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厌一路走，一路也在想顾荆的事情。脖子上似乎还留有那种强硬的力度，诉说着某人想要杀死她的决心。
心脏忍不住一颤，黎厌的眉毛几乎快拧成麻花了。昨晚她还是太过大意了，顾荆本来就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她不该直接和他对上……只可惜，她本来还想着和他一起对付夏璃，现在看来，估计也不大可能了。
不过，顾荆为什么最后又没有杀她，他身上奇怪的花纹又是怎么回事，他甚至还和北狄勾结在了一起……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盘绕在黎厌的脑海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她忽略从昨晚就存在于心的那股难过。
黎厌一路思考着回到了自己的居处，她心不在焉地推开了门，走了几步后，终于看到了某位不速之客。
顾荆正在喝茶，见她回来了，不禁以主人之资抬起了头，俊雅的脸上挂着淡若熏风的微笑。
额上的青筋跳了跳，黎厌目光一扫，看到顾荆手中的茶盏甚至还冒着热气。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走错了房间，紧接着，她又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梅花村！脑海里灵光一闪，黎厌记起了她和顾荆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子自然地坐在自己的家里。
“顾大人，你还真是喜欢走错地方呢。”黎厌冷笑，真正见到这人的时候，她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她一边提醒着自己要理智，一边手却已不自觉地就握紧了腰间的剑。
顾荆自然也是看到了他的举动，他淡淡一笑：“我不会再弄错了……黎厌，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疯子
“专门找我？”黎厌的唇角拉扯出嘲讽的弧度，她盯着顾荆的眼神寒冷如冰，“莫不是顾大人不高兴下官还活着，想来第二次杀人灭口？”
瞳孔微微收缩，顾荆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他面上却还维持着温和的笑：“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对不起，直到现在才找到你……
“道歉？”黎厌挑眉，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讥诮地笑了，她警惕地看着他，“顾大人是在开玩笑吧？下官可当不起你的道歉……还麻烦顾大人你有话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提早说出来，也好让下官先做好准备，省的再因打乱你们的计划，惨遭杀身之祸！”
顾荆这回算是真正明白了“自食恶果”这几个字该怎么写的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说得对，我后悔了……但你可知，我最后为什么没有杀你吗？”
“顾大人你不是信佛的么？许是到了最后一刻，你终于懂得了悲悯之心，这才让下官侥幸活了下来……说起来，下官还的确要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呢！”
“因为我到最后才发现一件事”，仿佛没有听到黎厌的嘲讽，顾荆依旧笑得温柔，“其实，我并不喜欢你……”
黎厌眼神阴森地看着他。
“我爱你，黎厌。”他一字一顿，缓声说道。
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顾荆的心里其实满是苦涩的。如果当初他不那么执着与她比肩，而是选择去接近她，早点告诉她这句话……是不是，她也不至于会被夏璃给杀死？
顾荆说的那样认真，每个字都仿佛携带着深重的情丝，黎厌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她静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如果几个时辰前，下官没有险些被顾大人给掐死。愚蠢如我，或许还真的会相信你的话呢。”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顾荆早就知道，以黎厌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轻易再相信自己的。但他不怕，他早就做好了打算……
他视线移到她的左肩，目光微沉，叹息道：“昨日，为了阻止你把夏璃带走，我用飞剑伤了你。”
黎厌的脸色更黑了，昨天果然是他扔的飞剑……
顾荆低头一笑，说完那句话后，他就蓦地拔出了黎厌放在桌上的剑，寒光一闪，便刺进了自己的左肩……力道之狠，甚至贯穿了整个肩膀！
“你疯了！”黎厌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昨晚，我差点杀死你”，顾荆从容地将剑拔出，将剑柄递给黎厌，“现在，你可以亲自报仇……”
黎厌的面色变了变，她眼角赤红，冷冷地盯着他：“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素白的手握上剑柄，黎厌瞥了眼剑尖的鲜血，手腕轻抖，便挽了个剑花，甩干净了上面的血滴。紧接着，她的剑便直取顾荆的咽喉！
那一剑，气势如虹，似乎连空气都被割裂，顾荆却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眨眼间，长剑便又稳又准地刺来……
冰冷的剑气刺破了皮肤，白皙的脖颈上立刻就浮现出一道细细的红线。他却仿佛丝毫不在意般，唇角甚至还漾出抹清浅的笑……寒光凛凛的剑尖离得虽近，但距离他的脖子依旧还有寸许的距离。
“怎么？下不了手吗？”顾荆抬手，握上剑身，“我来帮你吧。”
“松手！”眼角瞥到他指尖溢出的鲜血，黎厌咬牙切齿道。
“我说过的，我要证明给你看。”顾荆温柔地笑着，神情却有种疯狂的味道。他稳稳得握着剑身，不顾利刃已经割破了手上的血肉，执着地想要把剑给拿过来。
黎厌想把剑给收回来，两股力道拉扯着，瞬间便让顾荆握住剑身的左手流出更多的血，剑的前端已被涂满鲜血。感受到剑身似乎咯到了硬物，黎厌猛地抬眼……那是骨头，再这样下去，顾荆的手都会被整个切断。
她立刻就松了手。
“这只手差点杀了你，这点惩罚还不够呢”，顾荆的手上甚至可以看得见白骨，他却是一点都不满意，皱了皱眉，“可惜我还不能杀死我自己，但我还是有办法让你出气的。”
“疯子！你够了没有？我不需要出气！”黎厌的脸色越发阴沉，她甚至有种在做梦的荒谬感。她究竟是怎么才会遇到这么个变态？
顾荆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但你要相信，从昨晚我松开手的那一刻起，我便真正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爱你，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再伤害你。”他轻声说着，手中剑尖一转，就直直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够了！”黎厌忍无可忍，倏地闪身过去，一把就抓住他的手。狭长的双眸微眯，她恨恨地望进他的眼底，几乎是用吼的语气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在她面前通过自残的方式，来证明他那个荒谬的言论……她又怎么这么可悲，无法下手杀他也就罢了，甚至还看不下去他的自残。
顾荆定定地盯着她，幽深的眼眸暗如夜色，却似乎又跳动着火焰：“我想要的，一直以来都很简单。”一直都只是你，而已。
他倏然笑了，低下头，猝不及防地就吻上黎厌的唇。
黎厌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脸上就浮现薄怒，立刻就要推开他。
但顾荆却牢牢地钳住她的双手，硬是加深了这个吻。炽热的唇舌攻城略地般侵入，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温柔。
黎厌又惊又怒，目光几欲喷火，却又实在推不开眼前这人。在她差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时，顾荆终于放开了她。
“我没有骗你。”他说道，又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你发什么疯？”能够自由活动了，黎厌差点就想拿刀捅人，但看到顾荆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了，她还是克制了自己拿剑的冲动。
“你还是不相信我爱你吗？”顾荆长眉轻拢，语气也严肃起来。
谁会用这么恐怖的方式去爱人，黎厌掀了掀嘴角，差点就要说出来，但再看清顾荆手上那道骇人的伤口时，最终还是将话给咽了下去。
“要怎样你才肯相信呢？”顾荆低低一笑，带着浓浓的苦涩。
黎厌立刻冒了一身冷汗，她简直不敢再看顾荆对她笑了。生怕他会再次在自己面前做出什么恐怖的举动，她忙把剑给收起来。
“你别这样。”她烦躁地拧眉，丝毫不知道情况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现在真的是万分怀念从前……从前那个风轻云淡随时都带着面具的顾荆。而现在这位，只让她觉得渗得慌。
“你想让我怎样？”顾荆不动声色地问道。
“离我远点，就当我们互不相欠，互不认识。”
“不可能”，顾荆一口否决，“我既然爱你，就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黎厌的眉毛忍不住抽搐，说实话，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相信顾荆会爱上自己……她宁愿他是抱有其他的想法。
“你想我去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黎厌斜睨了他一眼，心念微动，就开口问道，“你为了弑君，真的和北狄勾结了？”
“我们只是相互利用”，顾荆敛眉，纠正道，“我没有和北狄勾结，只是想借他们创造一个除去夏璃的机会。”
黎厌低嗤了一声，冷笑道：“这不是勾结吗？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拿战争做赌注，甚至还想赔上整个华夏……”
“不会的”，顾荆声音平淡道，“有没有夏璃，我都可以击退北狄。北狄，从来都不被我放在眼里。”
黎厌：……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狂妄的话语，黎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心中越发不爽了：“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样和北狄‘合作’的？”
这其实是她一直很好奇的问题，她倒要看看顾荆会不会真的告诉她。
“你还记得在进入北漠后，我和郑轩意见不合，最后分开了吗？郑轩是‘暗影’的人，但他在更早的时候，就追随于我。事实上，去北漠的人里，除了你之外，剩下的都是我的人。我们故意在你面前做出不合的样子，而我去的是那边，是北狄的几个大部落的驻地。”
“……郑轩他们是你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追随你？”
顾荆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开口道：“我一直就有心地去收集一些手下，朝廷上也有很多官员，表面跟我不合，但暗中都受我操纵。”
黎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