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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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下卷)-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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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府有令,今日进府的除了扬州的体面豪绅,就是文人墨客,先生没有帖子,那就要过我这一关。”吴子坤客气地说道。

  “你要多少钱?”

  “不要钱。我出个上联,先生对出来了,便可进去了。”

  “先生请出吧。”乾隆没犹豫就说道。

  吴子坤看了一眼乾隆,道:“先生听好了。‘春风放胆来梳柳’。”

  吴子坤说着,那个老先生用笔记录着。

  乾隆笑了一下,稍思便道:“‘夜雨瞒人去润花’。”

  “……好功夫,先生你不是个商人吧?”吴子坤吃惊地看着乾隆。

  乾隆浅浅笑了一下:“这不是你的东西啊?通判大人。在我的印象中,这是画师郑板桥先生的啊?”

  吴子坤不吭声了,直直地盯着乾隆,半晌才说:“你连这个也知道?”

  “这个你就不必细问了吧?你按协约办就是了。”乾隆戏言道。“我还有数位家人要随我进去,你看……”

  “这……”吴子坤诡谲地转动了下眼珠子,“这恐怕不合适,就是按协约,也是您一个人进啊。”

  “这么着,我们来个一对一,刚才是你出我对,现在我出你对。”乾隆谈条件道。“我出个对子,你要是对出来了,我和我的家人一个不进;你要是对不出来,你就得高抬贵手。”

  “行!”吴子坤想了一下,自负地道,“高士请了。”

  “这次朕南……”乾隆反应快,“下”字没出口,慌慌打住了,改口道:“啊,这次遇到一个叫郑南的先生,他是江宁的一个进士,陪我南下来扬州,路过横塘,横塘是此地有名的烧酒产地,我就出了个上联,先生听好了。‘横塘镇烧酒’。”

  “哈哈……就是这?”吴子坤笑了,心想你连个事儿都说不清,还能编出什么花稍来。

  “先生,你就出这种对子?”吴子坤身边的那个老先生不无献媚地说:“你知道我们扬州府的吴通判是什么人吗?雍正年间的举人。”

  “举人?”乾隆的眼光俯视着,浅浅地笑着。“吴举人你请了。”

  吴子坤竟然语塞,陷入了苦思,对不出了。

  老先生见状,起身将吴子坤拉到一边,说道:“大人,让老朽来吧?”

  “你来,你能的不轻!”吴子坤恼恼地横了他一眼,“你想过没有?他的这个对子出绝了。‘横塘镇烧酒’,初看应对并不难,但是每个字的偏旁刚刚好按木、土、金、火、水五行排列,我是没法对了。”

  老先生想想,点点头,佩服至极地摇头晃脑道:“好,实在是出得好;对,实在是对不出……”

  吴子坤对不出,又不敢张扬出去,只好谦让乾隆一行大摇大摆地进麻府。进得院子,乾隆放眼看去,整个宅院布置得富丽堂皇,客人们一个个珠光宝气,雅韵非凡。他刚要迈步进花厅,税政官赖开运拿着一幅画轴在门口截住了麻三贵,麻三贵听完他的耳语,显出惊异之色,继而跑进花厅,不一会拉着金农匆匆忙忙地从里边跑出来,径直往书房那边去了。

  乾隆见之起了疑心。

  允禧问:“怎么啦?”

  乾隆说:“走,那边去看看。”遂尾随跟了过去。

  麻三贵拉着金农进书房关上了门。

  乾隆跟到这里止了步,抬头望书房的上楣,门楣挂有一块镶金题匾,上书:“巨苞斋 李禅题”

  乾隆一看就笑了。

  允禧不解地问:“主子笑什么?”

  “你看到这块匾了吗?”

  “这块匾怎么啦?”允禧注意到了李禅的题名落款,笑道:“这个李禅真是有失身份,竟给小小知府说上这样的奉承话。”

  允禧的理解与乾隆的释义相去甚远,乾隆侧过脑袋,合了下眼帘浅笑道:“噢,我倒想听听你对这‘巨苞’两字的解法。”

  允禧不假思索地说:“‘巨’为‘大’解,‘苞’取孕育之意啊。”

  乾隆乐了:“不不不,离题万里,离题万里了。这文人,啊……骂人不带脏字,透在骨子里呢!‘巨’解为大不错,这‘苞’字呢,你把它拆开来读读看,是不是‘草包’?他在骂人家是个大草包呢!”乾隆说完刚要大笑,猛丁意识到场合不对,捂上了嘴蹑足走到窗户那边去了。

  允禧看着那块匾细细评味,忍竣不住扑哧笑了。

  乾隆用手指抠开了窗户纸,窥视书房里,麻三贵展开了唐伯虎名扬天下的仕女图《秋风纨扇图》。金农见图大吃一惊:

  “大人的这幅图从哪弄来的?”

  “这你就不要问了,我刚刚到手。”麻三贵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他指着字画说:“你给我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就行了。”

  爱画如命的乾隆耐不住了,急急走向书房的的门,敲了起来。麻三贵开了门,不耐烦地挥手道:

  “去去去,宴庆还没开始,前面去,前面去!”

  乾隆指了下里边:“我找冬心先生。”

  金农一见是乾隆,连忙介绍说:“大人,这是我的好友,京都的德隆先生。他也是一个鉴赏大家啊。”

  “哦?”麻三贵连忙露出了笑脸:“是外地客,来来来,也一并帮着看看我弄来的新物件。”

  此言正中乾隆下怀,稍事寒暄,随金农、麻三贵来到书案前。麻三贵重新展开画轴。

  画轴上有题诗:

  秋来纨扇合收藏,

  何事佳人重感伤。

  请把世情详细看,

  大都谁不逐炎凉。

  金农读完诗,说道:“短短二十八个字,道尽了一个红尘女子行世悲怆的凄凉,言到意尽,言到意尽啊。看这诗,是唐伯虎的。”

  麻三贵急促地:“那画子呢,当然就是唐伯虎的!”

  金农神秘地笑了一下:“叫我怎么说呢?……”

  麻三贵急得脸通红:“嗨咿,是真的是假的,你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假的,这是假的。”金农不疼不痒地笑道。

  乾隆急了:“哎,这怎么是假的呢?”

  金农拦住了乾隆不给他往下说:“好好好,你就别多说了。我说个道理,麻大人就信了。唐伯虎作这幅图,那是明正德年间的事。烟花三月,唐伯虎和他的好友张灵乔扮乞丐游虎邱山时与南昌名伎崔莹邂逅,张灵与崔莹一见钟情。崔莹回到南昌以后,张灵为她思念疾亡。崔莹听说以后,风尘千里找到唐伯虎,在张灵的墓前,她读着张灵的诗稿,喊着张灵的名字放声痛哭,唐伯虎不忍卒听,只得徘徊于田野间,等他回到墓前,崔莹已经自缢了。他感慨之极,画下了这幅《秋风纨扇图》。”

  对*野史极富鉴赏品位的乾隆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鼓起掌,细细品味着其中的韵味说:“好,好啊。好一对纯情男女……”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那你怎么说这幅画子是假的呢?你看这落款,还有这钤印。”

  “问题就在钤印上。”金农让乾隆搅得没法子,只好胡诌道:“德公子你有所不知,我读过唐伯虎的一本自传,里边说到他作画钤印的事。在这个时期,唐伯虎并没有启用‘江南第一*才子’的钤印,这幅伪作虽然摹仿的逼真,但作伪者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失手了。”

  乾隆也让金农说糊涂了,麻三贵看着乾隆,正巧此时乾隆糊里糊涂地点着头。

  乾隆不放过金农,道:“我看,他的用笔还有用墨……”

  金农生怕他又冒出个什么难题来,连忙打断道:“这些都好办,不信的话,我就可以现场临摹一个局部给你们看。”

  “哦?”乾隆来了兴趣:“那你作给我看看。”

  屋子外,吴子坤匆匆来到书房,喊道:“麻大人,麻大人,怎么搞的,客人们都到齐了,都等你,你怎么躲在书房里不出来了!”

  麻三贵开了一个门缝,将脑袋伸出半个来,陪笑道:“你就帮着张罗下,我这就来!”说完头缩了回去,门又关上了。

  吴子坤嘀咕着:“搞什么鬼名堂!”看了一眼在一边议论的允禧他们,走了。

  屋子里,金农临摹出《秋风纨扇图》的一个局部,乾隆观之击掌言道:“金大师真不愧为大师,象,酷象!”

  这一说象不要紧,那边麻三贵彻底泄了气:“这么说,这幅东西是假的罗?”

  “大人你说呢?”金农不再多说。“这画是谁拿来骗你的?”

  “赖开运,他扣了人家的货,人家就拿这东西来抵押。”麻三贵给自己撑脸道,“赖开运想拿这种东西来送贺礼,哼,他看错人了,这张画子即便就是真的,廉政拒贿,本官也是要退走的!”

  “如果这幅唐伯虎的失传大作是真品,你会退?”乾隆盯着问道。

  “那还有假?”麻三贵头颅拧直了说。“你在扬州地面问问,我麻三贵是什么人?钦差凌枢大人拿走我的失传唐代巨砚,我眼睛眨过没有?就冲这皇上送了我扬州知府的头衔。”

  金农憋不住笑了开来。

  乾隆气得直咬牙,心里骂道:“这个专吃猪头肉的大草包!”脸上却漾着不疼不痒的笑意应和着:“哦,哦哦。”

  5

  赖开运呆站在花厅前等候着麻三贵的奖赏,没想到麻三贵气冲冲地将字画扔给了他,挥舞着手,令家人将他赶走了,乾隆与金农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俩人对视一下笑了。

  乾隆疑心地问金农:“那张字画是真还是假?”

  “德公子是好眼力,那是真的。”金农笑道,“我要是断了那是真的,人家祖传的物件就要成了麻三贵的囊中之物了,这不是明火执杖地活抢吗?”

  “嗯。”乾隆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好,好啊,你做了一件难得的大善事。”

  “这些家伙搜刮的太多了。”金农不无得意地说,“只要找到我,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得便宜。”

  俩人笑说间,大厅那边鼓乐骤起,客人全齐了。麻三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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