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啼痕,扇底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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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啼痕,扇底烟花-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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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了。饥渴的土地,现在希求神意的温情。敦厚朴实的父亲扛起锄头,在大雨如注的黑夜离家出走,肩上扛着几只玉米面窝头。黎明,隐藏在母亲的臂弯里,孩子星眸微闭。父亲肩走了黑暗,黑暗连同父亲一齐向过去跋涉。孩子是家族的启明星,在黑色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父亲的时代已经成为孩子脚下厚实坚硬的泥土,他在从襁褓中挣脱母亲的手臂,踉跄而出。逝去的岁月就在这稚嫩的脚印中复活。爱,不爱,生,死。同样的命题,在同样颠沛不安的年华里流离失所,选择了生活,就同时选择了漂泊。

  颠倒黑白的作息已经摧残了父亲的肢体,孩子亦将踏上父亲的脚印继续流浪,在这被叫做故乡的陌生土地上。于是,母亲在一个清晨吻别孩子,滚烫的泪滴落孩子和父亲一样宽展平整的额头。这光洁的额上,并没有如父亲般深沉的沟壑可以贮存母亲眼泪中的别离。

  吻别父亲时,母亲的眼泪和岁月就深深掩埋在父亲脸上、额上的沟壑里。那里面是山高水长的情感和层层叠叠的时间。父亲的额上阡陌纵横,有温厚朴实的儿女在其间辛勤耕耘。宽厚仁慈的父亲啊,你有多少这样的儿女呵。

  二  湿润

  江南,丝竹如水,歌吹似风。三春岁月,全在管弦相和中潺湲。生活,一如青石板砌成的巷弄,缓慢而幽长。

  油亮的叶子,四季不的绿色时常会骗过时间。静止的日子,一如四时不变的景致,平淡,温和——这旋律,怕只有乌镇或周庄的水差堪比拟。

  割伤了身体的橡胶树,浓浓地吐出白白的汁液,发酵般的白色,使人体会不到它的伤痛。也许,它会痛,也许不会。自残,何尝不是一种洒脱的方式。面对平静自若的生活抑或命运,万物可以割伤肢体为代价来抗拒体内的燥动与不安。

  突入云端的塔,是为了更好地接受晴天霹雳。兀立崖上的孤松,亦是因了孤寒傲世聊以*。行走在边缘,总会试图铤而走险。高者,慠于众生之巅;低者,匍于山野之外。不喜欢市井喧嚣和人潮熙攘——喜欢文字的女孩,她的生活只在九楼一个不见天日的阁楼里,阳台上长满绿绿的青藤和爬山虎。

  书,满室狼籍,俯拾即是。纸和墨的香味混同植物的清凉气息在室内飘荡。窗外,画框中的景致时时在游移,一如遥远的浪,在孤岛之外兀自汹涌。

  栖息在孤岛上的鸟,时常辨不清海面上船只的标识。不是舵手,亦不想做舵手。

  渔猎海洋,与鸟无关。无求于海的鸟,时常自得其乐,只是在月黑风高之夜,才会清楚地领略海的凄厉与暴虐。

  某日,阳光灿烂,碧青如茵的海面上孤帆点点。白色的鸥鸟,在孤岛的视野里翩然。

  囚禁了一生的岁月,枯黄萎谢的藤条处处散发着死亡的恐怖。更漏依旧难以捱明。白日,静寂的岛死去了,伊夫狱堡一般永沉海底。岁月无涯,只伸展成无言的别离。

  一只灵巧如猿的手,打开了那扇永远关闭的门。纷飞的纸页簌簌飘落;一如一群翩翩而翔的鸥鸟。白色、洁净的躯体上,有黑色浓稠的血液流淌。没有了写诗的人。

  湿湿的海水,浸透木屐。

  坚硬的石头上,忽然落满残阳。诗人瘦瘦的目光,躺在海浪上喘息。

  ——完稿于09年5月27日 。。

残月坠河,乡村的疼痛
一,月栖孤崖

  寂寞的时候看水,疲倦的时候看水。一泓静水,暗藏深禅。

  安静的河,却有不安静的故事年年流淌,流逝。

  模糊的棱角在河底的石头上分明地记载着某年某月的某个面影,那些峥嵘年代的人事,一如河中间或生长的浪花,终是给岁月驯服,化为细水柔波。

  的确,细水方可长流,沉浮繁复终归流于静淡。     

  看河的时候,我想到无常。

  白色的水鸟一径随风漂流到眼前,衔着偶尔捉捕的白鱼。前一刻还在戏水逐波的白鱼,怎么知道自己早已被空中的某双眼睛觊觎良久呢?温软无辜的水草,并不能够给以它永久的庇护,却成了羁绊它逃生的水牢。                            

  命运不会原谅任何一类活物,这张疏而不漏的大网,早已为芸芸众生系下了一个结,悠然自得地欣赏掌心在劫难逃的猎物。                                  

  佛曰涅磐。生死轮回之劫,是生命必须赴的盟约。                  

  最平静的还是水,智者乐水,以绕指之柔化百炼之钢,以世间最温婉的注脚阐释千年万年的沧桑更迭。                           

  泪水流浪,在河上。这不是秋天的河,却也载着离人的三千离殇。

  寂静的忧伤,最断人肠。        

  夕阳西下,河水安静而忧伤。突兀的码头,像一只黑色的水鸟,在河岸上静静守候乡村的月亮。              

  月光打在水上,既欣喜又惆怅。乡村的夜,独自吞咽着村人的欢喜和悲凉。我想没有看过河上的月亮的村人,是不会懂得为这一湾的风光静好而流泪的。明日,恐不会有这样的月光照临河上,因为今天和明天之间还有一个长长的黑夜需要穿越,需要跋涉。                            

  月光打在河上,欢喜复悲凉。沐浴在月色里的码头,像个不谙风霜的孩子,却有了花白的发,浑浊的眼,失神的眸。        

  月在水上。风睡,云疲。                            

  披月回家的村人和瓜菜,把湿湿的月的脚板挂在灶台上。                             

  残月坠河。

  大地哀伤。

  二,船在河上

  船在河上,游移的涟漪轻柔地蹂躏着渔家的炊烟,在渔人的欸乃声中慢慢荡漾开去。

  没有码头的河,就这样静静地流淌在时间的褶皱里,静止与运动的界限蓦然模糊,迷离。

  青山兀自青葱,细水潺潺而逝。青灰色的砖瓦一块块、一片片地剥落,像荒废的日子,在土路上不时扬起的一阵阵烟尘中渐渐斑驳褪色。

  这是一条安静的河,一条随遇而安温驯安恬的河。河水无声,却默默地偷走了船上的岁月。

  日头在河上疏懒地放纵,留给河水红色或黄色的疼痛。或许它也不会疼痛吧?风声默默流逝的的春夜,它曾睡得多么沉酣。

  入夜了。白白的蓬全都系了岸,在水上晕出一片枯黄色模糊的光。忽然,那白色的蓬闪了一下,是壮硕的妇人打开简陋的门,把一瓢浑水泼入河中。白白的月亮,未及躲闪,怕是已被撞成粉碎性内伤。

  没有码头,船上的日子是漫长而安闲的。正像这条河。

  船在这河上渐渐朽蚀,河一年又一年地在船上行走,生或死,昼与夜,只要有船迤逦的地方,都有河的足迹和叹息。

  在一条河的拐角处,我发现了一条废弃的船。这样一幅钢铁打造的身躯,竟搁浅在一个小小河湾里。庄户人的日子,大概亦有不得意处,船上生船上死的渔人,是不会对一个阴沟里翻船的同伴多看一眼的。太平常了,平常到熟视无睹。

  亡人去哪儿了呢?被水鬼带去了。黑暗沉沉地生长,恐惧也在同样背弃光明的地方悄悄生长。

  失去了舵手的船,像被母亲过早抛弃的孩子,躲在河流的背影里细数星子一样漫无天日的沧桑。

  死亡。只有死亡才能教人认识生之哀凉。

  船上的日子会死亡,河上的日子却是永生的。河的寿命远比船更长。被土地拴住了双脚的村人,只能把脚下当成憧憬过的远方。

  河水,安静而忧伤。

  安静而忧伤的河水再一次吞噬了哭红了眉眼的太阳。

  拉长了腔的唢呐又一次在河畔歌唱,嗓音嘶哑。

  托着鼻涕的孩子,手里拿着半块黑黄的干粮,尾随在父亲身后。

  父亲走在前头,佝偻的背艰难地支撑着扭曲的身躯。

  父亲的父亲走在父亲前头。他花白的胡子的脸此刻端端正正地躺在楠木棺材里。

  他僵直而舒展的肢体,从未如此高大过,满浸泥水的腿脚,亦从未如此利落过。

  闭棺入土的刹那,孩子走上前,拿手里干粮给躺着的人吃。

  他从那人的脸上看见了父亲,也看见了自己。

  “啪嗒!”馒头恰恰落在死人的嘴巴上,棺盖钉住了。父亲的瞳孔一下子黯然无光。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浑浊不堪,像极了村口的河。

  混沌不堪的河,又一次吞咽了村人的哭声和低廻的月光。

  河水,依然阒寂无声,像黑色的泪水一样流淌。

  —— 

纪念。深省
一,游走的人

  他走了很久了。

  新加坡,华人的天堂。是的,他选择了那里。

  候鸟一样的人,他是。

  其实人许多时候是流落在路上的。或是一节无人的车厢,或是一程喧嚣的地铁。

  异国的黄昏在十月的夕阳下妖娆,他乡的海岸,一样地曲折漫长。十月,海浪在烟霞里流逝,没有半分声响。沙滩上的活物慢慢地蠕动着,想乘涨潮的时机回归海洋。

  他走了,没有任何预兆,一如他曾倏忽而至。没有脚步声的人,他的脚步声只有自己听得见。

  细数他的足迹,我才蓦然发现,他是如此频繁地游走于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之间,今天的终点就是明天的起点,没有人知道他最初的驿站,更无从知晓他的最终归宿。

  南国的夏季刚刚来临的时候,他的眼睛是闪亮的,清澈而平静的目光里面不含半丝杂质。格子T恤松松的自肩头流泻而下,愈加显得他挺拔伟岸。站立的水,上善若水或者静水流深。于他,都不为过。

  二,深秋,回首

  雨天,在铺满枯叶的林荫道上,我的视野坍塌,模糊一片。深秋时分的雨,总是不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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