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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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阁-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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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用,以其地独为地而无缘也。惟天与地为缘,地亦与天为缘,所以道并行而不悖,物相育而不害焉。此以缘之大者言之也。以小而论,男女以缘而结为夫妇,箕裘百代,皆自一缘出之。若男无缘,则独阳不长;若女无缘,则孤阴不生。此以缘之小者言之也。至于善缘,介在可大可小之中,可长可短之内。相公其欲结缘之大者乎,小者乎,长与短者乎,皆赖自裁之耳。”七窍曰:“缘之大小,姑置不论;长短二字,其义何居?”道士曰:“与善有缘,能真心结之,善念既深,黄庭之门可入。由是而炼取大道,婴结出神,朝见至尊,仙成上界,不生不死,不入转轮,此缘之长也。短者如多行善果,弗恋元机,求取富贵功名,以享一时荣耀,俄焉身没,又坠轮回,转转生生,无有休息,是谓缘之短也。贫道今夕化及相公,缘之短长,任其自结。”七窍曰:“善缘二字,道长颇讲得合理,待吾三思。”道士曰:“再思可矣,多思则疑意起而缘不可结。贫道在此,伫立以待。”七窍细将长短之说暗思一刻,乃作四语书之寸红,以回道士云:“长缘谁果结而成,野道持之诳世人;我是儒门佳弟子,愿从短处结功名。”下书:“赠银四两,暂结口腹之缘。”书毕,命仆送交。道士揭笺视之,已知其意在豪华不在黄庭也,亦回四语云:“深深迷阵陷斯人,大道谁知是宝珍;二字功名原小事,恐从贪处坠仙根。”下书:“贫道非饕餮者流,此银无用,敬以还君。”遂将银笺交仆,递与七窍,只冀见此四语,谅有回心向道之念。殊候至夜半,而,信音渺然。紫霞从窗隙中暗暗偷窥,七窍已倒榻而卧,置道于度外矣。紫霞叹曰:“仙根临凡,迷恋功名,其深如是。若无根底,不知堕落伊河?”言已,竟回仙府。

    七窍次日又驾征车,望前进发。至到都下,尝见大臣宰辅,一出一入,旌旗密布,舆马纷纷,朱轮过时,万姓瞻仰,得此炫目之荣,迷障愈入而愈深。斯时即以现在神仙易之,而彼不顾也。所以自到皇都,朝夕苦练文字,春闱依迩,三战三胜,揭晓已登黄榜。及到廷试,复为天子所选,胪唱第三,赐罢官花,策马扬鞭,遍游街巷。少妇登楼而视,行人侧目以观,又添得十分荣华,十分侥幸。游都后,遍拜大臣。一时拜至郝府,丞相见其年少登第,玉貌亭亭,心欲纳为乘龙,恐彼家中娶有妻室,遂待宴留宿,命堂下官员陪饮,以言恬之。

    堂下官员得丞相命,因于杯酒间而询七窍曰:“新贵年齿几何?”七窍曰:“虚度廿八矣。”堂下官员曰:“佳偶谁氏,可有公子乎?”七窍曰:“前妻未子而丧,至今尚待求凤。”堂下官员曰:“如是甚好。郝相爷无有男丁,只产一女,年已及笄矣,命吾等于今科鼎甲中择一佳婿。状元、榜眼皆有妻儿,独探花无之,此乃天结良缘也。新贵得此泰山,官阶自不难升耳。但不知新贵之意若何?”七窍曰:“愚以一介书生,忝叨国选,特恐草茅初出,有玷相臣。”堂下六七官员曰:“新贵太谦矣。”因禀相爷,群拟礼部侍郎焦为臣为冰。上一语,七窍允诺。归于馆驿,择日下聘,相府仪礼之华靡,自不必说。

    下聘后,遣得家人将母接至,然后涓吉成礼,赘于相府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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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仙妖配海南上任 父母没磐涧居丧
    七窍命仆持得泥金报帖,暨接母家音,朝夕奔驰,一月有余,已抵阊里。七窍之母得此喜信,忙将家务捡点,付与堂侄霖雨看守,大治筵席,辞别戚属。戚属接连设馔,为之祖饯,盘桓数日,始乘巾车,望皇都坦道而行。晓执征鞭,晚投客舍,不觉寅回斗柄,已到都门。七窍闻母到都,排列执事,接入馆驿。母子相见,欣喜自不必言。

    自母接至,卜吉于二月朔日入赘相府,是日,驿内结彩张灯,鼓乐齐鸣。七窍乘得彩舆,红旗紫盖,以及礼仪等物,接连数里之遥。街巷女男,叠肩赞赏,谁不羡探花新贵,赘于丞相府中。但见过巷穿街,顷到相府,炮声三震,贯耳如雷。七

    窍下舆,文武官员迎入客厅。香茗献罢,导至华堂参拜丞相、夫人,然后转到彩楼,拜见小姐。拜毕,与小姐双双共出,交拜成礼,同入洞房。七窍用目一观,新娘两旁丫环数十,左右排列锦簇花团,兼之洞房内外红毡铺地,床榻之属精美难名,七窍此时胜入月宫会妲娥,几不知此身尚在人世间矣。交杯后,导至厅前,众官陪饮,雅乐齐奏,入耳悠扬。

    饮至更余,内婢十二各执红鸾,彩灯一道,跪请新贵入房。

    七窍来至房外,众婢献茗求赏。一一赏讫,春容、春花二婢高炳莲炬,导入房中。珠莲以为新郎系前日绣楼所视者,心甚悔恨,俯首悲啼。春容曰:“姑爷已入房矣,姑娘何不迎之?”珠莲曰:“春花,问尔姑爷是不是七窍?”七窍答曰:“贱名正七窍耳。”珠莲又谓春容曰:“再问尔姑爷,有八裂否?”春容问之,七窍不解。春花曰:“贺吾姑娘,姑爷以前之七窍,今化为一窍而不通矣。”珠莲曰:“是如前之七窍,而加以八裂,吾今夜愿独宿焉。”春花曰:“彩楼前交拜之时,姑娘岂未偷视?”珠莲曰:“以前日所见之丑,不屑观之,一视目中,令吾愈增忧气,所以至于此际,吾目尚属紧闭,未尝一睁。”春花笑曰:“人言女子心毒,吾不之信,兹以姑娘之闭目待夫,始信之矣。幸而七窍不尻,如果似老仆之七尻八裂,姑娘今夜不要八尻九裂乎?”珠莲以春花之言妙而解颐,微睁双目,见得七窍人品俊秀,视不转睛。春容曰:“姑娘将姑爷之窍数清乎?”珠莲羞不自禁,遂命诸婢散去,夫妇同寝。

    次日,相府复设筵席,以款七窍,连饮三日,然后夫妇同归馆驿,朝见拜母。郝相爱婿心切,急为调停,出仕海南太守,走马上任。七窍夫妇辞别相府,直投海南。

    虚灵子天外闲游,早知七窍海南上任,忙坠尘世,化一渔子,手持巨蚌,叫卖而来。七窍素居山村,从未见此巨蚌,乃命家仆呼至舆前,询曰:“此蚌得于何所?”渔子曰:“在海角得之。”七窍曰:“售市何用?”渔子曰:“巨蚌肉甚鲜美,可医百疾,老年食此,又能益寿延龄。”七窍曰:“要银几何?”渔子曰:“大人海南上任,吾辈皆百姓也,如其喜之,愿以奉敬。”言已,捧献七窍。七窍命仆接过,交与庖人。赏之以银,渔子不受而去。

    一日,宿于海南西面馆驿之中。晚膳呈时,七窍夫妇陪母共食。老母曰:“疱人今夜所献何物,味美过于珍馐,食入心间爽快之极。儿可与吾常沽此物焉。”七窍曰:“此物非它,乃渔子在海角内所得之巨蚌也。彼云是肉能消百疾,兼可延龄,不易得之。”言犹未已,春花曰:“婢子入厨,见庖人烹此巨蚌,其肉已成女子之形,渔人再不捕之,必将成精害世。可命百姓多罹巨蚌以烹之。”珠莲闻此,心甚不安。适春容自厨内出,持得蚌壳两扇,献与老夫人。夫人爱其晶莹,带入衙内。

    自入衙后,珠莲常以禁罹巨蚌与七窍言,七窍从之。遍帖示禁,如罹蚌者,与杀人同罪。百姓见示,无不讪笑是官必蚌之子孙所转,故爱蚌如是。又有讪之曰:“是官必以蚌为妻,其所禁乃在于是。不然千载以下,未闻禁蚌之条,何至彼而独出此示乎。”此言一张,海南亿兆嘈嘈杂杂,是处皆然。七窍在衙,尚未知也。

    正心子闻得虚灵子所言,七窍所配,乃珠光之魂附郝相女尸在任,遂来海南地界,化一道长,结缘市镇,口中常吐四语云:“山水无缘却有缘,仙子又为水怪缠;道人不利须逃去,自此宜寻洞里安。”居民不服者,问于老道曰:“海南太守不禁赌,不禁嫖,不禁宰杀耕牛,独于下车之日禁止捕蚌者,何也?”老道笑曰:“吾有一联,汝等记之。作官不恤民,岂可称为民父母;下车专爱蚌,其中必有蚌妖精。”老道言之,士民和之,多事者以红笺书好,夜粘太守衙门,传入衙中。七窍命人访查,皆云老道所作。七窍怒,当即下令,遍于所辖之地,捕擒道士。凡习道者,尽皆弃此他往,而海南于是无复有道士迹矣。

    三缄闻此消息,入洞问之老道。老道曰:“气数如斯,不可强也。”三缄曰:“是人禁道,道祖岂能容哉?”老道曰:“挽此禁道之人,其任还在汝躬。汝宜勤习道妙以待之。”三缄闻言,默然而返,只意日日苦炼其道。

    无何而母疾重矣,参苓罔效,叩祷无灵,气息奄奄,竟归阴府。母故未久,父疾旋生。刚将母厝深山,而父又亡焉。三缄悲悼欲绝,忙命家仆购材厝父。安厝停妥,墓庐而居。老道时至庐中,层层引入,而三缄已过道中之半矣。

    一日,老道来庐,欲以云游引之,曰:“内功如是,可望有成,外功不积,仙路难登。”三缄曰:“何谓外功?”老道曰:“利物济人,一切善行皆是。”三缄曰:“承师指示,弟子愿在家内缓缓积之。”老道曰:“凡习道者欲积外功,非云游四方,不能积满登仙之数。为师明日亦要云游去矣。汝毋听外道言,另迁异径,须照平日所习,一步一步炼之。”三缄唯唯。老道嘱毕,执杖将行。三缄不舍,牵衣泣曰:“父母已亡,庭无训诲,所恃师在,朝夕聆其教谕,入道有机。倘师骤去,弟子道有错误,指点何人?望师再留洞中,教训一二载,俟弟子道根深稳,师即他去,有所定凭。一日道成,不枉师辛苦也。”老道曰:“师非不欲久住此间,常与尔躬切磋道脉,然人各有志,不可强也。弟子珍重,不久还可重逢。”三缄聆训,愈不能舍。老道诳之曰:“如弟子不能舍师,师归再作计较,改日弟子来洞商之。”三缄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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