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娘走的早;15岁,就帮着爹,养家了。
15岁,张姐全家下放、到农村。
她爹,拉大板车的,精壮汉子,浑身筋爆爆、疙瘩肉;可,挑不得担子,挣不到啥工分。可怜,一屋子,九个弟妹,全靠张姐一付肩膀头。
家里的饭,那真是:稀的,一吹,三重浪;一吸,一条沟。
……
一日,张姐扯破了衣裳家来。
她爹问:“做甚?”
张姐答:“打架。”
“跟谁?”
“队长。”
“为甚?”
“他要戳我。”
她爹,蹲了下去;许久,才道:“唉,你爹,无能呵!你娘,又死得早。这屋子里,弟弟妹妹,都把你当娘了。其实,你才多大的个丫头呵?!十几张嘴,找你要饭吃,苦了你了!……”
没等他爹,说完;张姐,扭头就走。
“你哪去?!”她爹,问。
“给他戳去。”
……
此后,张姐一家,吃穿无大忧。
张姐,先当铁姑娘队长,后当青年突击队长,再转当妇女队长……终,出任队长结发妻,生一子,叫:憨儿。
80年代,返城大潮中,张姐与队长离异;憨儿,归队长。
后,队长虽续妶;但,终因郁闷,而早死。
死前,嘱憨儿:每年腊月,去看你娘,带上两只老母鸡、一挂咸猪头。老母鸡,给你娘补补身子;咸猪头,给你后爹下酒。
憨儿,下跪、应诺;队长,才含泪而去。
光阴如梭,队长已转世近十载;憨儿,从没敢忘他爹的话。
每年腊月,头等大事,便是进城、见过他娘亲。次年,清明上坟,再细细汇报:母鸡,几斤几两;猪头,大小肥瘦。
张姐,自然也疼他。驼哥,好人;明里暗里,塞钱。
男人搞不到钱,女人就得上呵!
挣钱、养家,多大事?!
张姐觉着:那鸟作家,脖子上,长的不是脑袋,是另一根棒棒;蘸点墨水,就忽悠起来。
这年头,真是:牛鞭、鹿鞭、虎鞭……只要:是骚的、能骚的,都值钱!
……
张姐,已不嫉妒娟子了。毕竟,是自己姐妹;能发,有啥不好?!
她心里,惦记着那鸟作家:老小子呵,你要是肯写写我;我情愿给你白干,不收钱!
……
灯球,飞快地旋转;灯柱,刷来刷去。
迪斯科舞曲,“嘣咚、嘣咚”地响着,象钝刀子剁肉。
张姐觉着:自己的心脏,象是放在切菜板上,正被这舞曲“嘣咚、嘣咚”地剁着。
上去蹦迪的,都是年轻些的。
张姐觉着:自己,正慢慢老去。她害怕:被舞厅淘汰出去。再淘汰,就只有去做站街鸡了。
……
在此地,站街鸡可分两类:
一类,或是舞厅里淘汰出去的奶奶级队员,或是从乡下上来的大嫂;开价,能开到50,到手多少,就天知道了。
另一类,是放鸽子的。一女,二、三男,结帮:多来自贫困地区,有脑子、敢玩命!
张姐,自然不会与后一类为伍。可,那前一类,上生意是很难的。
……
灯球旋转,灯光闪烁;快三步舞曲,热情、悠扬。
一位彬彬男士,来请张姐;张姐,不太想跳。可,这彬彬男,是她的老客;抹不下面子,张姐站了起来。
旋到僻静处,彬彬男说:“散了场,再到你家去,行吗?”
“好呵!”张姐说。
“路上,我买点熟菜,再买瓶酒。”
“好呵!”
“跟你家驼哥说一声,让个档。”
“没问题!”
……
舞曲一终。张姐,就钻进了厕所。
她掏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道:“驼哥,在家呵,让个档好吧?有笔生意……”
哪个不挣钱、哪个不养家?!
挣钱、养家,正经事!
张姐,15岁就帮着爹,养家了。后来,爹得了爆病、走了;她,就是九个弟妹的爹娘。
分了田,队长不吃香了。九个弟妹,六个男娃,三六一十八、一亩八分地,吃饭都不够;穿衣、磨鞋,咋办?!将来,还要结婚;就算换亲,还得要有三个打光棍。
既然,给了政策;能回城,不回。傻呵?!
……
张姐回城,分进一家厂子;与娟子,同一车间。
一个是大女人,一个是小女人;性格不同,但都善良,就成了好友。
她俩,都看上了老闷;而老闷,又不让人觉出:更在意谁。
张姐想想:自己不配。
倒不是离过婚,就矮人一等;而是,担子太重。她爹,死前嘱咐:好歹,让你六个弟弟,都讨上老婆。
你想,结个婚:一房家具、三转一响、两身衣裳、一桌喜酒……咋也得一千出头!三个妹子,总不能空着手走吧?少点,给个三百!而每月,就三十来块钱工资;不吃不喝,也得攒200多个月,才能攒齐这七、八千。
张姐想:要是等上十七、八年,才把弟妹们安顿好;爹,还不急得从坟堆里跳出来,扇我?!
娟子,还在磨叽;张姐,已豁出去了。
她的师傅,爱吃个豆腐;张姐道:“别老揩油。要来,来真的!”
“真的?!你,肯给?!”
“总不能白给?!”
“那好说!”
……
于是,师傅骑过,班长骑;班长骑过,主任骑……
张姐,也想得开:生来,就是给人骑的;有本事,你厂长,领着全厂、排着队,上。
就这么,张姐让九个弟妹,全都风风光光成了家。
轮到她自己,谁还肯要她?!
过去,这叫:作风不正派。不正派的女人,是没人肯要的;除非,是找不到老婆。
娟子,小心翼翼,对张姐说:“其实,驼哥,那个人,心蛮好的……”
张姐哈哈大笑:“啥驼不驼的呵?!他肯要我,我就嫁!”
娟子,把话递过去;驼哥的条件是:以前的事,可以全算了;以后,不许再用身子换钱。
话,再递过来。
张姐,哈哈大笑:“两个双职工,两边又都没有老人,两边的弟妹们又都成家了,还用得着再卖吗?!”
……
在娟子的撮合下,张姐与驼哥,闪电结婚!
第二年,生下个大胖小子,不驼。
如今,小子已长大成人;无比的帅、酷、炫,人称:小白脸。
后来,双职工,成了双下岗。张姐,为了能让小白过上好日子;自己,又奋不顾身、重出江湖,这些,都是后话。
男人搞不到钱,女人就得上呵!
挣钱、养家,多大事?!
张姐,忽然想:书法上,有人搞什么手书、指书……那鸟作家,算是个什么书呢?屌书呵?!
这年头,真是:有卖牛鞭、鹿鞭、虎鞭的,咋就不卖:牛B、鹿B、虎B呢?!
……
张姐,已真的不嫉妒娟子了。她觉着:自己姐妹,能挣大钱、能发财,应当高兴呵!
不过,张姐觉着:自己这块肉,比娟子那块,精彩!这一亩三分地上,上演过多少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不让那老小子写一写,太可惜!
张姐想:那鸟作家,咋知道娟子那些事的、咋知道娟子心里咋想的?!
没准,他就是那些老色鬼中的一个!把娟子哄好了,心里话、床上事,全都给他套了去。
……
舞厅里,一片光亮;最后一个老迪,也结束了。
出了舞厅。张姐,就瞅见了彬彬男;她,朝他递了个眼色。
这时,一个斜眼的老客,与张姐打招呼;张姐,也回道:“是有几天没见了。”
斜眼道:“老姐,请你吃碗馄饨,吃不吃呵?”
“好呵,有吃不吃是傻子呵!”
“哟哟,几天不见,咋文明起来啦?!不提那个字啦?!”
“嗨,那个字给你们干烂啦,提不起来啦!”
张姐,与斜眼,在摊子上吃馄饨;彬彬男,推着辆自行车,远远地等。
一不留神,张姐被斜眼摸了把大奶;她笑骂道:“小兔崽子,吃你碗馄饨,还占老娘的便宜?!”
斜眼笑道:“嘻嘻,明儿,早场头一个,照顾你生意。”
“早场、头一个,也算是照顾生意?!”张姐笑骂道:“晚场、最后一个,如何?!最骚烘烘的时候,给你舔个够!”
……
张姐,领着彬彬男家去。
巷口,驼哥与秃哥正在下棋。她装作不认识,侧身而过;看棋的傻小子喊:“张姐,下班啦?!”
“嗯,刚下班。”张姐,答。
傻小子,瞟了一眼彬彬男,又道:“同事呵?!”
“嗯,同事。”
张姐远去,傻小子道:“同事、同事,脱衣、上床,一同干事!”
驼哥,欲发火,被秃哥按住。
秃哥,走了步棋后,才悠悠地说:“今日无知你笑人,没准他日人笑你。”
傻小子,不再言语,看棋。
哪个不挣钱、哪个不养家?!
挣钱、养家,正经事!
过去,张姐觉着:班长,挣考勤钱;主任,挣协作钱;厂长,挣采购钱……工人,挣剩下的钱。
不曾料:剩下的钱,也没有挣了。
张姐,领头,闹事;可,闹又有什么用呢?!
……
张姐,20大几,就又当爹、又当娘了;九个弟妹的家当,全都是由她一手置办的。
她的名言:你想不开,你就让厂长、主任挣你的钱;你想得开,你就去挣你厂长、主任的钱。
……
娟子下了岗,看报看广告。看了后,来问张姐:“洗浴中心的清洁工,能不能干?”
“能!咋不能?!”张姐道:“什么产业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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