑子里的姑娘们,亲口告诉在下。并不是在下做书的没有话说,无故撒谎。看官们不信,只要将来到了京城里头,细细的打听一回,便晓得在下的这些说话,并不是欺人之谈了。

    只可怜这些姑娘们,受了太监的这般糟塌,没处伸冤。这些太监们,一来仗着宫闱的声势,二来花着大把的银钱,把这些薄命女子,随着意儿,拼命蹂躏,你道可恶不可恶?

    且说吕仰正听了月香的一番诉说,竟是从来没有的新闻,不但眼内没有见过,就连耳内也没有听过,不由的替他们气愤起来。桂红听着月香向着吕仰正,细细的诉说这些苦楚,不觉提动他的满心委屈,越发呜呜咽咽的,泪流不止,几乎要哭出声来。吕仰正见她泪湿横波,愁频远黛,好似那风欺弱柳,雨打娇花,别有一副幽怨可怜的情态,心上虽是十分怜惜,却又想不出什么慰藉的话来。彼此默然相对,坐了一回,还是月香把桂红劝住,替他拭了泪痕,又把他拉到自家房内,委委婉婉的劝了他一回,桂红方才略略的有些高兴。  吕仰正坐了一回,也就去了。回到寓内,忽然又想起江念祖来,暗想:这个丧心卖国的奴才,怎么又跑到京城里头来了?

    我不晓得便罢,既然晓得了他住在此间,若不想个法儿把他驱逐回去,我也算不得个当世的英雄了。想了一回,被他想出了一个主意。暗想:何不发个传单,遍告同乡,把他驱逐回去?

    省得他又在这里害人。想罢,便立刻写了一张传单,把一班同乡京官的名字,都写在上头,还有些进京引见的同乡,也都请在一起。交代长班,各处去走了一遍,一个个都打上了知字。

    只有那位钦差大臣宣兰生,有公事不到。到了明日,果然的一班同乡,一齐聚到会馆中来。吕仰正大喜,一位一位的都见过了,说了几句闲话,便提起江念祖的事来。一班京官,都是少年盛气的居多,就是前几年,江念祖在东三省,逃走回来的时候,写公信给他,叫他自裁的那一班人,这班京官,也在里头。

    当时听了吕仰正的话,一个个磨拳擦掌的,要商议一个赶他离京的法儿。商议了一回,便公推吕仰正主笔,做了一篇檄文,把江念祖的那些丑陋历史,齐齐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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