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青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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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青年时代-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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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角落。三从没有灰心,三像一头驴,三想自己既不是一匹马,也非一头牛,性情上,三是一头驴,一旦较上劲来,比驴还犟。在学校时,三的几何证明不行,怎样用功,三的头脑里也没有几何细胞,因此三对几何证明一直耿耿于怀。三回乡间搞创作,曾遭一位上了中技同学的耻笑,三想起来几何证明,就发誓要将创作这道几何证明出来,三为此已较上四年的劲,——其实三更多的是对文学的狂热,这是三那个青年时代的梦想。若干年后,三回首往事,将自己的这个时代称之为文学青年时代。三正是这个时代出了格的一位。三想去杂志社,纯粹是这城市的雨扯起来三的念头。在这之前,三发誓:决不找关系发稿子。三要凭自己本事做这道几何证明。这雨给城市蒙上了一层迷离的帘纱,三就想这座城市的杂志社是啥样子,编辑是啥样子。三从没有跨过杂志社的门坎,连杂志社的牌子三也没有看见过。三就觉得那块地方神秘。正同一个向佛的人,有佛心佛性,是一定要拜谒佛门,看望佛地尊严的。三就是怀着这样的心去的,在这个雨天里,认识了自己的文学老师。

  三去杂志社,是一步一步走到的。三去的这家刊物叫做《丑小鸭》杂志社,是这座城市文联主办的,纯文学刊物,三在乡间已订阅了四年。三很喜欢这刊物的青春气息和乡土气息。三常给《丑小鸭》投稿,可三的文字一直没有变成白天鹅。三就想看看这只丑小鸭的模样。《丑小鸭》杂志社就座落在这座城市淮海路385号,三记得,烂熟于心。但是三不知道这385号在淮海路的哪一处?三对这座城市其实很陌生,或者说是三拒绝对这座城市的熟悉。在做瓦工的几个月里,这些与三一样来自乡村的青年,在晚上,或下雨天,总要打扮一番去城市找乐子,跳舞,逛马路,看女人。三不愿意加入,这并非三的清高,实在是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和兴趣,三在工棚里,寂寂地看着书,写三以为好的文字。三只知道,这淮海路,是省城庐阳最热闹的去处,商埠云集,各种商品在这里都能买到,三没有去过。三就开动两只农民的脚,从淮海路东端入口处,一步一步往西走,一个门牌一个门牌看,三才知道,这淮海路的门牌号由东往西渐次的大。三不在意。三心诚。心诚的三就像朝拜的信徒,一步一步走到《丑小鸭》杂志社楼下,却是个星期天,编辑不上班,铁门紧锁着。农民的三以及做瓦工的三,已经很久没有关于星期的概念了。三这一趟到底没有能够跨进编辑部的门槛,没有看见编辑的尊容,却意外见到后来成为自己文学上的老师。三另一种命运在这时候隐隐就开始了。

作品发表
三的文学老师在这个星期天去看望这座城市的一位作家回来,经过《丑小鸭》编辑部门前时看见三的。在淡花尼龙伞下,老师看见一位赤着头的青年站在《丑小鸭》编辑部牌子下望,有些好奇,就上前问三哪里的,找谁,有什么事。三回头看见是一位保养很好、戴着眼镜、说话儒雅的中年人,回答:庐东高庄,农民,写了四年,想来看看。三的文学老师由好奇产生了对这位农村文学青年的关注。三的文学老师在文联工作,是一位关注文学青年成长的人,这是三被老师带到家里谈话中知道的。三简要叙述自己这些年在乡村文学创作的经历,老师对三器重起来,跟三谈创作,谈生活,鼓励三。三很激动。临走,三将自己创作的几篇小说、散文交给老师,请老师指正。三在七月回到乡间不久,接到老师来信。信上,老师谈了对三习作的意见,并告诉三,其中一篇小说交《丑小鸭》准备发表,另两篇散文也交报社,不日见报。信上鼓励三继续努力。

  三的作品就这样经过老师的手,一篇一篇地发表了,变成铅字,散发着墨香,像一只只白天鹅,飞到她可以到达的人群,三也成为一名远近闻名的农民作者。

  金秋十月,庐东县文联召开创作会议,邀请三。会上,三见到本县的文化精英们,他们对本县出了这样一位农民作者,给予热情的赞扬。会后,三被吸收为县文协会员。三的创作态势高涨起来,庄稼的活做得更有劲头。

  四月,油菜花盛开季节,庐阳市文联召开全市农村题材文学创作会议,三做为庐东县唯一一位农民作者代表,去了庐阳市一个千年古镇古河出席会议。会上,代表们人手一本当月出版的《丑小鸭》刊物,这是会议散发的材料,那上面在显要的位置刊登了三的一篇农村题材的小说。小说前有“编者按”,后面配发省城一位文学评论家对三小说的评论。这是三的老师和《丑小鸭》编辑部领导的用心,藉此推出三。三在这次会上又一次受到代表的赞扬,和文学界人士的青睐,这些作家大多是现在和后来成为庐阳的省城乃至中国文学界的精英分子。三在这座千年古镇的青石街上行走,如沐春风,意得而志昂。但这些都表现在三的内心。深厚的土地,已经养育三沉默不言的性格,三在内心,感受古镇春风的激情,三看见古镇的青石街千百年来千百次的车轮深勒的沟痕,看见青石街上临河而立的木楼,那种踏上木楼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走进很久以前,与那些风一样一一过去的岁月心灵的对话。

  经过这几件事,三的乡村乃至周边开始知道三家出了三这样一位作家,大家这样认为。乡里人对于事物的传播,往往带着传奇色彩,这符合乡村的故事。三愈农民,他们就愈认为三不简单。其实三很简单,就是要做一个农民式的作家,作家式的农民。三感到自己在乡里的一些孤独。因为三的小说,已经隐隐伤害某些乡民村官,他们在三的小说里各各找到自己的影子。有的激动,有的愤怒。三说小说是一种创作,是虚构,可能某个方面像某个人,但决不是某个人。小说要有生活体验,就少不得有某些作者身边的生活。可是三说不通这种农民式的固执。三也就不愿意再做解释,随人想吧,说吧。三想:自己的心是热的,自己的情感是真的。生活中的三不愿意 伤害任何一个人。但三青春的血液年轻的思想是澎湃的激进的,三管不得某种乡村的情绪了。

  三作品的发表,并没有给三带来怎样的喜悦,固执的三认为自己的作品不是自然的发表,是经过老师手发表的,就像三做的这道几何证明,不是经过三自己独立思考而是通过别人提示证明出来的一样,不是自己的真本事。三对老师是心怀感激的。但三认为这是两码子事。三就觉得这些荣誉也有些不荣誉。三要写出真正的作品。在夜晚,在清晨,在落日的傍晚,三一个人常常走进田野的深处,感受朝阳的喷薄,体味落日的瑰丽,看夜露生发,听稼禾拔节。三的心孤独而韧性,三成了乡村的另一道风景,是乡间的独行侠。

家庭会议
三将自己的感受写信告诉老师。三22岁了,做为一个乡村青年,三的青春已经进入边缘,三为自己的创作苦恼,三也为自己的青春苦恼。入秋的季节,一天晚上,三的母亲召集家庭会议,要三在今年底圆房。这是三长到22岁以来第一次听到的正式决定,这是伴随三22年来的恐惧与苦恼,也是三22年来无以言说无处诉说的痛苦。三生下来父亲就得了病。父亲年轻时就是村里干部,党员,当年挑淠河时,父亲是青年突击队队长,那年冬天,大雪纷飞的河堤上,为了赶进度,做表率,父亲带头赤着上身挑河堤,到底受了寒,回家后得了肝病。从此,父亲 长年生病在床,贫穷在那个年代一直纠缠着三家。十四年后,也就是三14岁那年春上,父亲去世。

  三两岁那年,三一个弟弟生下来后七天,得了“七天疯”夭折了。三姑妈来看望母亲,看见睡在摇窝里不更事的三,望着卧在病床上的弟弟,对三母亲说:给三抱一房媳妇吧,你们这些孩子,三爸又生病,往后哪有钱娶媳妇,不能叫三以后当“寡汉条”。三父母看着三,答应了。姑妈对三的疼爱,让三还睡在摇窝里就有了媳妇。 三4岁记事起,就敏感地意识到睡在摇窝里的这个女孩将和自己的一生有着某种联系。一旦意识到这一点,三的童年就再也快乐不起来。三常常在冬的被窝里,很久很久地想圆房这件事。三是在那年冬天村里一对跟三一样的男女青年圆房的仪式上,听到“圆房”这个特殊的词汇。三是一个灵慧而敏感的孩子,意识到“圆房”与“结婚”是两种不同内容的故事。三感到眼前这个女孩像一堵墙,挡住三对外面世界美丽的梦想和追求,三将不能再做五彩绚丽的梦。虽然不是眼前这个女孩的错,但是三在内心强烈地反抗,还是把不能做梦归罪于这个女孩。三不曾给这个女孩一个好脸色。三过早的懂事。三感到许多的重力压着自己。三就来到村前村后的水边看水。池塘的水碧清得像一面镜子,照见三童年忧伤的眼睛愤怒的眼睛绝望的眼睛,不能做梦的三却进一步刺激着三的奇异梦想,三的想象力空前地得到发挥。三想跳进这水里变成一条快乐的鱼,飞到这天空变成一只自由的鸟。三也常常想到死,逃脱这一场的不快乐。少年的三变得暴躁、倔犟。三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家里人谁也不曾跟三商量,就给自己抱了一房媳妇,这让三愤怒。三知道这世界没有道理可讲,还讲什么?家里人从来没有跟三说这个女孩跟三之间的事,大抵觉得三还小,不懂事。但三已从自己玩的伙伴嘴里明白无误地知道了,那是玩得不痛快的伙伴给三最有力的打击,每当这个时候,三的玩性就下去了,蔫了。

  三离开学校回乡做农民,什么困难与痛苦都想到了,三想自己都能够战胜。三的少年意气,让三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困难不能够战胜。三坚信自己的梦想一定能够成功,可是三独独没有想到圆房这一困扰三内心深处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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