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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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灯-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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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混闹的时候了。老来背时,没人理论。近日新来了一位堂客,很使得,叫谭相公那边走走,赏个彩头,好轰动些。”夏逢若道:“是了,你家塑了新菩萨,要请谭贤弟开光哩。”张绳祖道:“啥话些!你没看你穿的是何等服色,口中还敢胡说白道的。”夏逢若大笑道:“我却不在乎这。”因向谭绍闻道:“你遭遭都是没主意。老没那边,你去的是一次两次了,何必问人?”只此一句话,绍闻坚执不去了,只说:“我闲时就去。”张绳祖道:“何日得闲?”夏逢若道:“老没,你还听不出这是推辞的话,只管追究是怎的?”张绳祖见夏逢若阻挠,料这事再没想头,只说了三个字:“狗**的!”起身就走。

    绍闻送出。夏逢若也不出送,候的绍闻回来,笑道:“一句话就撒开了,你偏好与他饶舌。他那边是去得的么?”绍闻道:“当日是谁引的我去的?”夏逢若道:“闲话提他做甚。只是我前次不该请你,昨夜贱内对我说,那人对他哭哩。你可把前日慨许之事,及盛大哥处说项一宗,见个的确,我就备席单请你。只在你吩咐,要还吃全鸭,我就弄的来酬你。只说如今银子现成不现成?我先讨个信儿,回去好对贱内说备席。他也做不上来,只得还请干妹子帮忙。也是我旧年说了一场子媒,你两个都舍不得开交。若结一对露水夫妻,就把旧日心事,完却了一宗。我死了也甘心。”

    这正是:

    借花献佛苦蛮缠,万转千回总为钱;

    伯乐不将凡马顾,萱堂那得入牛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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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谭绍闻倒运烧丹灶 夏逢若秘商铸私钱
    却说夏逢若开发了张绳祖,意欲绍闻称出银子,当下便到手中。绍闻却道:“实在此时千孔百疮,急切周章不开。原有一百五十两,尚不曾拆封。待我少暇,统盘打算,某号得若干可以杜住口,水银溅地,虽不满他的孔儿,却也无空不入。此中自然有你的。难说昧了承许的话不成?但当下不能,改日我自送去。”夏逢若道:“谁说贤弟昧了的话?但早到手一日,便有早一日的铺排;贤弟既要亲送,也要定个日期,我预备饭,好央人造厨。”绍闻道:“不过三五日以内。”夏逢若也不敢过为迫逼,因问:“盛大哥的话呢?”绍闻道:“正是他弄的人作了难。”夏逢若惊道:“他说不助我么?”绍闻道:“谁见他来?他身上还有我一百多银子。他如今上山东,又上西湖去了。所以我如今打算不来。”夏逢若道:“这就一发单靠住贤弟,我的事,真正成了一客不烦二主。我走罢,连日在家恭候。”

    相送出门,绍闻自回家中。到了东楼,果然兴官在巫氏床上坐着念《三字经》,冰梅一旁看着。绍闻道:“先生上那里去了?”冰梅笑道:“像是后院去了。”言未已,巫氏进楼来,向盆中净了手。绍闻道:“不成先生,这样的旷功。”巫氏笑道:“你看看学生是念了多少,还敢说先生旷功?念一行他会一行,念两行他会两行。这后边我有许多字不认的,又不敢胡对他说。兴官儿,把你的书,叫你爹念与你一张。”绍闻笑道:“先生倒央起东家来。东家若有学问,不请先生了。像你这样的白不济的学问,便揽学教,就该贬你女儿国去。”冰梅笑道:“说正经话罢。兴官,你叫你爹念与你几句。”原来冰梅方晓的所生之子,是个过目不忘的聪明孩子,好不喜欢。又想起孔慧娘临终时,叫抱兴官儿再看看的话,心中暗暗悲酸。

    少时,王氏叫兴官同睡。兴官把书交与巫氏,放在桌上,自上楼去。此下妻妾安寝。惟有绍闻在被窝内自为打算,这隍庙后助丧银子,不给他不行,却也万难三十两。姜氏虽未偕伉俪,却令人柔肠百结,再见一面叙叙衷曲,或者可少慰人心。

    拿定主意,次日要上隍庙后,把这宗心事了却,回来好清楚还债的事。

    次晨起来,解开济宁包封,千斟万酌称了十八两。饭后径由耿家大坑,向夏家来。到了后门,问道:“夏大哥在家么?”

    夏鼎内人出来,见是谭绍闻,请进家中,当院放个杌子坐下。

    绍闻道:“夏哥哩?”妇人道:“他跟马姐夫往城西尤家楼吊纸去了。”绍闻道:“前日讨扰之甚。”妇人道:“惹谭叔见笑。”绍闻道:“尤家楼是何相与?”妇人道:“那是马姐夫前丈人家。如今埋他丈母,马姐夫是女婿,自是该去的。咱这边前日有丧,尤家来吊孝,今日还礼,所以一搭儿去。”绍闻道:“前院姜妹子去了不曾?”妇人道:“就是请谭叔的次日,尤家赶车来接的去。这姜妹子算是尤家续闺女,如何不去呢。”这绍闻方觉得昨晚夏鼎的话,有些儿不甚作准。但既已到此,只得了却一层公案。况夏鼎不在家,也省的饶舌,因于袖中擞出十八两银子,放在杌子上,说:“这是我助埋殡伯母银子,待夏哥回来交明。”妇人道:“真是亏累谭叔,等他回来我说就是。”绍闻出门,只觉抛却牛毛足色的宝货,那曾见蛾眉半扫的佳人,四外一望,好不寂寞。真正是:温温无所试,忽忽如有失,蹙蹙靡所骋,怅怅其何之。

    绍闻自夏家出来,怅无所适,却难久停。忽的想起隍庙道士,未知曾否他去,不免闲谈半日,聊作避债之台。俟至日夕,回家未迟。因此径向隍庙后门来。

    仍到旧日所坐之院,只见门上新写个联儿:黄庭可诠,且自住过年去;白石堪煮,还须等个人来。

    绍闻径进房内,只见那道士坐着看书。旁边一个门徒,在地下弄杵臼捣药。礼毕让座,绍闻即坐于道士之位,看那展的书却是《参同契》,研朱新批,都是“婴儿姹女”话头。道士道:“此书即是贵儒教先贤,也是都有注释的。”即命门徒拿本头签,在套内放过。又说:“山主满面福气,将来阁部台馆,俱属有分。但卧蚕之下,微有晦气,主目下事不遂心些。可验过么?”绍闻道:“验过。”

    门徒捧茶来,道士斥道:“这样尊客,可是这等磁瓯子及这般茶品待的么?可把昨年游四川时,重庆府带的蒙顶煎来。”

    少时,门徒禀道:“文武火候俱到,水已煎成。”那道士到内边,只听得钥匙声响,取出两个茶杯,乃是银器,晶莹工致。

    把一个金瓶内茗叶,各倾杯内。门徒注了开水,合上盖儿,分送。少刻让饮,绍闻擎杯微嗅,不觉叹道:“真仙品也。况器皿精贵,尤属平生未经。”道士道:“山主见奖,即便奉赠,聊备早晚啜茗之用。”绍闻道:“银杯制造精工,不觉矢口赞美。倘说见赐,岂不显得俗士奇货?”道士笑道:“方外野人,尘心久淡,竹杖芒鞋之外,俱为长物。况这些物件,在贫道乃是取之不尽而用之不竭的,何足介怀。”绍闻问道:“仙长何以取携甚便?”道士道:“山主有所不知,大凡天地间,只有两等异授,一曰剑术,一曰丹诀。通剑术者,飞刀刺人;通丹诀者,点石成金。当日从仙师秘授,两般都教。贫道嫌那剑术,多是替人报仇,爱这丹诀,能周人济厄。剑术近于义侠,毕竟有些杀戮气;丹诀原属仁慈,况且足以资自己遨游五岳之用。所以单学烧炼。前日上京时,路过南阳玄妙观小住,遇见一个寒士,贫而苦读。贫道相他,是个科第人物,助了他一炉。想此时已不穷了。回去还要看他。”绍闻道:“老仙长既好度厄苏困,实不相瞒,我原是祥符一个旧家,先世累代仕宦,只因少年心嫩,错为匪人所诱,今日渐入窘乏,不知还可扶救否?”

    道士道:“原属不难。但贫道此时,心厌省城烦嚣,意欲上江西匡庐、浙江雁荡两处名山游玩一番,不能讨暇。等待他年再遇缘罢。”绍闻道:“燃眉正急,全赖及时扶拔。若待他年,未免‘枯鱼之肆’矣。”道士道:“这也有个缘故。贫道原是恬淡寡欲的。可惜这个顽徒,道行未深,经过京城繁华地面,信手挥霍。那一日礼部门前,遇见一宗可惜可怜之事,他倾囊周济了,到如今丹母已是不多。虽云一可成十,十可成百,但寸荄之草,径动一番炉灶,不如暂且罢休。”绍闻道:“丹母却还不难,中求仙长略展灵术,好俾涸辙生沫。”道士道:“山主情词恳挚,义所难辞。但此事最要机密。省城官员丛集,万一泄漏天机,他们硬加以左道之名,在贫道原不难飘然长往,山主未免就有违碍。”绍闻道:“此事还须仙长指示,好成一个万全无弊之法。”道士道:“这也不难。贫道兼通阳宅,不如以看阳宅为名,光明正大投启来请。至于烧丹之事,要夺造化,全凭子时初刻,自有运用。但丹炉最怕心中有个疑字,外人犯了冲字。若遇见生人便冲了;炉边但听得寡妇、孕妇、孝服人说话,这炉子便炸!”绍闻心中打算,只要生法谢绝凶服,嘱咐母亲并巫氏低声而已,还不甚难,便答道:“冲字不妨事。”道士道:“冲字不难躲,疑字最易犯,临安鼎,还要焚香誓神。”绍闻道:“我心中万万不疑,不劳仙长挂念。”道士道:“丹炉有损不妨,还恐得罪神明。”绍闻道:“仙长不必过嘱,明日即请枉驾。”

    作辞起身,道士以银杯为赠。绍闻那里肯受,道士道:“此乃世俗之见,万不可存。”道徒塞于绍闻袖中收讫。作别而去,这道士依然淡淡起身一拱,门徒自为送出。

    到了次日,绍闻亲身带了双庆投帖。那家中把请武当山道士来看阳宅的话,自然是说明的。

    第三日早晨,绍闻叫邓祥拿了一个说帖,到南马道张宅借车。张类村看了来帖,即将车马吩咐停当。正好以谭宅借车为名,瞒了杜大姐,来看娇生。到了小南院,老父幼子相会。邓祥说了张宅车已在胡同口,绍闻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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