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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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 全-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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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退。

    “就算他不迁怒于你,你以为此刻的他,还有心思还有胆量和你这个麻烦祸害在一起,为前路增添阻碍?”

    再退。

    “看到你,就像看见了他的错误,你的存在,就是在生生提醒他那些永不可挽回的悔恨,怎么也避不开逃不了转不过去,一次次戕心的残忍。”

    再退。

    “到时候,你让他情何以堪?而你,付出一切不顾生死的追随,面对的却是日渐冷淡和隔膜排斥,你的心,又要如何被伤成千疮百孔?”

    再退。

    午夜冷风,地面积雪,沈梦沉黑发飘舞,声音幽沉,字字如巫。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

    “砰。”身后突然一凉,触及墙壁,退无可退,她才瞿然一醒,一抬头,脸色惨白。

    从冀北到燕京,她一路挣扎,步步向上,获人心名誉,得赞赏爱戴,鲜花着锦,声名喧腾。

    她以为她该是别人的骄傲,不再依赖他人,足可有自己的光芒供人分享,然而到今日才明白,原来她从来都是棋子,执在这个男人手中,身后牵着线,控制了爱她的男人。

    原来她从未真正崛起。

    原来她从来都是拖累和绊脚石。

    原来她此刻,站在这里,自以为满怀义气,为我所应为,自以为可以和人同生共死,不屑这人间富贵如纸,不曾想她才是那致人惨败的罪,没有救赎的余地。

    君珂闭上眼。

    半晌,一滴眼泪,颤颤落下来。

    却又最终没有落下,在眼角悠悠垂住,被冷风一吹,凝成一颗细细的冰珠。

    一直微笑从容的沈梦沉,眼神突然颤了颤。

    眼前的少女,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折不让,沉稳而勇毅,她遇强愈强,输人不输阵,以至于他从未见过她任何示弱的神情。

    然而此刻这滴眼泪,才让他恍然惊觉,原来她亦脆弱,如这世间普通少女。

    仿佛也似有一颗冰冷的眼泪,滴溜溜滑过心的门扉,其声琳琅,久久回荡。

    “啪。”君珂手中的剑,突然落到地上。

    那滴眼泪也因为震动,从长长的睫毛上滚落。

    晶光一闪,沈梦沉的心忽然之间也似一颤,一生里首次有这般感受,他自己都怔了怔,然而随即便冷下心来——不下猛药令她灰心,如何能让这坚执的女子放弃?

    而不放弃,便是死。

    对面的君珂,似乎突然万分疲惫,后背重重往墙上一靠,后脑碰在墙上,束发的金环掉落,啪地一声。

    她呆了呆,反应迟钝地伸手去捡,手指僵硬颤抖,金环入手,当地一声再次掉落。

    她霍然放手,就着蹲下的姿势跪坐在地,跪在冰冷泥地上,脸贴着地,失去束发金环的满头长发,流水般泻下来。

    她也不起身,身躯微微颤抖,从沈梦沉的角度,只看见她微颤的肩,似单薄的鹤,在冷风中不胜瑟瑟。

    泻了满地的长发,幽幽散着流水般的光泽,让人觉得脆弱而哀怜。

    她似乎在哭。

    却仍执拗地不肯发出声音,只有偶尔半声呜咽,在风中隐约飘散。

    沈梦沉挪了挪脚步,又停住。

    君珂始终没有起身,她的剑远远地抛在一边,她似突然心灰意冷,只想在这冰冷的大地之床上,暂时蜷缩,不受风雨击打。

    沈梦沉终于慢慢走过去。

    他在君珂面前蹲下身,试探地抚了抚她的长发,君珂没有动。

    沈梦沉抱着她的肩,将她揽起,君珂没有反抗,低垂的脸颊上泪痕殷然。

    “小珂儿……”沈梦沉把住她的肩膀,第一次没有在接触她的时候按住她的穴道,却也压住了她的肩,“没事……”

    君珂突然向后一仰!

    闪电抬膝!

    “铮!”

    膝下靴端,突然飞出一柄黑色短刀,被君珂那猛然一抬牵动之力带动,极短距离里风声凶猛,上飞直奔沈梦沉心口!

    “阴毒无耻者,诛!”

    一声厉喝,君珂霍然反身,不顾自己肩膀还在沈梦沉手下,长发霍然甩出凌厉的弧度,一个肘拳已经狠辣无伦地撞了出去!

    也向着沈梦沉心口!

    她此刻心中恨毒沈梦沉,下手再不容情,不指望一招毙敌,也要打得他重伤失去行动能力,无法再对纳兰述和尧羽卫使坏。

    极近距离内骤然发难,沈梦沉都似措手不及,百忙中只来得及退后一步。

    “砰。”

    “啪。”

    两声攻击都击在实处,君珂心中一喜,一喜之后心中突然一痛,稳定的内息刹那间疯狂窜动,上涌反激,她“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雪地上绽开艳色如新梅。

    君珂大惊,飞速后退,一眼看见沈梦沉衣衫破裂,胸口一线晶红诡异流动,而那本应给要害造成巨大伤害的黑色短刀,无声无息落在一边地上。

    而沈梦沉站在原地,盯着她,脸上神色似笑非笑,十分古怪。

    君珂二话不说,一个倒仰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她反应快捷,沈梦沉却也没追,他今日摒弃一切随从,原就是想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然而……

    沈梦沉慢慢地,俯下腰来,宽大的衣袖,悠悠地垂在落血的地上。

    那是她的血。她伪装、欺诈、暗杀、逃脱,一切如他所料,却又令他微微疲倦而失望。

    “傻姑娘……”他轻轻笑了笑,“对我出手……你要真能对我出手,我会走近你?”

    “不过……”他直起腰,眼神里泛起淡淡萧索,“你果然从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赌赢一次……”

    直起腰的那刻,他颤了颤,脸色一红,嘴一张。

    一口血,鲜艳地喷在地上,正覆盖了刚才君珂,喷落的那一层红。

    ==

    君珂迎着初雪之夜冰冷的风,奔驰在黑夜里。

    心口仍旧着火般的烫痛,有伤的痛,也有心的痛,沈梦沉的那番话,终究对她有了影响。

    然而她却不信他关于尧羽卫被困死地下的说法。

    尧羽卫没那么容易被困,戚真思和她说过,狡兔三窟,他们尧羽,怎么会连只兔子都不如?

    尧羽有自己暗道通信的办法,在不能确定一个暗道是否适合进入时,外头的人以锐器敲击青砖地面三次,下头的人听见,自会给予回音。

    她刚才伪装受刺激过度,发出了三声敲击声,底下毫无动静,这给了她信心——尧羽不在这里。

    所以她悍然出手,不顾一切逃离。

    但出手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后果,她自己也不清楚,估计还是和那次倒霉的轿子奇遇有关。

    遇上沈梦沉和他的轿子,从来就没好事,君珂发誓,这辈子看见沈梦沉的轿子,绝对远远避开。

    有些错,发生了,哭过了,悔恨了,下面要做的,不过补救而已。

    她狠狠地咬紧了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内心灼心苦痛压下。

    四面的风更凛冽,燕京现在外松内紧,像一个束住口子的血滴子,不允许他们逃出去,也不允许他们自如在利刃间穿行。

    君珂隐在黑暗里,思考着纳兰述和尧羽卫可能做的事,可能去的地方。

    还没理出个头绪,突然听见远远有叱喝打斗之声传来。

    君珂心中一喜,立即奔了过去。

    转过一条巷子,是一家堂皇府邸,四面却围了许多士兵,像是九城兵马司的兵丁。

    这些人包围了这座府邸,却并没有如临大敌的表情,只是沉默死守,府邸里隐隐有叫骂传来,这些人好像没听见。

    君珂一抬头,看见门楣匾额“公主府”。

    公主府?哪个公主府?

    顺风飘来的声音有点熟悉,君珂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向正仪的公主府。

    姜云泽被逼离京后,向正仪便搬离那座用来监视的宅子,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君珂却没来过她这里,此刻听声音才知道。

    一听是她的声音,君珂立即摇摇头准备走——向正仪对纳兰述的痴恋,全燕京皆知,她这种身份,皇帝必然要命人看住她,但也正是因为她的身份,所以谁也不会在这要命时候为难她,她不用管向正仪,她好得很,顶多发几场怒罢了。

    她转身便走。

    “让我出去!”

    “公主稍安勿躁,陛下有令……”

    “我要见陛下,我要问他为什么!”

    “公主!不要为难末将!末将领了死命令,今日就是死我九城兵马司全部兵马,也得请您留在府里!”

    “那你就死吧!”

    一声大喝震人心魄,君珂骇然转身,随即听见正门内一阵纷乱喧嚷,有人大叫:“哎哟妈呀!”有人大喊“拦住她拦住她!”有人惨呼有人狂奔,脚步声争执声纷乱声里,隐约还有沉重的脚步摩擦地面的嚓嚓声,那步声十分响亮整齐,不像一个人能发出的脚步,倒像巨人轰然而来踩响大地,眼看着迅速逼近正门,随即一阵耳力可闻的巨大风声里,“轰!”

    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门破裂,木片铜环轴承四处飞溅,一条人影弹丸般倒射出来,姿态像是活活被撞出来的,半空里狂喷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烟尘木片飞尽,大门内出现了一条巨大的东西,飞撞而出,仔细看才发现是一株合抱粗的圆木,一队如当初和君珂比武过的肥奴一般模样的女子,只穿汗褂,赤脚裸腿,合力抱着这沉重的圆木,蹬蹬蹬地从门内冲出来。

    圆木顶端,衣袂飞飞,神情凌厉的,正是向正仪。

    她竟然在自己府中,采用了大军攻城方式,用一队肥奴一根巨木,悍然撞开了自己的家门!

    君珂被她这种凶猛的方式也给惊得一呆,向正仪的原木已经冲进了九城兵马司的兵丁阵中,向正仪像一个真正威风凛凛的将军,指南打北,在圆木之端指挥肥女攻击开路,那队力大无穷的肥女,根本不需要什么招式,只管举着圆木横冲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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