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诺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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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诺曼底-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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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比安德烈大两岁半,可成熟程度绝不止三年五载。“火狐”善于包容安德烈的自私、粗暴、不守规矩,利用他的职业精神,启发他的领袖气质,鼓励他的波希米亚勇气。“火狐”塔罗把自己的人生美梦都押在这个有潜质的傻小子身上,她理想中的男人有钱而受人尊敬,她要把安德烈包装上市、致富脱贫,变成自己的“绩优股”。
  1936年4月,塔罗杜撰出“美国摄影大师罗伯特·卡帕”,对外宣称自己是卡帕的经纪人,穷困潦倒的安德烈是大师的暗房工。凭借子虚乌有的“卡帕”大名,她把安德烈的照片以五倍的高价抛售出去,流浪汉安德烈摇身一变,成了巴黎令人尊敬的小资产阶级。
  1936年,肃反后的苏联进入社会主义,托洛茨基变成“革命的叛徒”,形象被从照片上抹去,又被驱逐到小亚细亚,辗转北欧周游列国。可托洛茨基像讨厌拔牙一样憎恨摄影,全欧洲的摄影记者都很难拍到托氏尊容。欧洲最著名的《VU》杂志总编为此悬赏天下勇夫,并亲自前往哥本哈根大学现场聆听托兄侃山。讲演即将结束,被缴了械的摄影记者们,徒恨杀龙有技,拍照无门,《VU》总编大失所望,就在这时,身着管子工破夹克、肩扛工具箱的安德烈钻了进来,当众装模作样地拆开了一段水管,又笨手笨脚地装了回去。当夜,“火狐”塔罗一个电话打到《VU》总编辑的卧室:“老总,卡帕先生已经独家拍得托洛茨基……”席梦思上的总编辑一跃而起:“嗨,小妞儿,别再跟我哩格儿楞了!快让你那个宝贝儿来我这儿上班吧!”
  三、没有这个“妖精”,就没有卡帕诞生
  脏兮兮的小伙子从此改名罗伯特·卡帕,走路匆忙,像有什么大事急需他去处理。他的眼睛像西班牙猎犬,上唇带着小心把持的冷嘲热讽,微笑的面孔好运不断……他挎着“火狐”塔罗奔赴西班牙内战,以一幅《士兵之死》名闻天下,成为海明威、斯坦贝克、毕加索、乔治·奥威尔的生死朋友。1937年9月,卡帕对采访他的《纽约世界电讯》介绍《士兵之死》:“在西班牙拍摄不需任何技巧,本能地拍下来,就是最好的照片。”
  卡帕还拍到一个男子朝自家兄弟院子扔手榴弹的精彩照片,“交战双方都讨厌摄影记者,进入战场十分危险。”战斗促使摄影记者肾上腺素突然上升,这种感觉极容易上瘾,演变成比饮酒、美女、吸毒更奢侈的另类享受。如果一个人长期过危险生活,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丧命,他就会把生活过到极致,真正体会人生的乐趣。
  加拿大医生诺尔曼·白求恩也赶到现场,他在卡帕身边亲眼见证“机枪在逃跑的人群中画出复杂的扫射图案。”有人急着生,有人急着死。事后,白求恩和卡帕一道赶往中国。“去年春上到延安,后来到五台山工作,不幸以身殉职。”毛泽东专门写了悼念文章——《纪念白求恩》。
  

卡帕:自由属于人民(3)
1937年7月9日,卡帕的经纪人“火狐”塔罗写了这样的话:“我们都认识一些极优秀者,他们都在战场上死于非命。想到他们,就会产生荒诞的想法,觉得自己活在世上很不公平。”
  卡帕去前线前把“火狐”交给加拿大志愿者泰德·艾伦,艾伦是白求恩输血队的指导员。艾伦一眼没看住,“火狐”塔罗就被飞驰而至的坦克撞倒,不治身死,时年26岁,埋在巴黎拉雪兹神父墓地。正如那句古语:“真诚的爱情不仅是To find the right person;更是To be the right person。”卡帕从此没再结婚,可也没断女人,连英格丽·褒曼的求婚他也予以拒绝。他有才华、胆识、勇气和男人的野性,让女人心醉的同时,也很容易让她们心碎。
  卡帕不停地酗酒,自责——“她跟我一起总是安全的,她会按照我的样子去做。”亲眼目睹“火狐”之死的艾伦更加自责,他1995年死于蒙特利尔,据艾伦的儿子诺尔曼·艾伦医生对外披露——父亲至死都在为卡帕的女人痛不欲生。
  1937年卡帕出版了《西班牙内战》,扉页上赫然一行黑字:“献给塔罗,她参加了西班牙内战,并留在了那里。”多年后,卡帕出版自传体小说《焦点不实》(Slightly Out Of Focus),文中随处可见“火狐”塔罗红发碧眼的魔鬼身材,没有这个妖精,就没有“卡帕”诞生。“火狐”之死让卡帕重新审视战争,战争不是简单的“正义对邪恶”的十字军行动,交战双方都有暴行,都有复杂的国际背景。
  卡帕开始与记者乔治·奥威尔(Eric Arthur Blair,《1984》和《动物庄园》的作者)、赫伯特·马修斯(Herbert Marcuse,法兰克福学派创始人)为伍,逐渐成为最具客观精神的战地记者,于是双目中总流露出一股使坏的眼神。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约翰·斯坦贝克的第二任妻子伊伦娜说:“卡帕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1995年,西班牙文化部长埃斯帕兰萨高度评价卡帕拍摄的《士兵之死》:“那是一个大众的偶像……展现了视觉力量,与毕加索的《格尔尼卡》不相上下。”英国学者卡罗琳认为:“卡帕表现了战场死亡的英雄情结、悲剧气质,强调超越集体的个人价值。”海明威第N任妻子玛莎·格尔霍恩也说:“西班牙是所有自由人与专政独裁作对,与国家社会主义作对,与希特勒的仿效者正在实践的不道德思想作对。卡帕从不摸枪,他指望用照片向人讲述,到底什么东西才值得奋斗。”
  37岁的海明威躲在一把棕色胡子后面,对玛莎·格尔霍恩崇拜卡帕十分嫉妒,同时对卡帕的过人胆识、自贬性幽默又十分赞赏,一上来就认卡帕当儿子。我十分理解老爹枪林弹雨邂逅卡帕的惊喜之情。
  在我的记者生涯中,经常遇见关键人物,这些人的生活世界十分伟大。我常和他们一起吃饭,每当就热门话题交流看法时,我都希望儿子亚述能和我一起聆听。老丘吉尔对小丘吉尔一生的影响非常巨大,丘吉尔多次回忆:“一个男孩需要的就是跟在父亲身后学习觅食。”每当我无法见到我的儿子亚述时,都油然产生老爹的冲动,想冲到大街上认个卡帕。
  卡帕在《焦点不实》中这样回忆:“我和老爹1937年在西班牙相识,我们都是反对极权的自由派。我是刚出道的自由摄影师,老爹是声震四海的著名作家。他自己绰号‘老爹’,而我很快就认他作干爸爸。在那期间,他多次履行父亲的责任……最终他很高兴地发现他的儿子已经不再缺现金。”
  四、卡帕惟一会说的汉语是“Bu Zhun Pai(不准拍)!”
  1938年1月,为了帮卡帕摆脱丧妻的悲伤,拍摄《西班牙大地》的荷兰导演伊文斯、“摄爷”费恩豪特邀请卡帕到中国拍摄《四万万人》。和他们同往中国的还有英国作家W·H·奥登、克利斯托弗·伊舍伍德,他们听到卡帕不停地用法语大喊大叫,整天泡吧,与史沫特莱、斯诺喝杜松子酒和廉价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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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帕:自由属于人民(4)
1938年5月23日,宋美龄的好友、《生活》老板鲁斯刊发卡帕的战地通讯:“历史上有许多转折点——滑铁卢、葛底斯堡、凡尔登,今天又增加了一个新名——台儿庄。”史迪威在日记里称赞卡帕“是一个相当勇敢的好小伙子”,从一个战场到下一个战场,每次撤退他都走在最后,充当“最后的挖沟人”。世界通过卡帕看到日军蹂躏的中国,“儿童肚子鼓胀着;躺在血污中的孕妇;日军逼迫平民为自己掘坑;皇军用中国活人练刺刀。”
  人们喜欢他的照片,更喜欢卡帕为人的真实。可卡帕一点也不喜欢中华民国的新闻审查,他会说的唯一汉语是“Buzhunpai(不准拍)!”海明威嘲笑卡帕能说七种语言,但最擅长的只有他自己的“卡帕语”。《生活》编辑抱怨卡帕的匈牙利英语谁也听不明白。乔治·罗杰的夫人称赞卡帕“他与将军和农民打交道都别有一套”。他天生具有打入任何圈子的入场券。
  卡帕职业危险,名满天下,身无分文,由于签证到期,自由女神也不肯收留他。海明威的第N任妻子玛莎说:“卡帕总有钱四处行走,可一安定下来就没有钱了。”幸亏一位美国名模献身结婚,条件是替她付一年的舞蹈学费。婚礼上,卡帕挨了新娘一个大耳刮子:“帮你弄个身份,你还就真弄上了?”
  卡帕闲来总霸着浴缸,泡在里面看英文小说,一泡就是几个小时。约翰·斯坦贝克揭发卡帕有偷书的毛病,只要是英文的什么都偷。在伦敦他和老爹海明威一起泡妞、酗酒,他还与帕米拉混在一起。帕米拉嫁给了丘吉尔的独生子,强壮、丰满、红发,饮食之外偏爱杂食,和卡帕弄得昏天黑地。由于帕米拉一手通天,在伦敦没少给卡帕帮大忙。卡帕在半自传体小说《焦点不实》中有大段描写,把这位妹妹说成是痴情的“红发秘书”。
  1944年5月,伦敦出现了“登陆热”,一场恶战即将来临。“有酒就喝,有姑娘就上,有好吃的东西就赶紧去吃。”伦敦最好的酒吧、餐厅挤满军官和战地记者,卡帕、乔治·罗杰、欧内斯特·海明威等大腕每场必到。
  据美军反间谍处的沃伦回忆:“在地铁里,一个女人只需看你两眼,你就明白有好事了。”由于过分紧张,连卡帕也得靠喝烈酒、和“红发秘书”做爱才能入睡。而海明威显然不招女人喜欢,“他那可恶的大胡子把所有姑娘都吓跑了。”
  卡帕的免费烈酒害老爹出了车祸,头上裂开很深的大口子。手术前卡帕还拍了照:老爹头缠绷带,“就像一道光环围在头上”。他把老爹和光环登上了《生活》杂志。缝合48针的车祸给老爹留下严重的后遗症,1960年老爹叼住一支12号镶银的理查森双筒猎枪,把自己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脑子打出来了。
  五、老爹海明威与儿子卡帕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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