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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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百天-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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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里不如利瓦吉亚宫那么大,却非常舒适豪华。从一侧看上去,它很像一座苏格兰古堡,而从另一侧看上去,又像一座摩尔式宫殿。与之相称地,大门两侧刻着两只雄狮。而在餐厅里,丘吉尔看见了一幅非常眼熟的油画。“我知道我以前见过这个。”他对汤普森司令说。那是赫伯特家族的一幅肖像,他曾经在威尔顿看见过;沃隆佐夫大公的一个姊妹嫁进了赫伯特家族。
  和利瓦吉亚宫一样,这里的家具、设备和工作人员全来自莫斯科。当丘吉尔的参谋长黑斯廷斯·伊斯梅走进宫里时,他认出了两个曾经在莫斯科国家饭店为他服务过的侍者。他对他们露出微笑,但对方却不予理睬,这让他大惑不解。不过,当只剩下他们三人在场时,两个侍者却双膝跪地,亲吻他的手——然后匆匆起身,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在决定希特勒德国命运的会议即将召开前夕,纳粹自己仍然在审问那些之前试图结束第三帝国却未能成功的人们。人民法庭已经证实有数百名被告参与了“七·二○”阴谋。其中包括前莱比锡市市长卡尔·格德勒,正是他在1943年写了那封致德国将军们的秘密信件:
  ……认为德国人们的道德力量已经耗尽,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事实不过是有人蓄意削弱了它。救赎的唯一希望在于,清除秘密与恐怖,恢复正义与正直的政府,从而为伟大的道德复兴铺平道路。我们不能动摇我们的信仰:德国人民将会像过去一样渴望正义、正直和诚实。同样,像过去一样,少数几个不这样希望的堕落分子,应由国家的合法政权进行约束。
  最有用的解决方式是创造条件,即使只有二十四小时也好。在这些条件下,才能说出真理,恢复信心,相信正义和法治终将重获胜利。
  2月3日,诉讼进程照常由人民法庭庭长罗兰·佛莱斯勒主持。此人精明、能干、言辞锋利。年轻时,他曾是名热情的布尔什维克,因此被希特勒称为“我们的维辛斯基”。在过去的六个月里,他实践了这一称号。他身兼公诉人与法官二职,对被告嘲笑、攻击、恫吓,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之时,他便扯开嗓子大喊大叫。当他责骂地主埃瓦尔德·冯·克莱施特—斯门津时,就连法庭尽头都可以听见他刺耳的声音。但是克莱施特丝毫未被激怒,反而骄傲地承认,自己一直反对希特勒和国家社会主义。坐在被告席上的其他犯人默默地倾听着,期望自己也能以同样的尊严面对法庭。克莱施特的回答让佛莱斯勒惊慌失措,他突然宣布拒绝受理这一案件,开始审理律师出身的年轻参谋法比安·冯·施拉布伦多夫案。施氏不仅是“七·二○”阴谋的参与者之一,还曾于1943年3月在希特勒的座机里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不过,炸弹没有爆炸。被捕之后,他饱受折磨,但却始终既没有认罪,也没有招出同谋。刽子手们用大棒毒打他,往他的指甲缝里钉进大头针,还把一个满布尖钉的烟囱形状的东西按在他裸露的腿上扎他。

第二章 “这很可能是一次决定性会议”(12)
佛莱斯勒挥舞着一个装满施拉布伦多夫的“罪证”的文件夹,对他吼道:“你是个叛徒!”这时,空袭警报响了,审判匆匆中止。囚犯们被戴上手铐脚镣,集合起来押送进了一个防空洞。佛莱斯勒也进去了。大约两万五千英尺的高空中,美国空军第八军的上千架“空中堡垒”开始投掷炸弹。施拉布伦多夫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重击,确信这就是“世界末日”。而当烟尘散尽之后,他看见原来是一根大梁掉了下来,压在佛莱斯勒和另一个审判员身上。医生被叫来了,但是佛莱斯勒已经死了。施拉布伦多夫看见了无生气的佛莱斯勒仍然紧紧攥着他的“罪证”材料,心头涌上了一股苦涩的胜利感。他对自己说:“上帝的方式如此神奇。我是被告,他是法官。现在,他死了,我活着。”
  盖世太保把施拉布伦多夫、克莱施特和另一名被告推搡出了防空洞,押进一辆小汽车,送往盖世太保的监狱。这时刚过正午,但天空却已被烟尘染得一片昏暗。到处都着了火,就连艾尔布莱希特亲王大街9号的盖世太保大楼——他们的目的地——也在熊熊燃烧。不过防空洞只受到了轻微的损坏。施拉布伦多夫从另一个犯人威廉·卡纳里斯身边走过时,对他喊道:“佛莱斯勒死了!”卡纳里斯是最高统帅部情报处的前处长,一直策划反对希特勒。
  这一好消息迅速在犯人中间传遍了——其中包括前陆军参谋长弗朗兹·哈尔德上将和军事检察官卡尔·沙克。幸运眷顾了大家,在下一次开庭之前,盟军便将解救他们。
  在利瓦吉亚宫,从不相信德国有强有力的地下组织的罗斯福,为即将召开的会议平静地准备了一夜。次日清晨,在一个向着海面的阳台上,他会见了自己的军事顾问们,就下午的首次三巨头会议做了最后一次情况汇报。海军上将威廉·莱希说,他们一致认为,应该允许艾森豪威尔直接与苏联总参谋部沟通。马歇尔指出,像英国人所坚持的那样,事事经过联合参谋部,已经不再可行——那样会浪费过多时间,而眼下俄国人距柏林仅余四十英里。
  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们将要离去时,大使哈里曼和斯退丁纽斯与国务院的三名官员一起来到了阳台上。这三名官员是:弗里曼·“多克”·马修斯、查尔斯·“奇普”·波伦和阿尔杰·希斯。斯退丁纽斯力劝参谋长们留下,听听国务院的外交立场。在马修斯频繁的提示和建议下,斯退丁纽斯列举了他认为三巨头应该考虑的一些问题。其中最为重要的有波兰问题、联合国组织的建立、对德国的处置、对中国政府与中国共产党之间分歧的解决。唯一没有参与讨论的是希斯。
  总统同意代表团的看法,认为对卢布林政府应该不予承认,并且要求准备一份关于波兰的文件,以便交给丘吉尔和斯大林。
  当天上午,斯大林经过乏味的长途旅行,从莫斯科乘火车抵达了这里。下午三点,在赶赴利瓦吉亚宫参加第一次全体会议的途中,他在沃隆佐夫宫停下来,对丘吉尔做了礼节性的拜访。斯大林表达了他对战争局势的乐观;德国即将煤尽粮绝,运输系统也已被毁掉。
  “如果希特勒向南运动——比如说,撤到德累斯顿,”丘吉尔问道,“您准备怎么做?”
  “我们将紧追其后。”斯大林平静地回答。然后,他又补充说,奥得河已不再是障碍。不仅如此,除了古德里安,希特勒已将他最好的将军们弃置不用——“他是个冒险分子。”纳粹将十一个装甲师留在了布达佩斯周围,实在是很愚蠢。难道他们没发现吗?德国已不再是世界强国了,没有能力再到处布兵。“他们会及时明白的,”他冷冷地作出结论,“不过那已经太晚了。”

第二章 “这很可能是一次决定性会议”(13)
斯大林告别了丘吉尔,与莫洛托夫、一名翻译一起,乘坐那辆黑色的普斯卡尔德大轿车继续前往利瓦吉亚宫。他们还要去拜访罗斯福。四点十五分,会议计划开始的四十五分钟之前,他们被请进了总统的书房。除了总统之外,能讲一口流利俄语的波伦是唯一在场的美国人。罗斯福首先向斯大林致谢,感谢他尽力为自己提供舒适便利的居住条件。接着,他开玩笑地说道,在航程中,大家打了很多赌:俄国人能否在美国人到达马尼拉之前抵达柏林?斯大林承认,很可能是美国人率先达成目标,因为“目前,奥得河战线正在进行艰苦的战斗”。
  罗斯福对斯大林说,在横跨克里米亚的旅途中,他因那里受到的严重破坏而感到非常震惊。这让他对德国人比一年前“更加嗜血成性”。“我希望您能再次为五万德国军官被歼灭而举杯。”他说。斯大林回答说,对于德国人,所有人都比过去更加嗜血成性。和乌克兰比起来,克里米亚受到的破坏简直微不足道。“德国人都是野蛮的畜生。他们似乎对人类的一切创造性成果都怀着刻骨的仇恨。”
  简单地讨论了战局之后,罗斯福问斯大林,他和戴高乐十二月份在莫斯科会面时,相处得怎么样。
  “我并没发现戴高乐是个很复杂的人。”斯大林回答,“不过我感觉,他在这点上有些不切实际:在这场战争中,法国没打过几次仗,却要求与挑起作战重担的英美俄享有同样的权利。”
  罗斯福不喜欢这位法国首脑,仅仅把他看成甩不掉的麻烦。他咧嘴一笑,透露说,在卡萨布兰卡,戴高乐曾将他自己比做圣女贞德。斯大林颇为欣赏这则趣事,不禁微笑了起来。和丘吉尔在一起时,斯大林总是以礼相待,而对罗斯福,他则更为亲切。事实上,斯大林和罗斯福相处得非常融洽,甚至可以彼此吐露些秘密。罗斯福告诉斯大林,最近谣传,法国并不打算马上吞并德国领土,而是希望将其置于国际控制之下。斯大林摇摇头,将戴高乐在莫斯科告诉他的重复了一遍:莱茵河是法国的天然边界,他希望法国军队常驻该地。
  这次交换意见让罗斯福很放心。因此,他宣布,他要讲一些欠慎重的话,一些不会当着丘吉尔的面说的话:战争结束之后,英国人希望能有二十万法国军队沿法国东部边界驻扎,从而,在英国人集结自己军队的同时,这支队伍可以拖延德国人的任何进攻。“英国人是个独特的民族,拿着蛋糕,既想留着又想吃。”
  罗斯福继续透露,在德国占领区的问题上,他和英国人之间遇到很多麻烦。斯大林洗耳恭听。“您认为法国应该拥有占领区吗?”他问总统。
  “这主意不坏,”罗斯福答道,继而又补充说,“不过只是出于好心。”
  “那将是给他们一个占领区的唯一原因。”斯大林坚定地回答道。一直没出声的莫洛托夫此时以同样的坚定对斯大林的看法表示赞同。他是个沉着、冷静的谈判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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