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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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 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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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早餐吃得早,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在公堂上。她十分敏锐,在平时。神经就有点大条。她这种极端相反的个性很奇葩,虽说她只在信任的人面前才这样,但在皇上这儿,她有点破罐破摔的感觉,反正她礼仪多好也不会被夸奖,冒犯也不一定被惩罚,全凭那位的心思,不如选择不怕,自然大方点,那位更喜欢。

    而古代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很少有人在皇上面前还能大吃大喝的,于是场面就有点诡异,空旷的偏殿中回音又好,韩谋倒没怎么动饭食,只听春荼蘼吃得欢畅了。

    “那道菹齑,似乎小六子喜欢,回头连赏她三天,每天中午叫御厨房做好,给送到安国公府去。”韩谋吩咐高公公。

    高公公应了声,心中却有点高兴。有人能在皇上面前无所顾忌,皇上是高兴的吧?从前只有……唉,如果真是被冤枉的,皇上这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

    可春荼蘼听到这话却是差点噎住,“皇上,您还真不怕我的吃货之名被更多人知道!”

    “吃货?”韩谋哈哈一笑,“这又是你造的新词吗?嗯,倒是贴切。高盛,改为连赏赐十天,再加上这盘烩羊肉,朕尝着不错。”

    “是。”高公公应。

    “皇上!”春荼蘼不满的嚷嚷。

    “你可知道朕对朱礼案的看法?”韩谋突然问。

    春荼蘼有些吃惊,心道:皇上,没有您转换主题这么激烈的,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但韩谋显然没想让她回答什么,也不避讳赶紧连退数步的高公公,似乎不突然说出来就没有勇气了,“人在少年时交的朋友,总是无比真心,以为会一辈子相知,哪怕是君臣之间。结果,却是朕想得太简单了。朕的宠,就是他人的罪,不如对谁都冷淡。”他叹了口气,“良妃的事,朕是调查过的。她不无辜。但,她也是被害的。她之前有过几次身子,却连头三个月都没过,就没了。朕的好皇后,功不可没,虽然她自己没有动手。良妃,只是报复罢了。可良妃却不想想,朕没有儿子,她报复的,其实是朕吧?”

    凉爽的地方,春荼蘼的冷汗却冒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叫一声听听

    民女不想听啊!这些皇家的秘辛,为什么每一次都让她知道何况,这是宫闱的事!她嫌自己命长是怎么着?大概良妃的事和朱礼案有因果关系,但用不用说得这么详细啊皇上?难道,事后还得麻烦您老人家杀人灭口吗?

    “朕本想关良妃几年,再放她出来,毕竟她是朱礼的妹妹,哪怕是偷偷放出宫去。但,她却很快死得不明不白。朱礼很疼爱这个妹妹,为此与朕是生了些罅隙,但朕,一直不相信他会谋反。他心中有家,可也有国,怎会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小人。”

    “那您为什么……”

    “因为他刺杀朕。”韩谋很快接话,可见当年的事,在他心中的烙印有多深,“就算人证物证毫无瑕疵的摆在那儿,朕也不肯信,要堂前御审,并没有对臣民公开,就在这间偏殿之内进行的。”他环视着周围,似乎时间倒流了似的,“他真的与朕拔刀相向,状若疯狂,嘴里发出野兽那样的呼喊声。世人都道他没有成功,事实上,只差一点,朕就死了。他一刀正刺在朕的左胸,再偏两三寸,就能插入朕的心脏。朕几度徘徊于生死线上,当时白相不在,贤王有事滞留在西疆,皇后就与几位老臣做主,由杜衡审结了此案。”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抚在左胸上。

    “那……朱笔御批呢?”春荼蘼问,因为大唐的律法相对完善,死刑也要最高行政机构核准才能执行,不像某些影视剧那样,一个小县官都能把人拖下去斩了。获死刑的犯罪,是要皇上亲自批示的。何况这样牵连甚广的大案,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韩谋神色间闪过稍纵即逝的痛悔之色道,“朕伤得神智不清,为不让不怀好意者相疑,每天强撑着上朝,加之又气又恼,就批了杜衡奏请的朱礼谋反大罪,十恶之首。至于朱礼,是当场被侍卫诛杀了的。”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当上皇帝的男人就更好面子,尤其还是以英明著称的皇帝。所以,就算事后觉得此案有很多不对头的地方,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本能的不想再翻出此案,也不能承认错误。而因为朱家降过突厥,在文人士子中名声不好,之前朱礼又是他的宠臣,加上良妃谋害皇嗣的罪名,因此这么多年来,只有许文冲尝试过翻案,却落得个身首异处,横死长安城外的下场。

    也正是因为许文冲遇刺,他对这桩谋反案的疑虑更深。但他是皇帝,他能说他经常会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吗?对此事,他曾经非常矛盾,多次想把这件陈年往事掀起,又因为种种顾忌而压下。就算内心深处想重审,却也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但现在不同了,阿苏瑞经密报被抓起来,迫得他不得下了决心!

    救一人,查一案,一举两得,他没有退路。尤其,阿苏瑞绝不能出事。他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在他已经绝望之际出现的、上天赐给的珍贵礼物,绝对不能放弃。因为,这关乎到他的血脉,还有他的宏图霸业!

    大不了,朱礼谋反案翻过之后,他下一道罪已诏,向天下人承认这个错误。春荼蘼这丫头说得对:这样反而能增加他在百姓中的声誉。而且,他真的愧对朱礼,必须还朱家一个清白。

    “朱礼刺杀皇上,凶器是什么?”春荼蘼突然问。

    韩谋一怔,之后却没有犹豫,因为那一下锥心之痛,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那凶器尖端的寒光,还经常在他梦里出现,“是一根铁棍,磨得尖锐之极,约有拇指粗细,半尺来长。”

    “他一直被关押,哪弄来的这铁棍?就算是有奸细帮他忙,难道御审前都不搜身?他跪在皇上面前时,也没有带着镣铐?”春荼蘼心中也是疑虑重重。

    这案子,她一直只是听说。不相关时,听百姓们八卦。相关时,听了白敬远隔了一手的资料。现在听皇上说起,很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但总还觉得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窗纱似的,模模糊糊的不够真切。她想查本案的案卷,结果卷宗都封存了,她无处下手。

    “还有,当时朱礼发出的类似于野兽的嚎叫是什么样的?他突然刺杀皇上,难道没人想过他是失心疯了?哦对,他血溅当场,皇上也龙体危急,此事大约没人细究。”春荼蘼似自问自答的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皇上,民女有个要求,您听了不要发火好不好?”

    “不发火,说来听听。”韩谋心头一紧,随即就汗颜。

    他算是行武出身,帮父皇马上夺天下,战功赫赫,生生死死的从枯骨堆里爬出来过,还不只一次。之后夺嫡之战也凶险万分,曾经十几个兄弟,死得只剩下和他同心的贤王,这才坐在龙位上。期间经历了多少大事,他从没怕过。可这时,他却怕眼前的小姑娘又出什么古怪,心里居然没底!

    “皇能不能跟民女学学,当初朱礼是怎么嚎叫的?”春荼蘼吞吞吐地说。

    “臭丫头,你敢戏耍于朕?”韩谋一拍桌子,御膳还没撤,于是杯盘在桌上跳动,发出叮当一通乱响。

    春荼蘼缩了缩脖子,低头咕哝道,“君无戏言,您说过不发火的。”声音不大,但绝对让韩谋和高公公听得一清二楚。

    高公公身子弓成一个C型,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好么,皇上连“臭丫头”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有时候,这三个字代表鄙视和厌恶,有时候却代表亲昵。目前看,显然不是前者。

    “好端端的,学那个干什么?”韩谋额头上青筋都要蹦出来了。

    这丫头!就这丫头!她怎么就那么多古怪!

    “因为魔鬼藏身于细节之中啊。”春荼蘼抬起头,理直气壮,微不足道的证据,说不定是破案的关键。”

    “对本案,你难道没有多少头绪?韩谋问。

    春荼蘼摇头,表情还很无辜。

    韩谋气不打一处来,又焦急,“那你就敢把宝押在这上面!”

    “因为……我必须押对宝。因为……我输了,就输了阿苏瑞的命。所以,皇上请您配合。”

    韩谋又是怔住,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说什么,只对高公公挥了挥

    高公公立即上前,让小太监进来,麻利的把膳食都收走。之后,又指挥人抬进一口两尺见方的箱子。箱子是黑漆的,上面挂着三把大铜锁,箱体面积虽不算大,但看样子非常沉。春荼蘼几乎立即就知道那是卷宗,在现代当了那么多年书虫,知道书啊、纸张啊,堆放起来的时候最是沉重,比石头不差。

    “有什么疑问,从这里找吧。”韩谋道,看着春荼蘼。

    他以为春荼蘼会发愁,毕竟这些要都看过来,是多大的工作量啊。但他不知道,这种繁重的案头工作,水磨功夫,春荼蘼非常习惯了,所以根本没什么大反应,除了眼睛一亮之外。

    然后,她完全没有忘记刚才的话茬,对韩谋说,“您还是得给我模仿一下当时朱礼都叫了什么,因为卷宗记录不了声音呀。”

    韩谋无语,胸口起伏了数次,最终为了死去的朱礼和还活着阿苏瑞,把小牙一咬,把老心一横,张嘴叫了声。他放不开,生平第一次如此拘谨,那叫声就像小动物被踩了尾巴。

    春荼蘼死忍着没笑出来,一边的高公公都要腰弯到地上去了,肩膀因为忍笑而僵硬。韩谋大窘,又羞又恼,正要发火掀桌,大展龙威,却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当日的情景:朱礼那种复杂难明中掺杂着绝望的眼神,似乎还有痛苦的泪意。

    于是,一张口,又一声叫出。

    “不对。”他皱皱眉,完全陷入了回忆,又转过头来问高公公,“高盛,当时你也在场,帮朕想想,似乎比刚才那声要低哑些,发‘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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