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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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之殇-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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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乱绽。

  斗到酣处,胜负难分,周洛心道:此人力大无穷,与之久战,颇是不利。当下拔马便走,张燕以为周洛败了,心中极是得意,叫道:“哪里走。”提斧跟上,岂知二马相交的当口,周洛忽然回身便是一枪,直刺张燕咽喉。

  张燕叫道:“回马枪有甚难破。”巨斧已是挡在身前,护住要害。

  谁知周洛却不刺下,却反手将枪杆挥出,叫声“着”,正中张燕后背,那时马势未停,张燕的身体已因惯性前倾,后背上挨了这下却正是力上加力,登时跌下马去。

  周洛此招是据北平罗家的“回马枪”演化而来,却又添加了变数,陡然使出,实叫人防不胜防。

  张燕一着地便连忙滚了几滚,以防周洛追刺,起身后满面羞红,提着大斧狂奔回本阵中去了。

  周洛本欲追击,却忽见童明深陷敌阵,虽然大刀轮转如飞,身上却中了好几箭,血流不止。

  周洛大叫一声“童大哥。”挺枪突入敌阵,须臾间便将周遭元军杀散,童明却大叫一声,栽下马来。

  周洛忙下马察看,只见童*口上插着极深一箭,脸色铁青、气若游丝。

  周洛心中悲愤,哭道:“大哥,快些醒醒。”

  童明瞳孔微微张开,缓声道:“三弟……勿管我,快去杀敌要紧。”说罢闭紧双目,阖然长逝。

  这时数名元军大叫着冲来,周洛一言不发,忽然拔出腰间冷泉宝剑,寒光闪处,但见元兵纷纷惨叫,刀枪折断,手足不保。 

  江滩上,刘整正集结水军,准备强攻,张在岳于乱军中瞧得真切,便暗暗张开神臂弓,一箭射去,却不偏不倚,又中刘整肩窝,将他射下马来。

  元将速不台见状大怒,便抽出蒙古长弓,拉满弓弦,也是一箭射来,势头极劲,张在岳忙使了个“铁板桥”,虽堪堪避过,却也大为惊骇,知道逢上了强敌。

  那时蒙古骑兵之所以能席卷欧亚,罕逢敌手,很大程度上便是靠着他们的矮马与长弓。蒙古长弓以硬木做架,韧性极好的牛筋为弦,拉力竟有五十至七十五公斤,杀伤范围达到二百米,差不多有近代步枪的一半。

  每战时,蒙古弓骑兵无论前进或是退却,均向对方密集射箭,这种战术古罗马人曾称之为“安息人射箭法”,蒙古人唤作“曼古歹”,十分实用。

  那速不台正是元军中的弓骑兵统领,又曾师事蒙古神箭手哲别,箭法自然极是了得。

  当下张在岳与速不台一齐纵马而出,各自使出箭法绝艺,互相对射,同时在马上马下闪转腾挪,躲避来箭。

  两人这一番生死相搏,便好似李广遇上了养由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速不台见张在岳箭法了得,硬拼实难取胜,便暗生一计。只见他忽然举起长弓,仿佛欲射对方面目,其实拉的却是空弦,直等到在岳闪避一刹那方才真正射出一箭,疾如流星,正中战马的颈项上,那马儿吃痛,顿时将主人掀翻于地。

  速不台见张在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摔的晕厥过去,心中大喜,忙纵马赶来,待到近前,张在岳忽然半直起身,张弓搭弦,一箭直取对手喉头。速不台大惊,急切间哪里及防,只有本能的一勒缰绳,那战马立时疼痛难忍,便奋前蹄向上扬起,却正好护住主人身子,受了张在岳那一箭,却也将速不台掀了下来。

  速不台顾不得疼痛,起身后立即扔掉长弓,拔出弯刀直扑而来,张在岳仓促间只好举起神臂弓抵挡,虽是遮拦了几下,弓架却已被劈断。

  在岳后退一步,忽将断弓掷向对方面门,趁速不台闪避之际已是擎刀在手,一刺正中其肋,速不台疼的大叫一声,竟然用手臂夹住肋下刀柄,反手也是一刀送入张在岳腰间。

  一时之间,两人僵立不动,时间便似凝固一般,未几,速不台惨呼一声,仰天而倒,口中鲜血狂喷,张在岳虽然一声不吭,身子却也缓缓倒下。

  周洛与王仙此刻已经杀将过来,一见此情此景,立即双双抢上。待周洛将张在岳扶起,泪水早已潸然而下,王仙也是泣不成声。

  张在岳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交与周洛道:“吾……吾那妹子,从此便托付三弟了,叫她……叫她好生……”话到一半,一口气却是喘不上来。

  周洛失声痛哭道:“二哥放心,小弟定然不负所托。”

  张在岳面露微笑,喃喃道:“好,好。”言及此处,双目阖上,就此长逝。

  这时忽见屈显浑身是血,正率着几个兵士杀过来,却一眼瞧见张在岳的尸身,惊道:“这不是张将军,怎会……”

  周洛抹抹眼泪,将锦囊放入怀中,问道:“屈大哥,知府相公现下如何?” 

  屈显道:“吕大人被重兵围困,情势危急,请二位将军速去相助。”

  原来屈显因着精明能干,如今已被吕文焕拔为亲兵,又将府内一位丫鬟许配于他为妻。

  周、王二将立刻起身上马,往吕文焕处奔去,只见他正被完者都与元营蒙古四万户奥鲁赤领兵围在垓心,却已是衣冠散乱,情状狼狈,显见危急万分。

  王仙大喝一声,挺双刀直杀进去,完者都一见王仙,登时肝胆俱裂,拔马便走,这边奥鲁赤与周洛交锋,战不数合,却哪里是对手,当下也转身便逃。 

  武荣等一见有兵来援,立即打起精神,护着文焕突出重围。

  田世英道:“敌众我寡,回城据守方为上策。”

  曹彪也道:“大人不可以身犯险,不如速速回去吧。”

  吕文焕自知是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回城,周洛与王仙二将收拾残兵,断后抵敌,范天顺和黑杨忙开了大门,放宋军进来。

  有数个樊城守卒亦乘乱逃进襄阳,并带来本处失守,元军屠城的消息。

  此时正是大宋度宗咸淳九年正月,隆冬寒冷时节中,不但樊城失守,满城被戮,襄阳亦是损兵折将,愁云惨淡。

沦陷(三)
回城后,吕文焕一筹莫展,众将心中也都不是滋味,城里更是谣言四起,都道元军定会将襄阳遍屠,寸草不留。

  此际因逢过年,元军暂时放缓攻势,到得开春后,回回巨炮已尽数搬至襄阳城下,阿里海牙又命工匠在石弹中嵌入火药,并亲自试炮,一弹正中襄阳城上谯楼,顿时巨石纷飞,大火熊熊。

  刘整因年前连被张在岳射伤两次,心中怨怒极深,此时虽然疮疤未愈,仍在亲兵拥簇下来到城下,大叫道:“吕六,吾倒要看汝能守到几时,待到城破,吾定将汝一门与满城刁民变为齑粉矣。”

  文焕得知后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是难看。

  这一日间,元军不知何故并未相攻,到了傍晚,忽有一人独骑来到城下,高声叫道:“汝等不认得吾了么?可叫吕大人出来说话。”

  众军一看,来者正是原荆鄂都统制唐永坚,此人本来亦为襄阳守将之一,当年更曾与周洛一道在安阳滩败走过阿术。只是咸淳五年时,唐永坚于激战中被刘整手下水军千户邢德立、张志等生俘,随即投降。

  当时王仙正在巡城,一见唐永坚,不禁气往上冲,大骂道:“反贼,汝有何面目来此,尚未知耻乎。”说罢便要让弩手放箭。

  吕文焕正巧也在城上,便连忙喝止,又向城下喊道:“唐永坚,汝今日是来当说客乎?”

  唐永坚道:“相公射死小将无妨,却可惜了城中那些将士百姓的性命。小将今日既敢单骑而来,便斗胆请相公出城一叙,若是埋伏一兵一卒,情愿天诛地灭。”

  吕文焕心中一惊,当下不知如何是好,王仙忙道:“唐永坚乃是无胆小人,相公切不可上了他的当。”

  唐永坚见城上并无回话,又喊道:“相公若有顾虑,吾二人只在护城河边少谈几句便是,若在下胆敢造次,王团练自可命弩手放箭。”

  文焕叹口气道:“既到了如此田地,本府又何妨出去与此人讲上几句,你却休要多虑。”说罢对唐永坚喊道:“既如此,你少歇片刻,本府这就下来。”

  王仙苦劝无用,只好令众弩手待命。

  吕文焕单人独骑出城后,便与唐永坚在护城河边叙谈起来,各自问些别后情形。

  永坚忽道:“知府相公真不准备出降吗?”

  文焕心中犹疑:“吾吕氏一门世受国恩,岂能……岂能……” 

  永坚道:“卑职知道大人想做张巡,府中不少将军亦想当那雷万春、南霁云,可惜当时张巡的家小并未在睢阳城中,自然可以与城同亡,流芳百世,相公您的家小却恐怕不在别处吧?”

  文焕脸色铁青,面上的肌肉都有些微微颤抖。

  永坚又道:“我辈本是军汉,战死沙场自然没有什么,只是那襄阳城中还有数万百姓家眷,相公又何忍连累无辜。”

  文焕支吾道:“如此一来,吾……吾岂不是要背上万世骂名?” 

  永坚道:“纵然有人要背上骂名,也应是那贾太师、范殿帅之流,相公您苦守孤城六载,历遍无数艰险,实已尽人臣之本分,自比临安朝堂上那滚滚诸公强的多了。”

  文焕抬起头来看着唐永坚,忽然发现这张数载不见的脸上红光满面,比先前胖了许多,不过早已没了昔日的忠勇彪悍之气,却多了几分油滑与狡诈,实是让人觉得可憎。

  唐永坚嘴角忽然露出笑意,一脸谄媚道:“其实大元薛禅皇帝对相公早有耳闻,心中十分器重,常言道若您来相投,自当将封坛拜将,决不有所吝惜,小人日后恐怕还须相公提携则个。”

  文焕一时心乱如麻,想到背后这座襄阳城如今孤立无援,陷落只在旦夕之间,若是自己能够殉节,自然可以青史留名,只是一家老小难免性命不保;若是投降元朝,说不定确如唐永坚所言,富贵荣华不可限量,无奈六载苦守又不免功亏一篑,自己更会遗臭万年,永难翻身。料及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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