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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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记-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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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的天花板。 
  他自己做过密探么?没有,他对这种卑鄙的暗示嗤之以鼻。他靠什么过活?靠他的财产。他的财产在哪儿?他记不清楚。是什么财产?那不关任何人的事。是继承来的么?是的,继承来的。从谁继承来的?一个远亲。很远么?有些远。坐过牢么?肯定没有。从没有因债务坐过牢么?不知道此事与案件有何关系。从没有因债务坐过牢么?一一来,再回答一次。从没坐过牢么?坐过。多少次?两三次。不是五六次么?也许是。什么职业?绅士。被人踢过么?可能。常挨踢么?不。被踢下过楼梯么?肯定没有。有一回在楼梯顶上挨过踢,是自己滚下楼梯的。是因为掷骰子做假么?踢我的醉汉说过这类的话,但那话不可靠。能发誓不是真的么?肯定能。曾经靠赌博作弊为生么?从来没有。曾经靠赌博为生么?不比别的绅士们厉害。向这位囚犯借过钱么?借过。还过么?没有。,跟这囚犯之间那点疏远的友谊是在马车上、旅馆里和邮船上硬攀上的么?不是。他肯定见到囚犯带着这些文件么?肯定。对文件再也不知道别的了么?不知道。比如,自己没设法去弄到么?没有。预计从这次做证你能得到好处么?没有这种想法。不是受雇于政府、接受正规津贴、陷害他人么?啊,天啦,不。或者是别的什么?啊;天啦,不。能发誓么?可以一再发誓。除了纯粹的爱国主义之外别无动机么?并无其他任何动机。 
  道德高尚的仆人罗杰·克莱很快就完成了宣誓仪式。他四年前开始朴实、单纯地为该囚犯工作。在加莱邮船上他问囚犯是否需要一个勤杂工,囚犯就雇用了他。并不是要求囚犯怜悯而雇用的……想也没想过这样的事。他开始对囚犯产生了怀疑,然后就监视他。他在旅行中整理囚犯衣物时曾在口袋里多次见过类似的文件。曾经从囚犯抽屉里取出过这些文件。不是事先放进去的。他,在加莱见过囚犯把这几份文件给法国人看过。在加莱和波伦那又曾见他把同样的文件给法国人看过。他热爱祖国,不禁义愤填膺,于是告发了他。从没有涉嫌盗窃过一个银茶壶。曾经因为一个芥末壶遭过冤枉,那壶其实是镀银的。他认识刚才那个证人已经七八年,完全出于巧合。他并没说是特别出奇的巧合。大部分的巧合都有些出奇。真正的爱国主义也是他唯一的动机。他并不把这叫作出奇的巧合。他是个真正的不列颠人,但愿许多人都能像他一样。 
  绿头苍蝇又发出嗡嗡声。检察长先生传唤贾维斯·罗瑞先生。 
  “贾维斯·罗瑞先生,你是台尔森银行的职员么?” 
  “是。” 
  “一干七百七十五年十一月的一个星期五晚上你是否曾坐邮车出差,从伦教去过多佛?” 
  “去过。” 
  “车厢里还有别的乘客么?” 
  “有两个。” 
  “他们是在夜里中途下车的么?” 
  “是的。” 
  “罗瑞先生,你看看囚犯,是不是那两个旅客之一?” 
  “我不能负责说他是。” 
  “他像不像两个旅客之一?” 
  “两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夜又很黑,而我们大家又都很封闭,我连像不像也不能负责肯定。” 
  “罗瑞先生,你再看看囚犯。假如他也像那两个旅客一样把自己裹起来,他的个头和身高像不像那两人?,” 
  “不像。” 
  “你不愿发誓说他不是那两人之一么,罗瑞先生?” 
  “不愿。” 
  “因此你至少是说他有可能是两人之一么?” 
  “是的。只是我记得那两人那时都胆小怕事,害怕强盗,跟我一样。可是这位囚犯却没有胆小怕事的神气。”, 
  “你看见过假装胆小怕事的么,罗瑞先生?” 
  “肯定见过。” 
  “罗瑞先生,你再看看囚犯。你以前肯定见过他么?” 
  “见过。” 
  “什么时候?” 
  “那以后几天我从法国回来,这个囚徒在加莱上了我坐的那条邮船,跟我同船旅行。”, 
  “他几点钟上的船?” 
  “半夜过后不久。” 
  “是夜静更深的时候。在那个不方便的时刻上船的只有他一个人么?” 
  “碰巧只有他一个。” 
  “别管碰巧不碰巧,在那夜静更深的时候上船的只有他一个,是么?” 
  “是的。” 
  “你是一个人在旅行么,罗瑞先生?有没有人同路?” 
  “有两个人同路,一位先生和一位小姐。两人现在都在这儿。” 
  “都在这儿。你跟囚犯说过话么?” 
  “没大说话。那天有暴风雨,船很颠簸,路又长,我几乎全程都是躺在沙发上过的。” 
  “曼内特小姐!” 
  以前众人用眼睛搜寻的小姐,现在又受到了众人注意。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父亲也随之站了起来……他不愿她松开挽住他胳膊的手。 
  “曼内特小姐,看看这个囚犯。” 
  对被告说来,面对这样真诚的青春与美丽,面对这样的怜恤之情是比面对在场的整个人群还要困难的。他仿佛是站在坟墓的边沿跟她遥遥相对。这时带着好奇心注视着他的全部目光也无法给他保持安静的力量。他那忙碌的右手把手边草药组合到了一起,组成了想象中花圃里的花朵;他想控制住呼吸的努力使他的嘴唇颤抖起来,血液也从嘴唇涌向心里。大苍蝇的嗡嗡声再度扬起。 
  “曼内特小姐,你以前见过这个囚犯么?” 
  “见过,先生。” 
  “在哪儿?” 
  “在刚才谈起的那艘邮船上,先生,在同一个时候。” 
  “你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位小姐么?” 
  “啊!很不幸,是的!” 
  她出于同情而发出的哀伤调子跟法官那不如她悦耳的声音混到了一起。法官带了几分严厉说:“问你什么,回答什么,别发表意见。” 
  “曼内特小姐,在越过海峡的时候你跟囚犯说过话么?” 
  “说过,先生。” 
  “回忆一下。” 
  她在深沉的寂静中用微弱的声音说: 
  “那位先生上船时……” 
  “你是指这个囚犯么?”法官皱着眉头问。 
  “是的,大人。” 
  “你就叫他囚犯吧!” 
  “那囚犯上船时注意到我的父亲很疲劳,很虚弱,”说时她深情地转过头望着站在她身边的父亲,“我的父亲疲惫不堪,我怕他缺少了空气,便在船舱阶梯旁的甲板上给他搭了个铺,自己坐在他身边的甲板上侍候他。那天晚上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乘客。那善良的囚犯请求我接受他的主意。他告诉我要如何重新安排才能使我的父亲比刚才少受风雨侵袭……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懂得我们出港之后风雨如何,全靠了他的安排。是他帮了我的忙。他对我父亲的病表现了极大的关注与善心,我相信他是出自真情。我俩就像这样交谈了起来。” 
  “我插一句嘴。他是一个人上船的么?” 
  “不是。” 
  “有几个人跟他在一起?” 
  “两个法国人。” 
  “他们在一起谈话么?” 
  “他们一直在一起谈话,直到最后一刻两个法国人要乘小船上岸时才停止。” 
  “他们之间传递过像这些文件一样的文件么?” 
  “是传递过一些文件,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跟这些文件的大小和形状相同么?” 
  “可能,不过我确实不知道,虽然他们就在我身边很近的地方低声说话:因为他们站在船舱楼梯的顶上,就着头顶的灯光;灯光很弱,他们的声音很低,我听不清他们的话,只见他们看过一些稿件。” 
  “好,你谈谈你同囚犯的谈话吧,曼内特小姐。” 
  “囚犯对我说话无所保留,因为我处境很困难。同样,他对我父亲也很关心,很善意,很有帮助。”她哭出了眼泪。“我希望今天不致用伤害来报答他。” 
  绿头苍蝇又发出嗡嗡之声。 
  “曼内特小姐,出庭作证是你的义务,你必须作证,不能逃避。若是囚犯不能完全理解你非常不愿意作证的心情,不理解你的也就只有他一个。请继续下去。” 
  “他告诉我他在为一件很微妙、很棘手、很可能给别人带来灾祸的事奔走,因此旅行时使用了假名。他说他为这事几天前去了法国,而且可能还要在法国和英国之间断断续续来往很久。” 
  “他谈到美国的事么,曼内特小姐?说确切一点。” 
  “他向我解释了那场纠纷的来龙去脉,而且说,照他当时的判断,是英国错了,而且很愚蠢。他还开玩笑说乔治·华盛顿也许会名标青史,跟乔治三世②不相上下。不过他说这话时并无恶意,说时还在笑,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动人演出中,主要演员那引人注目的面部表情是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受到观众模仿的。那姑娘提出这些证词时前额痛苦地紧锁,很着急,很紧张,暂停说话等待法官记录时也注意观察律师是否赞成她的话。这时法庭各个角落的观众也流露出同样的表情。而在法官从他的记录中抬起头来对有关乔治·华盛顿的离经叛道之论表示憎恶时,证人脸上的表情也立即反映到在场的绝大部分人的额头上。 
  检察长此时向法宫大人表示,为了预防意外,也为了形式上的需要,他认为应当要求这位小姐的父亲曼内特医生作证。于是曼内特医生被要求出了庭。 
  “曼内特医生,你看看囚犯。你以前见过他么?” 
  “见过一次。他到我伦敦的寓所来看过我。那大约是三年或三年半以前。” 
  “你能认出他就是跟你一起乘过邮船的旅客么?你对他跟你女儿的谈话有什么看法?” 
  “对两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大人。” 
  “你无法回答有什么确切的特别的原因么?” 
  他低声回答说,“有。” 
  “你在你出生的国家曾经遭到过不幸,未经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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