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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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儿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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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是谢木匠的……?”
  “谢木匠是我大!” txt小说上传分享

27贴心的挂念(2)
“狗子,狗子啊……?”
  “您?刘叔,您是不是骆驼刘?”
  “是啊是啊,狗子啊,我的孩子,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见面哪!咳!是做梦吧?是真的?!高兴哪,天大的喜事啊。今后有活头了,我老汉也有今天啊!啊啊啊……”
  “刘叔刘叔,您坐下慢慢说。”
  “……那年夏天,也是特别的热,风啊,一场一场地刮,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天灾
  人祸不断哪。那一次沙尘暴刮了三天三夜,庄稼、牲畜一概打光,人活不下去了。你大把你们托付给我,一顿饭的工夫就没人了。当时,你喊着你大你娘冲进了沙尘暴中,我连你人影都瞧不见,我就这样把你给丢了,我后来,心里那个疼啊,剜心地痛哪;谢木匠——你大,我是向他发过誓的,这些年,经常做梦,你大向我要人,谢冬,叔对不住你啊。哦……”
  “叔,那时只怪我不懂事,给您添了大麻烦,我能活下来,您是救命恩人,芳草湖的
  哈萨克爸妈,是我的再生父母,您已见过,多好的达当、阿郎!我是大难不死啊。”
  “这就好了,这就好,你妹有线索没有?”
  “没有。那次走散,我遇到一队骆驼客,为首的一个人,也扎一个羊肚子毛巾,我硬说他是您,把他喊大;跟着他们走到星星峡,遭遇土匪,就又走散了。我成了孤儿,是要饭到的芳草湖,遇到现在的爸妈,才有了今天的家。谢香香,后来也丢了吗?叔啊。”
  “嗐,说来话长,香香随我到了延安。我那时运输的全是军需品,限期限量送到前线,上级把香香接到延安儿童保育院,让我放心支前。经过几次战役,有一次,我受了重伤,追悼会都开了,我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老乡家里养好伤,才又回到部队。“骆驼刘”那是什么名字呀,队长给取名刘雨村,就这,香香是不是也改了名字?只怕面对面也不认识呢。”
  “刘叔,这些年来,我常把那些和香香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当成我妹,总觉得有一天,
  她会哥呀哥呀,跑到我跟前。常做梦啊,有时梦中,我妹吵闹着,用小拳头不住地打我,醒来时,我在自己打自己,泪水把枕巾都湿了,这都成了病了我。”
  “我耳边常有大、大的喊声,那是香香在喊我哪,那一次,她冻成一个小冰人儿,是捂在我心口暖过来的,那么难都没事儿,如今能在哪儿呢?”
  “叔,咱们一起来找香香的下落吧,一定会找到的。”
  “好啊好啊。”
  “叔,这一杯,我敬您。一呢,感谢您对我们兄妹的大情大义,二呢,感谢您对我队上
  的工作,全力的支持。”
  “孩子,咱爷俩干吧。干!”
  “谢冬,还有点事儿没给你说,富师长,富天全结婚那阵儿,新娘子就是个和香香般大的女孩儿,那女子待人和善,好像在哪见过。可人家是讲苏联话的,在师部外事局当俄语翻译。我是不是思念孩子,就把和香香般大的女孩都当成女儿了呢?没敢多问,话讲岔了,被人笑话事小,被人看成神经病,说咱是攀龙附凤,就把人给丢炸了,你说是不?”
  “也是哩。找机会慢慢地问问。苍天有眼哪。”
  “哦,富天全给你还有话呢,他让我如实告诉你,我没敢给你说。”
  “是给我下命令吗?他现在是师首长。”
  “他说你的礼物太重了,承受不起,谢谢你。又说要报一吻之仇,又让你好好照顾金玲,
  还说,让你尾巴不要翘,让你不要栽到他手上。”
  “我知道了,他是真的恨我。”
  “这么说,他不是开玩笑。”
  “一点水分都没有。”
  “那你小心啊。”
  “我不怕他。这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他也是英雄嘛。”
  谢冬的脸色黑了下来,尕老汉没有觉察。谢冬说:“叔,不早了,歇着吧,明天还要忙一阵呢。”
  谢冬又把刚才的谈话回味了一遍,不久便进入梦乡。他们太疲乏了。窗外的热风开始消退,凉风悠悠地吹着,林带中的枝叶,开始了舞蹈。
  

28没有来由的洪水
八月的天空,蓝得令人心疼。望望天,没有一丝云彩。
  打从入夏以来,一滴雨水也没下。空气中,干燥得着火似的,天体像一张巨大的铁皮,一张硬邦邦的蓝色的铁皮。这铁皮扣在人们头顶,像等待着一声炸裂。像这天不是天似的,总有那么一种不踏实、不确定。人们甚至在想,这是什么地方?
  这天,日怪得很哩。马号的马们,相互拱着,像窃窃私语。藏獒虎子,也一反常态,极不安分地蹿进跳出。谢冬倒背着双手,走来走去。一切都是不安,浮躁。许多人在议论干旱,为秋作物的水源担忧、思虑。
  夜已深了。尕老汉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他听到一种声响:哗——哗——他连忙披上那件一年四季在床边的军棉大衣。他跑出马号,向远处望去:有一片波光般的东西在涌动。
  是什么?是水?水库有闸门啊。
  是洪水?不可能啊,没听说过,戈壁滩上发洪水!
  尕老汉来到队部,咚咚咚地敲门,把谢冬叫醒,说:“大水来了,哪儿来的大水啊?”
  谢冬进马号牵了雪里青,纵马冲进林地。
  在沙滩的高处,看到正在奔腾的水流,而更远处,水流有愈来愈大之势,他立刻掉转马头。
  谢冬高喊着:“同志们——快起来——!带上工具,发洪水了!”
  树杈间的钟敲响了,紧急集合号也已吹起。
  园林队的职工,手里拿着砍土曼、铁锨、筐子、扁担,紧急集合。
  谢冬说:“刘管理员,您去南大桥七泉湖,查看水情,是水库决提排洪,还是冰雪消融
  的山洪,立即通告,了解一下一营、三连的讯情。”
  “是,队长!要不要给团里报告?”尕老汉回答道。
  “好的,刘叔,您快走,电话我来打。”
  尕老汉去牵枣红马去了。
  谢冬环视了一眼队伍,说:“同志们,一股不明来由的洪水,正在危及我们的田园,大家去53号高地筑坝,一定要注意安全。占据有利地形,把水引向林地,一排长去瓜地,三排五排向北,其余的人随我上东戈壁,大家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
  “出发!——”人们去了。
  谢冬用电话寻找王乃宇,家里,办公室都没人接。电话打到生产部门,回答:是哪儿
  发洪水?!你没睡醒吧。
  谢冬没辙了,只能独自面对,他的心凉了。
  洪水系天山的冰雪所融,
  刺骨般的寒冷,夹带着雪崩。
  这场无情的山洪,
  以排沙挟风的呼啸气势汹汹。
  沉睡千年的冰山雪谷,
  人们说你是固体水库。
  谁会想到涓涓清流也会愤怒?
  当天穹下生灵不再合谐地相处,
  一根过于刺激的神经反倒会导入末路穷途,
  该怎样评说是非功过?该怎样评估眼前对错?
  天地间的无知,是无知者的坟墓,
  自然界的先知,是先知者的陌路,
  平衡在不平衡中获得爱的痛楚,
  果实必须用血汗酿制甘露。
  日昃的旨意,在于心灵的感光,
  补天的恩泽,无为灵魂的超渡。
  以善待人待物能将祸化为福,
  以恶示人活得精怪也是一具骷髅,
  当岁月抚平伤痕升起一片暮云,
  人们哪,忠言逆耳的感言可曾记住?
  在品尝甜蜜时应该耐心咀嚼痛苦,
  不要以为忙碌就一定有收获。
  谁能在艰难中步入坦途?
  智者啊,高尚才是人类最后的净土。
  尕老汉回来了,他说兄弟连队的田地已经淹没,洪水再不减退,房屋也将不复存在。园林队的地势高,筑坝可以保住部分庄稼田舍,但北边的51号棉花地,必须迅速泄洪,才能减缓上游的险情。
  谢冬的眉心拧起疙瘩。尕老汉继续说道:“我们筑坝,古牧地的老乡,牲畜人员都将处在危险之中。”此时,天已大亮,蓝色的天空,乌云开始聚集。
  谢冬用两手做成喇叭状,高声命令:“同志们,立即停下,撤退!”
  让洪水流进51号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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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人心各揣一面鼓
金驼湾的洪水消退了。
  大地像一张巨大的、刚刚剥下来的新鲜羊皮。洪水来时,如同猛兽。洪水退时,就像抽丝。在新疆,这种洪水的因果,是随处可见水道的痕迹,以及水槽和骤然产生的一些峡谷,不多时日,那些广阔的田野,修好水渠,打好田埂;大地上的一切,便又恢复如初。
  洪水消退了,该长草的长草,需走车的走车。烈日曝晒半月,洪水留下的印记,就不明显了。这场洪水,为当地农牧民几十年所不见。洪水留下一些沙层、卵石,把能长庄稼的土壤,冲刷、堆积到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去了。金驼湾农场,南面的几个分场,损失不大,损失最严重的是园林队。
  由于谢冬的主动泄洪,古牧地的农牧民,几乎没有损失。人们都很清楚:园林队承担了灾情。
  金驼湾垦区,对于谢冬的行为,褒贬不一,观点各异。多数人认为:谢冬自担风险,敢挑重担,不仅是很高尚,而且是大智慧。地方的农牧民群众、干部千恩万谢。可垦区的生产指挥部门,则认为谢冬是玩忽职守。
  一个事物的反差过大,便引起新闻媒体进行一场聚焦访谈。
  领导机关也在等待事件的结果,以便对相关人事作出研判。王乃宇说,这取决于团场领导班子的态度。
  王处长找谢冬谈话。他这一次特意刮了胡须,还换了新衬衣哩。
  在办公室门口,谢冬只喊了一声:“报告!”
  处长的双手就伸了过来,寒暄着说:“小谢啊,有些日子没见你啦,还好吗?咹?都很忙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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