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手- 第1部分

第一章　逃出都市（1）
一
　　没劲。
　　广场上一样来劲的东西都没有。几只风筝在天上傻乎乎地飘，一条小狗拖着个丑女人懒洋洋地走。几棵烂树，一堆狗撒尿样的喷泉。这就是报上吹得稀里哗啦的广场了。我准是疯了，干嘛跑到这种破地方来。
　　说实在的，这辈子要是都像今天这样过，我宁愿不生下来。不过，也没办法，生不生下来不是我说了算的，就像考试及不及格一样。生不生下来由妈妈做主，及不及格得看苦瓜的。不过，总算不用再看那张苦瓜脸了，仅此一项，我的寿命起码要增加两年以上。
　　瞎说？我一点也没瞎说。不信你自己去瞧瞧。那厮长着一张苦瓜脸，成天苦大仇深的，像是被谁强奸过一百次似的。
　　苦瓜说，黄力，最近是不是又逃课上网去玩什么星际争霸去了？
　　你瞧瞧，这厮太老土了，我都懒得和她说，这年头谁还玩那玩意儿，早过时了。告诉你，我们现在玩的是活游戏，网上结婚。听说过吧，跟真的似的，我都有两个老婆五个儿子了。嘻嘻，保密哟。
　　苦瓜见我低头不语，接着说，要不就是去搞网恋去了，对不？
　　苦瓜老爱自作聪明，这是所有老师的通病。叫我说什么好呢？我不屑地说，网恋？您以为网上真有美眉呀，网上其实都是恐龙。
　　说着，我哼了起来，网上姑娘一回头，吓倒一排教学楼。网上姑娘二回头，山崩地裂水倒流。网上姑娘三回头，罗纳尔多不踢球。网上姑娘四回头，哈雷彗星撞地球……
　　苦瓜看着我，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我说黄力，你不要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不好？
　　我说，无所谓啦。您还不知道吧，我外号叫黄老邪嘛！
　　苦瓜一定气得够戗，她哆哆嗦嗦地说，你……你，真是不可救药！
　　我冷笑一声，咱俩指不定谁不可救药呢。
　　声明一下，这最后一句话是背着她说的。我真人不说假话，要和苦瓜当面对抗，我还没长那个胆。再说了，苦瓜明显有更年期综合症，我还是少惹为好。
　　好了，关于苦瓜的事就此结束。从今往后，打死我也不去想她了。
　　好在前头有条道了，我不用傻乎乎地围着一堆破烂玩意儿瞎转了。这条路才像条路，中间是宽阔的大路，这儿与我无关，是汽车走的；两边是人行道，人行道上种着高大的杨树，一阵风吹来，树叶噼噼啪啪地乱响，这才是我走的路。我一路走着，一路踢着石子。最后我选中一颗长得人模狗样的石子，一脚踢过去，石子吱溜一下，划了个弧线，识趣地滚到一边去了，表明我的脚法是货真价实的。可不，校足球队的前锋，可不是吹出来的。我的目光跟着石子一路滚过去，人也跟着过去了。我打算再踢上一脚解解恨，谁叫老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揍我一顿呢。揍就揍，习惯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老爷子还唠唠叨叨地说，我下乡的那会儿……你瞧，又来了，老爷子所有话当中，我最恨的就是这句，下乡还不是没出息的表现，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老吹这些破事干嘛。老爷子说，你不好好珍惜这么好的条件，我也把你送到乡下去试试，保管没几天就哭得一塌糊涂……老爷子这话太没水平了，不仅仅没水平，还伤人心，这太气人了，牛皮不是吹的，我黄老邪，哦不，我黄力，别看学习不怎么样，身体可棒着呢。
　　哎，还是别提这伤心事了。我还是踢石子吧，我总不能踢老爷子吧，目前我的实力还不济，再说，再怎么着他也是我老爷子呀，还是踢石子靠得住。可到了石子边的时候，我发现我踢不成了。一个傻大个警察正靠在一辆摩托车上，盯着路边来来往往的美女发呆，倒霉的石子就滚在轮子边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逃出都市（2）
正垂头丧气的时候，我突然一拍脑袋，有了个主意：捉弄傻大个警察肯定比踢可怜的石子好玩多了。我慢慢走近傻大个，傻大个还在看女人，竟然还没发现我。我抓住有利时机，把准备好的十块钱扔到地上。然后，我重重地咳了一声。
　　咳！
　　没反应。
　　咳！
　　我又咳了一声，还是没反应。
　　啊——切！
　　我干脆打了个喷嚏，这招果然奏效，傻大个吓得一激灵，瞪着眼睛看着我。我赶快弯腰捡起十块钱，走到傻大个旁边。傻大个眯起眼睛，笑迷迷地盯着我。我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
　　我在马路边，捡到十块钱。
　　交到警察叔叔的手里边。
　　傻大个笑得咧开了嘴。我接着唱。
　　没想到，警察叔叔用它买了包烟。
　　我说，叔叔，你真不要脸！
　　唱到最近一句时，我已经拔腿开始跑了。行动之前我就琢磨过了，我在学校拿过长跑冠军，傻大个那么胖，肯定追不上我。
　　我一边跑，一边竖起耳朵听，谁知却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莫非傻大个不上当？我回头一看，我的妈呀，傻大个真不要脸，居然骑着摩托追上来了，一点也不讲规矩。我撒开双腿没命地跑起来。马路上的人纷纷让开，我跑得真快，我想按这种速度又可以破校纪录了，我绕过几个卖小吃的地摊，拐到一条小巷子边。我一边跑，一边得意得直乐。心想到了巷子里就不怕你了，甭说摩托，恐怕胖子连人都过不去。我想着就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傻大个的摩托在大路上呼啸着，飞奔而去，几辆警车尖叫着跑在前面。一定又是哪儿出什么案子了。真没劲，又浪费了我半天表情。呸！我朝着墙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失望得要命，只好沿着小巷子往里走。走出巷子，前头是一片宽阔的地方，一排排的汽车停在那里，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到了长途汽车站。我到长途汽车站干嘛！我还真去看看老爷子下乡的地方？对了，老爷子在哪儿下乡来着？都怪我，关于老爷子和老妈下乡并且相识的故事，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可就是没记住他们下到哪儿。可我又不能打电话回去问，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了，我不会再把自己送入虎穴的。老爷子下班回去看了我留的纸条肯定气得要疯掉的，哪里还肯让我再出来。
　　我想起我写的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大字，得意地一笑。我写道：
　　爸爸妈妈，我上你们下乡的地方体验生活去了，体验完了，我就回来，不用担心我。
　　这样一想，即使知道他们当年下乡的地方，我也不能去，他们肯定会上那儿去找呀。所以呀，我偏偏不去那儿，这叫兵不厌诈。嘿嘿，老爷子老是骂我笨，他做梦也想不到，其实他儿子聪明得一塌糊涂。
　　我百无聊赖地踱着步，在汽车站里转悠。这会儿，我就像一个刚学会上网的菜鸟，到处乱撞。东看看，西瞧瞧，就是不知道该上哪辆车。
　　中午的时候，我可恶的肚子又不争气了，咕咕地乱叫起来。又要去填这该死的肚子了。人要是不用吃饭多好呀，那就不用费劲去挣钱了，也不用费劲去读那些破书了。我摸了摸身上，掏出几块钱来，朝车站里的一个小店里走去。出门的时候，我也没带多少钱。说实话，我不是不知道老爸老妈的钱放哪儿，我就是不愿意拿。咱不干那缺德事，打算出来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要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这样一来，我就只带了自己的钱。自己的钱也没多少，压岁钱都用来上网，请哥们吃饭了。算了，想这些没用，我还是先填填肚子再说吧。

第一章　逃出都市（3）
走近小店的时候，我看到小店边蹲着一个农民模样的人，土不拉叽的，上身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夹克，下身一条灰不溜秋的裤子，这样的打扮偏偏还戴着一副眼镜，装成有学问的样子，假模假样地看着远处思考。他的旁边放着一个蓝色的旅行包，一看就知道在平价商店买的水货，十几块钱一个的那种。他一只手拽着包带子，另一只手死死地拿着一本书，生怕别人偷了他这些破烂，让人笑死了。这人实在太傻帽了，我要是不捉弄他一下实在是浪费材料。
　　我走到他旁边，猛地一把抱住他，我叫道，黄大哥，想不到我在这儿见到你了，你给我签个名吧。
　　那人看了我一眼，傻乎乎地问，黄大哥，签名？哪个黄大哥，你认错人了吧。
　　我说，怎么会呢，您不是黄磊大哥吗？就是烧成灰我都认得，怎么会认错呢？再说了，像您这么帅的大明星也没几个呀，刘德华和谢霆锋本来还算得上帅的，可是您一出道，他们就成丑八怪了。
　　我一边说，一边偷着乐。在咱们班，对明星的喜爱意见不统一，可就是有一点是统一的，那就是认为黄磊是最傻的，你看看他演的那个徐志摩，看上去就假，牙都酸掉了。
　　那人嘿嘿地一笑，问我，黄磊是谁？
　　没想到这人土成这样，准是哪儿新出土的文物。连黄磊都不知道，真是没文化。我差点都没了戏弄他的兴趣。
　　我说，黄大哥，没想到您还这么幽默，存心让我崇拜得不行。
　　那人笑了笑，问我，你是中学生吧。
　　我说，是呀，黄大哥，您这是上哪儿演出去呀？
　　那人说，我再郑重声明一下，我不是什么黄磊，我姓丁。你叫什么？
　　我说，我呀，外号黄老邪，大名，黄力，嘿嘿，名字不好听，让您见笑了。对了，老大，您上哪儿呀？
　　谁是你老大！这些玩意都在哪学的？那人眼珠子一转，看了我一眼，突然伸出拳头，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道，去，去，小家伙，一边呆着去，没时间和你玩！
　　嘿，看来这人不傻。我笑了一下，嘟哝着，真没劲，一点都不幽默。一边说着一边走开。
　　我继续瞎逛。说实在的，这破车站也没什么好逛的，可是确实也没什么好干的。我转了一下，回头再看，那人竟然不见了，一定是走了。我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往外走。这会儿，我实在是饿坏了，歪背着书包，拖着沉重的步子，像个打了败仗的伤兵。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