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传奇·武侠版八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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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八月刊-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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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歆慈微有些着恼:“江湖风波恶,谁都难免失手,你们大约忘了二叔的事。”
  这两人听她发话,各自闭紧了嘴。李歆慈又唤道:“含露。”
  她左后边站的尖脸丫头应了一声,站出来。
  “你送沈爷回去,记熟他随从的相貌。”含露应了一声,走到沈礁跟前,微微曲膝一福,道:“请沈爷随婢子来。”
  沈礁却定在原地嗫嚅片刻,又向李歆慈恳求道:“只盼大小姐能叫老儿再见孩子们一面。”
  李歆慈微微沉吟片刻,道:“也好。含露,带他去夫人那。”
  商议妥当明日的接应布置,李歆慈送了众人出去,回过头来,却发觉李歆严还在阶下逗留。雨若有若无地飘着,风将檐上淌下来的水打在姐弟俩的衫子上。僵持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李歆严先开口道:“姐姐独自去,是不是险了些?我怕猎天鹰另有埋伏。”
  “埋伏?”李歆慈微笑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他这些作法,都是想引我出来……遂他所愿又如何?”
  李歆严略有震骇,又道:“就怕……”
  “怕什么?”她目光一厉,打断了他的话。
  “最少,明日锐羽的行动,交给我管吧!”
  “锐羽一向是由饮冰统带的。”
  “可她这么久,也没能沾到猎天鹰一根寒毛!”
  李歆慈冷笑:“你以为你能沾到?”
  李歆严面色有些发青:“姐姐,在你心里,我总是连个丫头都不如!”
  李歆慈猛地侧过头去,阶外霏霏细雨中,漫山枫叶只在边沿上透出星点儿红意,再过一个多月,到了八月十五,叶子红透了,她便也该北上华山,成为陈家媳——这日后并不遥远。李歆慈心中有说不清的揪扯,道:“我并不是不想放手,然而你这颠三倒四的行径,还就在眼前,让我如何放手?我在家一日,总之是为你撑着,等走之后,自然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她这么说着,便唤道:“饮冰、咀霜!”
  两个婢子都是跟她多年的,心领神会地一个取了雨披,一个提了木屐来,为她穿戴好,便往阶下雨中去了。
  穿了两道门,正要迈进长廊,李歆慈忽然定了脚步,又拐往另一道石子小径上去。两个婢子在她身后互相换着眼色。没过多大会儿,眼前便出现两盏白底黑字的灯笼,影影绰绰地,照出月亮洞门里的厅堂。
  厅堂里香烛缭绕,烛火晃亮了牌位上已经暗淡的字“先考李氏讳赤霆神位……”
  门前歪着个枯瘦的老奴,正打着盹。李歆慈便径直走到阶下,一脚踏过去,有块石板松了,她抬眼环顾,院落颇有衰败之象。
  “谁?”从正堂中钻出来个方脸膛的中年男人,他身后一个满面是泪的戴孝妇人和一个惨青脸的少年,也同时愕然回顾。
  李歆慈眨动了下睫毛,道:“原来三叔也来了。”又道,“咀霜,回头拨五百两银子过来修整下二婶这里。”
  咀霜连忙应了。
  那妇人施了半礼道:“不必了……歆荣,还不来谢过大姐?”
  少年赶紧过来作揖,李歆慈拦着了,道:“先给二叔上炷香吧!”
  上过香后,二夫人叫人看茶,李歆慈推说要去母亲那儿问安,便辞了出来。
  “难为你还惦记着。”三爷李赤雷跟在她的后面。
  李歆慈的笑意隐在渐渐浓起来的夜色中:“我本是去探三叔病况的,又想起今儿是二叔的诞日,虽说不是啥名目,过来看看二婶也是好的,却没想到三叔也在。”
  转回长廊前,路又岔开一道。
  “不管他如何,总归是我一个妈生的。”李赤雷站住了脚,道,“我回我屋去了。”
  “三叔。”李歆慈忽然唤了他一声,他瞧定了她,好一会儿,方问:“有事?”
  “我知道二叔的事,你一直怪着我。”李歆慈垂下头去,脚尖拨着栏杆缝里的残存炮仗屑衣,这些褪了色的屑子与檐角、梁间悬着的大红灯笼、帐幔,都昭示着两个月前这宅中曾有过的喜庆,然而笼在这初秋的潮气里,一团团湿浓的红,却反而令人眼闷心慌。
  李赤雷似怔了下,方道:“是他不听你劝阻,硬要去滇边的。”
  李歆慈郁郁地叹了声,道:“当年我答应过你的,如今失约了。”
  八年前,父亲五七祭日的前夜,她得了李赤霆将要分裂家业,纠众离开的消息,便深夜去拜见李赤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苦苦相劝。李赤雷最终长叹一声,道:“他确实有错,然而他终是我一个妈生的哥哥,你要答应,永不追究这些事,永远保他平安!”
  她当即跪下立誓:“有我李歆慈在一日,便有二叔一日平安,若违此誓,叫我被至亲利刃穿心!”
  如今李赤雷似乎早淡忘了那些事,轻摇着头道:“世事哪里有万全的?这是他的命……”
  

胭脂结(4)
见他又有迈步的意思,李歆慈赶紧加了一句:“三叔,我在家的日子不多了,如今江湖风波谲异,这一家子,可靠你了!”
  李赤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道:“不就是个贼子么,明儿你出手,自然打发了,再说严儿也不是孩子了,你何须多操心?”
  他说完便转身而去。
  李歆慈进曦春堂时,见两个孩子——大的###岁,小的四五岁,正抽泣着,想是沈礁走了还没多久,母亲赵夫人在哄着他们。
  “鹰儿、鹞儿,都别哭了,奶奶明儿再给你们玫瑰糕吃。”
  她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本只是看母亲寂寞无聊,把孩子放她这儿解闷的,却不想还真当自家孩子看了,想到:“不能再让他们呆在这里了,明儿换个地方看守。”
  赵夫人见她进来,忙让人把两个孩子带出去,一脸喜色地道:“你弟媳有身子了,一会儿你出来,去看看她也好。”
  “哦?”李歆慈倒很是吃惊,片刻后心中才明朗起来。
  李歆慈与刘家议亲之时,亲自前去锦城,将刘家女儿逐个儿看过,偏偏挑出来这个,看中的就是她不同于其他江湖世家女儿的一份柔婉腼腆。原只盼这个女孩儿能得弟弟欢喜,可惜却是另生波澜。李歆严迷恋上一个河上的姑娘,竟在婚前私奔,李歆慈追去扬州,在瓜洲渡口上将两人拿了回来。她为了断掉弟弟的念头,毁了那姑娘容貌,那姑娘在李歆严大喜之日投河自尽。
  自这事后,姐弟二人便生了隔阂,她更怕弟弟冷落新妇,将与刘家的一场亲事结成怨事。如今新妇怀了孩子,李歆慈不由得松了口气。
  赵夫人将李歆慈的手一握,她的手绵软微湿,李歆慈觉得别扭,便抽了回来。赵夫人却也没生气,怅怅地道:“如今严儿是懂事些了,你却也要嫁了。原先定下陈家婚事时,我心中实在愧疚……”
  “母亲!”李歆慈打断了她,“那是我自己答应下的。”
  “可你并不知道陈家公子的情形……”
  “便是知道,也会如此。”李歆慈再度打断了她。
  赵夫人便嗫嚅了良久,李歆慈起身道:“不早了,我明日还有事。”
  “慈儿,”赵夫人又唤了声,勉强笑着道,“原来江湖传言说那孩子先天不足,活不久,因此陈家提过,你父亲没有答应。只是生天不足那是小时候怕夭折……他比你还大着一两岁吧,如今既还好好的,那就是江湖传言并不足信,我便也就放心了。”
  李歆慈垂首道:“让母亲操心了。”
  “到了人家门上,你平素在家处事的性子,总要收敛一二了……”
  辞出来走了好久,这些絮絮叨叨似乎还响在耳畔。李歆慈忽地顿住脚步,百来株枫树在路边环绕着一个院落,叶子沙沙轻擦,整座灯火煌赫的大宅中,那处的沉寂便如一个无底的深渊。这是天时阁,李家历代主人居所。因为李歆严尚没有正式接掌家业,如今暂且空置。
  “饮冰。”她驻步许久,忽然道。
  “在!”饮冰踏前一步。
  “你现在去见公子,将破霞箭交给他,明日锐羽归他总筹。”
  “是。”饮冰便是觉得惊讶,却也没有流露一丝一毫。
  咀霜从袖底掏出钥匙,开了天时阁的院门,咯吱咯吱的转轴声,似乎惊动了院中那株独枫,抖下不可计数的水滴,“咚咚咚”打在李歆慈的斗笠上。
  天时阁外枫密成林,厅堂前却只这一棵,据说已有千岁。当初先祖选址建宅,便是因为这株古枫卓秀,可旺家运。
  李歆慈让咀霜在厅前候着,道:“如果公子来了,不必拦他。”
  她举步入屋,屋子里一尘不染,空洞得只余她的足声。李歆慈止步在寝房门前,她侧过头看穿厅斜顶上的小天窗。那株古枫的叶子塞满了窗口,似乎蔽去了整个天地。八年前她趴在那古枫的枝丫后,所闻所见,却还历历在目。
  那时她回到阔别十年的家,却在大宅外看到蜂拥而来的武林人士,九歌剑客当门向李家主人挑战辱骂,却无一人应战。当她偷偷进来时,躲在古枫浓密的叶子后,从窗口往内窥看,却发觉所有的主子们,都聚在这天时阁中。
  “大哥,这破霞箭你若不交给我,难道还真交给严儿这小娃娃不成?你过世以后,有何颜面去对列祖列宗?”李赤霆的咆哮声震得乌瓦几乎掀开。
  外面的一张张面孔,有的亢奋、有的忧虑、有的无奈、有的写满了欲望,只是没有一张有对亲人病重将逝的怜伤。
  那时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守在房门外的孩子。他眼中满是惊恐,可双腿与脊梁却挺得笔直。
  李赤霆上前想扯开他,被他一口咬在手背上。
  李赤霆急怒着要把他摔在地上时,她从窗口跃了进来,在半空中捞到他,跳回那房间门口。
  “姐姐!”记忆中的声音与现在身后响起的声音融为一体。李歆慈骤然回首,看到李歆严握着破霞箭,面色有些惊疑地跑进来。看他衣衫整齐,李歆慈“哦”了声,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四叔、五叔叫我再去商议些事。”李歆严环视着四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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