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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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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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一个小小刀笔吏,郎家那么器重他必有缘故。不然他死了之后,朱月娇怎么会到郎家去的呢?”

  “同仁一场,情理之中。好了,贺老板,你请回吧,我刚到范县,以后免不了麻烦你的地方,请关照。”

  贺老板点头哈腰地起身告辞:“大人,告辞了。您别送,别送。”

  贺老板走之后,板桥陷入了沉思。他有一种预感,范县不大,故事不少。日间审案,案套案巧治了郎启明不可一世的霸气。将朱月娇、韩梦周囚禁是假,让他们躲开郎家的*是真。综合朱月娇的供词和饶嘴饶舌的贺老板的无意点拨,朱家背后莫非还有更深一层的隐匿?

  想到这儿,他毫不犹豫地召来鲍根发,让他从牢狱里提出朱月娇和韩梦周,连夜突审。

  夏日的北方夜晚,不到午夜焐燥的热气荡尽了,清爽怡人的凉意悄悄弥漫开来,就连那些个烦声迭迭的小虫们也似乎进了梦乡一般,鸣叫声舒缓了下来,万千生命在朦胧的月色下,安闲地重整一天劳累之后的疲惫。幽蓝色的天空里,一弯钩月冷冷地窥视着范县鲁西这块不被人注意的小县。

  鲍根发领着韩梦周和朱月娇走进议事厅,礼道:“大人,遵您的吩咐,人犯带来了。”

  板桥吩咐道:“松了他们的绑。”

  “是。”鲍根发得令,转而对衙役说,“解镣。”

  衙役解开了两人的手镣。

  板桥打发说:“鲍师爷,你领他们都退下吧。”

  鲍根发百思不解,但只好遵命,应了声:“是。”领着两个衙役走了。

  板桥指着凳子说道:“两位请随意坐。”

  韩梦周和朱月娇难解究里地对视了一眼。

  “你们的案子本当大堂之上可以断案放了你们的,只是本官现在有几个疑问未解……”板桥斟字酌句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们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韩梦周下跪道:“大人,小的什么都愿听您的。”

  见韩梦周跪下了,朱月娇也跪下了。

  “快快请起。”板桥扶起了他们。

  “朱月娇,你的哥哥死前在范县当的什么差?”

  朱月娇说:“俺哥哥叫朱文昌,做知县的主薄” 主薄就是那个贺老板说的主管文书的刀笔小吏。

  板桥盯视着朱月娇脸上的变化:“你能说说他是怎么死的吗?”

  朱月娇犹豫了一下,胆怯地说:“大人,小女不敢说……”

  日间领略过板桥的断案,明辨是非的韩梦周感觉到了这位新县令的过人智慧和他嫉恶如仇的个性,见朱月娇吞吐忌讳的神态,着急地说:“月娇,你现在不说,还等到什么时候啊?”

  犹豫不决的朱月娇从板桥慈善的目光里找到了一种支撑,突然跪倒在板桥的脚下,声泪俱下地喊道:“大人,俺哥哥死得冤枉啊!……”

  板桥轻声细语地说着“起来起来,啊。”扶起了朱月娇,接着将一杯茶往她的面前推了推。韩梦周悄悄捣了捣朱月娇,她渐渐敛住了哭声。

  板桥说:“你说你哥哥是冤死的,能说个究竟来吗?”

  朱月娇抬起泪眼,说:“我哥走的那天,在家吃的早饭,他还跟我说说笑笑。他说他不娶媳妇,也要先给我找个好婆家……他,他怎么可能去死呢……”说着说着朱月娇又哭了起来。

  “他是怎么死的?”

  “……上,上吊的……”

  “他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贺老板家帮工洗衣裳。”

  “隆兴粮行的贺老板?”

  “……”朱月娇点了点头,愣愣地看着板桥,突然停止了哭泣。

  见朱月娇显出了多疑的目光,板桥笑了下:“哦,这个贺老板到我这里来过。”

  “他是个畜牲!”朱月娇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恨的目光。

  板桥心里明白,这是个不必多谈的话题:“你还是先说说你哥去世的那几天,家里有什么异常吗?”

  朱月娇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月娇,有件事你忘了跟大人说。大哥上吊死的那天晚上,他在官府的官房失了一把火……”韩梦周提醒道。

  “哦?”板桥惊道,“是先失的火,还是先死的人?”

  朱月娇悄悄蹭了下眼角的泪痕:“不知道。第二天,郎县令就带人来抄家,说我哥哥有贪污之嫌……我哥他是一个见了老鼠都害怕的人,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他们抄走了哪些东西,还记得吗?”板桥问道。

  “家里贵重一点的东西都没拿,官封了。他们就拿走了文书之类的东西。”朱月娇忆道。

  板桥沉思地问道:“你怀疑你哥哥是冤死,为何不到上一级的官府击鼓鸣冤?”

  朱月娇苦笑着摇了下头:“我找谁喊冤?现在的知府大人就是范县的知县升上去的。”她看了一眼韩梦周说,“听说来了大人您,韩先生带民女从郎家逃了出来,没想到刚上大街,就被他们家的家奴发现了……”

  跳动的烛光将板桥与朱月娇、韩梦周说话的身影映射在有些发黄的窗户纸上。在院子待命守候的鲍根发和两个狱差脚筋都站麻了,一个胆子大点的狱差说:“师爷,老爷白天不审,夜晚审,这日子倒过来过,他也不累?”胆子小的那个轻轻叨咕了一句:“他累不打紧,放着一个花样的媳妇不去亲热,可惜得馋人。”胆子大的那一个给说笑了。鲍根发狠狠给了两个人一人一个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淫词烂肠子的货!没看到,这个老爷跟别的不一样!”

  “你再想想,你哥哥去世前跟你说了什么没有?”板桥若有所思地问。

  “没有。他不可能想到死,就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走这条路……”朱月娇动了伤心处,鼻子一酸泪水又涌上了眼眶,但这一次她没哭。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他死前说了不下三次‘他们的心太黑了’。”

  “他们是指谁?”

  “不知道。”

  “你哥哥说没说过,他那些日子在忙些什么?”

  “赈灾……”朱月娇说,“除了赈灾,没做的别的事,那一个多月他成天陪知县大人下乡。大人没来之前,我们这里大旱八个月,皇上恩拨救灾粮和救灾款到县上,那一阵子,俺哥哥忙得就是这一件事。”

  “那么……也就是说,你哥哥参与赈灾的帐目都让一把火烧掉了?”板桥意识到什么,盯着朱月娇问。

  “这个小女就不清楚了。”朱月娇回道。

  板桥预感到事情的复杂,喊道:“郑田!”

  郑田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你和鲍师爷到县衙库房里去,把去年赈灾的帐目给我取过来。”板桥吩咐道。

  “是。”郑田领意而去。

  板桥琢磨了一下,走到书案前,从桌下取出二十两银子来对那两位说:“这里是二十两纹银,你们先拿着……”

  韩梦周慌慌地推回了银子,礼道:“大人,您救我们出了苦海,我们哪能再收您的银两……”

  板桥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们最好连夜离开范县,明白我的意思吗?”

  5

  早晨的太阳穿过密集的树梢,在静悄悄的宅院里投下它倔犟的光影。空气里有一种热哄哄的气息,看来新的一天又是一个骄阳高照的日子。

  五妹睁开朦胧的睡眼,一只手探向身边板桥的睡处,没摸着人,抬身看,板桥趴在书桌上沉沉地睡着了,在他的面前,是一大堆摊放开的赈灾帐目簿。

  五妹起身,拿了件薄毯子轻轻覆在了板桥的后背上。板桥醒了。

  五妹甜甜地笑了一下:“不如不盖了。”

  “不,也该醒了。”

  “查到什么了?”

  “哼,干干净净,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不过,我看出它两个漏洞来。一、所有的帐目是一支笔写出的,分乡分村地分发,怎么可能这么划一呢?二、全县五万多人口,人均钱粮一般多,正正好对上赈灾钱粮的总数。”

  “这不好吗?”五妹天真地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再廉政的官员,也做不到这么整齐划一啊。它外表越是干净,内子里就是越脏。”板桥深入浅出地说。

  “哦,我明白了。”五妹点了点头。

  板桥沉思道:“小案子后面有大案子。看来,朱月娇的哥哥冤死的可能性极大。”

  “这是一个无头案,要账没账,要人没人,你怎么办?”五妹问道。

  板桥微微笑了一下:“他们做得天衣无缝,自以为万事大吉,但他们犯了兵家大忌……”说着他站起身,“五妹,把我的长衫和雨伞拿出来,今天我要到乡下去。”

  五妹到隔帘后面取出了一把雨伞和一件青布长衫。她一面给板桥穿着长衫,一面担忧地说道:“他们要是知道了你在查赈灾的帐目,会不会……”

  “放心,我的小夫人。”板桥捏了下五妹的鼻子自信地说,“板桥这辈子让人算计得够多了,也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

  “千万别让他们认出来你是谁。”五妹勉强地笑了一下说。

  “他们谁也想不到我堂堂一个县令,上任不到三天就会到乡下去。”板桥任五妹多情地摆弄着长衫,“这就叫‘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功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孙子兵法如是说,就是要在对方不经意的时候,在其不守或者空虚的地方,出奇不意地采取行动,必操胜券矣。”

  五妹直起腰来瞪着大眼看着板桥,板桥拍了拍她的小脸:“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在看你这个大脑袋,里边都装满了什么?”五妹顽皮地说道。

  “什么都有。你想看看?”

  板桥说着,抑制不住陡然升起的欲念,轻轻搂住她的腰:“在家多保重,大事小事让奴婢们做就是了。”

  五妹娇媚地笑了一下道:“你去忙你的,我在家学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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