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吴钩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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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吴钩传-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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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絮软丝轻无系绊。烟惹风迎,并入…
 这一路上山,路程虽远,但转眼便已快到山顶,阿絮忽见路边有一个山洞,便对祁寒道:“那儿有个山洞,我们不妨在那儿歇一歇。”祁寒应允下来,背着阿絮走到山洞中,一进去,见那山洞甚小,一人歇息倒绰绰有余,两人却不够了。祁寒将阿絮在避风处放下,道:“你先在这休息,我去找点吃的,再看看附近可还有什么更安全的地方。”
阿絮点点头,嘴唇微张,似要说什么话,却又忍住了。祁寒出得山洞,找了些野果,摘了十几枚,放在怀中,又左近寻了一寻,却没有什么更好的藏身之所,便又走回来。却见阿絮正靠坐在洞口,便奇道:“你怎么坐到这儿来了?”阿絮道:“我……这……这山洞里黑通通的,我一人有些害怕。”
祁寒一笑,道:“那你一人面对那么多兵刃砍下来时有没有害怕?”阿絮也是一笑,道:“这附近可有什么更大更亮的山洞么?”祁寒摇头道:“没有,这儿似已是最好的一处了。”扶着阿絮走到洞里坐下,又从怀中掏出野果来。阿絮只吃了两三个便说已吃饱,将剩下的都推与祁寒。祁寒早已腹中碌碌,也不推辞,便都拿来吃了。待吃完野果,看看洞外的天色,却已快黑了。
祁寒道:“说不得,只好在这洞中将息一晚,待明日你伤好些了,我们再寻脱身之法。”阿絮看了看山洞,脸一红。祁寒也是脸一红,道:“虽只六七月间,这儿的风却这样猛冽,倒象是冬日的天气似的。”走到山洞外,采了许多荒草来,厚厚得在洞的里侧铺了一层,又拾好些树枝,堆在一旁,生起了堆火来。待这一切做完,对阿絮道:“你在这儿休息。”便又向洞外走去。
阿絮道:“那你……那你怎么办?”祁寒道:“我在洞外将息一夜。”说罢又笑道:“这风虽猛,却也奈何我不得。”便走到洞外,搬了些石块来放在洞口,权且挡风。
此刻天色已昏暗下来,祁寒往山下望去,却见远近山间多有火光晃动,知道那多半是众人仍在搜寻自己。想到自己差点便成了江南武林的抗倭盟主,却又在瞬间又变成了江南武林的公敌,当真令人哭笑不得。凭风而立,祁寒又忽然记起那晚在长江边的山上做啸的事来。但想到往时心中郁郁,尚可仰首长啸,今日受冤,却只能默受委屈了,便长声一叹,开口吟道:
“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思蹇产之不释兮,曼遭夜之方长。”
正此时,阿絮在山洞中接口吟道:“玄文处幽兮,矇瞍谓之不章。离娄微睇兮,瞽以为无明。变白为黑兮,倒上以为下。”
祁寒听了心中忍不住微动。要知他所吟的诗乃是屈原所做的楚辞《九章》中《抽思》中的四句。此诗正做于屈原被流放到汉北时。这四句说的是他自己忧心郁结,思绪万千,却只能独自悲伤,偏又遇上漫漫长夜,更增凄怆。正是屈原受小人谗害,尽忠不得,身负冤屈,又无人理解,内心中孤苦哀愁的真实写照。祁寒恰好想到这四句,便吟了出来,只觉自己今日之心境正与屈子当日无二。
而阿絮接的六句也正是屈原所做的楚辞《九章》,却是另一篇《怀沙》中的句子。这六句之意是说黑色的花纹放在暗处。盲者不辨,只说上面没有花纹;离娄一瞥之下能见秋毫之末,眼睛看不见的老者却说他眼睛不明;黑白上下也全被颠倒了过来。这本是屈原在感慨群小弄权,混淆是非。但祁寒听在耳中,却又有隐隐觉得阿絮吟这几句诗似是别有他意。  
                  
 第二十七章 絮软丝轻无系绊。烟惹风迎,并入…
 便问道:“你还没歇息吗?”阿絮在洞中道:“你——你叹气做什么?”祁寒道:“没什么,一时无聊罢了。”阿絮道:“我却知道你为何叹气。”祁寒道:“为何?”
阿絮道:“你明明没有杀你的林师伯,却担负着杀林师伯之名。”自那晚林师伯遇害以来,从韩滶到许镜、阿越,从柳聚君到姜大先生、岳英,甚至姜浣沅和陶三,人人都以为林若谷是祁寒所杀,从没有人对说过这话。而这句话一说出,便仿佛将祁寒心中的冤屈都洗尽了一般,祁寒听了心里一热,只想大声道:“正是!我没有杀林师伯”但又迅疾省道:“若是林师伯之事与阿絮有关,她自是知道得清楚。”便淡淡道:“哦?是吗?”
阿絮在里面沉默了片刻,道:“你是不是还在疑心我?可我若确确实实告诉你,你林师伯之死与我无关,你信不信?”祁寒见她这话说得诚挚已极,心中又是一动,刚想道:“我信。”口中却仍道:“那你如何知道我并没有杀林师伯?”
阿絮道:“你韩师弟他们都只道你杀了你林师伯,但只我一人知道那绝不会是你。那日晚上在你韩师弟所说的那段时间里,你明明在装鬼吓我,又怎么可能分出身去杀你的林师伯呢?况且……”
说到这儿,阿絮忽然住口不言,祁寒忙追问道:“况且什么?”阿絮沉默了许久,方道:“总之,我知道杀害你林师伯的凶手必不是你。”祁寒见她说得这样确确无疑,叹道:“现今却只有你相信我。”阿絮也叹道:“我能相信你,你却不能相信我。”
祁寒听了这话,心有所感,却不晓得如何答她,只得闭口不语。而阿絮说了这话也不再说出话来,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祁寒靠着块岩石坐了下来,胸中一时间思潮起伏,哪里遏止得住。想着怎生将这罪名洗却才好,但千头万绪,又何尝能理出个眉目来了。
此刻山上的“呜呜”风声更重,寒意愈发彻骨。祁寒只坐了片刻,从手到脚,便已快冻得僵,忙沉下心来,意守丹田,将真气在体内经脉内行走一遍,待睁开眼来,全身上下便暖些了。
祁寒又坐了片刻,忽然想起背阿絮上来时的情形,脸上微热,心中也如鹿撞般扑腾起来。忖道:“以前阿絮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这次却颜色和悦,倒与往日不同。眼下不管是熟识我的人,还是不熟识我的人都不信我,想不到却只有平日冷眼看我的阿絮对我深信不疑。”
又想起在络藤山庄时韩滶以为自己也喜欢阿絮的话来,心中禁不住一荡。陶然半晌,忽对自己道:“该死!该死!若阿絮与林师伯之死有关,这样想便对不住林师伯在天之灵;若此事与阿絮无关,我这样想她,却是亵渎了人家好好的女儿家。并且我心中早有蕙儿,她虽已嫁人,我却仍不能辜负了她,我这样想,岂不是也对她不起么?”
但虽这样想,阿絮的身影却在心中挥之不去,到得后来,迷迷糊糊中仿佛又见到众人中有双极晶莹的眸子一闪,却分不清是苏蕙还是阿絮了。
夜半时分,一阵冷风吹过,祁寒一激灵,便醒了过来。试着动了动手脚,又已僵了。祁寒正站起身来,就见半山处,隐约有团黑影两向山上移来。祁寒心中一惊,暗道:“他们终于寻上来了。”那黑影移动颇快,显然上来之人武功不弱。
祁寒眼见那两两人越离越近,已快到了这边,便忖道:“若被他们看见我,势必有场恶斗,不论他们伤了我,还是我伤了他们都不见得好。还是暂且避一避,若实在无法,再动手不晚。”朝四周看去,却找不到什么躲避之所,而那两点火光已经越离越近了。祁寒无奈之下,只得晃身从那洞口挡着的石块后掠到了洞中。
洞里火光正明,温暖似春日,比之洞外,似是两个季节一般。阿絮和衣侧卧在祁寒铺就的草上,面色娇嫩,睡得正熟。祁寒看得一呆,便轻咳了一声。阿絮一下惊起。祁寒怕她误会,不待她说话,便指了指外面,示意有人来到此处。
阿絮会意,站起身来,一掌拍出,掌风便将那堆火扑灭了,和祁寒蹑足走到洞口,从堆在外面的石块的缝隙间向外望去。 
                  
 第二十八章 自然今日人心别,未必秋香一夜衰…
 祁寒和阿絮从石块的缝隙间向外望去,过不一会儿,那两个人便跃了上来。其中一个左右望了望,道:“这儿差不多了。”祁寒听他的声音正觉有些耳熟,一旁阿絮伸过手来,在他手心中写了三个字:司马助。祁寒这才省道:“正是那追风派的司马助。”
先前在金竹坪的武林大会上,祁寒见着司马助因戴鹰叛逆弑师而气极吐血,却还是为了同门之义不肯诛杀戴鹰,只让他自己了断,又将戴鹰的尸首收敛。觉得此人义气深重,颇有侠骨,与那心狠邪诈却又了无骨气的戴鹰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对这司马助大有好感。此刻见是他上来,越发不愿被他发现以至交起手来,便屏住呼吸,只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另一人迟疑道:“司马师兄,那姓祁的小贼会不会躲在这山上?”祁寒听到自己已变成了“姓祁的小贼”,心中不禁惨然一笑,黑暗中也觉阿絮向他望了一眼,却不知是何表情。
那司马助又向四周巡视了一遍。好在祁寒在洞口推了那些石块,堪堪将那洞口挡住了。天色昏黑,司马助他们两人离那山洞又远些,便没发现还有个山洞来。司马助道:“郝师弟,你太小心了!你想,以救他那人的轻功看来,他们此刻怕是早已到了九江城中也不止了!还会待在这山上等着我们来捉吗?”
那郝师弟道:“那柳盟主为何还令我们四处出来搜寻?”祁寒一听“柳盟主”三字,心中倒是一喜,暗道:“这定是柳寨主做了那‘抗倭总盟’的盟主了。柳寨主武功谋略都胜我百倍,由他当盟主带领江南武林抗击倭寇,正是再合适不过。只不过不知为何姜大先生和岳大哥却要推荐我来,真是颇让人费解。”
司马助冷笑了两声,道:“柳聚君刚做了盟主,自然要拿出点盟主的威风来。若是什么举动也没有,只看着人家在这武林大会中来去自如,他这盟主当得岂不是很失面子?总之你放心便是,如此深更半夜,又在这荒山野岭上,最是安全不过。这山上除了我们之外,再不会有旁人了。”
那郝师弟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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