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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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孤鸿-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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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撕埃骸俺上f公子回来啦!”我怒气上涌,不顾叔父的喝止,一个箭步窜出去。

  在父亲的大帐外,成蟜得意洋洋地下马,晃进大帐,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抬着一只死鹿。赫然正是我猎获的那只!我气冲冲追过去。这时,众位公子带着或嫉妒或惊奇的表情也蜂拥进账。

  我挤进人群,看到成蟜跪伏于地,大声道:“……孩儿猎获了一只雄鹿,特来献给父亲,祈愿父亲长命百岁,如意多福!”那两个随从随即将死鹿抬上去,让端坐案前的太子过目。

  父亲大笑道:“嗯,我儿有心哪!呵呵……”端起酒爵一饮而尽,满面春风道,“来来来,蟜儿不必多礼,到爹这儿来!”成蟜笑嘻嘻起身,几步跑到父亲面前,抱住爹的脖子,开始撒起娇来。

  我再也忍不住怒气,大步上前,指着成蟜喝道:“成蟜,你好不要脸!”顿时,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怔怔望向我。“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暗算我——这只鹿是你猎获的吗?!”蓬勃的怒气使我浑然忘却了应该先向父亲施礼,并且有些语无伦次。成蟜偎依在父亲怀里,面色不改:“不知兄长此话怎讲?”他笑了一下,大声道:“这当然是我猎获的!并且特来献给父亲。怎么——你可是眼红么?”周围一片讪笑之声。看到父亲面色阴沉,我气极道:“那你为什么暗算我?!要不是我命大,就死在你箭下了!”

  看到父亲面色一凛,成蟜面色微变:“你——胡说!”他一脸委屈,对父亲道:“他、他血口喷人!爹……”父亲一摆手,冷冷看着我,道:“政儿,你说话可有证据?!”“当然有,我的随从看到了!”

  父亲显然一愣,看了看怀里可怜兮兮的成蟜,淡淡道:“那好,你将证人叫上来。”

  那个随从匆匆进来,看看四周,战战兢兢跪下,道:“小人见过太子殿下。”父亲冷冷道:“有些事我要问你,你须得实言。若有半句假话,哼哼……”那人急忙叩头,口称不敢。“那好,我问你,你可见到有人对世子施以暗算?!”那人一愣,答道:“并无。”父亲盯我一眼,我急忙分辨:“不是……孩儿并没将遇袭一事告知他们,只是在事后问及,可否见到有谁经过那里。因为他们立于高处,想必应该见过……暗算孩儿的人。他说看见了一个穿红色猎装的人。”这时,帐内众人都把眼光落在成蟜身上,成蟜亦有些色变。他的眼珠转动急转,微微侧头去看身边的孙妃。

  父亲怔怔看着我,半晌才把眼光落回那个随从身上,哑声问道:“当真如此?”那随从叩头应是,却听到成蟜尖声道:“你敢瞎说!抬起头来看清楚了!”那个随从吃这一吓,抬头看到偎依在太子怀里的成蟜,浑身一抖,顿时面如死灰,额上汗出如浆。跪伏于地,两股战战,颤声道:“请、请太子殿下恕罪,小人……小人眼拙,想是看错了……”

  嗯?!这是……我一时愣怔,反应不过来。这时,父亲脸上怒气渐炽,喝道:“政儿,你怎能如此轻率,当众诬陷成蟜?!”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气急败坏之下,我一脚踢到那个随从身上,骂道:“你不是说看清了吗?刚才……”这时叔父上前施礼,道:“殿下,以我之见,世子遇袭之事重大,绝非妄言。只是……”他看一眼成蟜,道:“世子指责公子成蟜,固然有失谨慎,但请殿下明察:世子乃猝然遇袭,心内惶恐,故而轻信小人谗言。故而……臣请殿下宽恕世子孟浪,速速将进谗言之小人从严处置!”

  父亲阴着脸,喝道:“来人!”那个随从身子一震,猛抬头,叫道:“殿下,小人冤枉啊!我的确看到……”“住口!快把他带走!”成蟜满面通红,尖声叫道。父亲皱眉看看他,却未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犹自叫嚷不休的随从被两名武士强行架走。

  半晌,他才挥手斥退帐内众人,只是留下了成蟜和我。

  父亲轻叹一下,看着我,温言道:“政儿,我知你和蟜儿不睦。但是,且不可因此怀恨在心。”我欲反驳,被他摆手制止,“你身为世子,当有兄长之风,爱护弟弟才是。今日你误信谗言,我不怪你,但是记住——”他语声顿厉,“下不为例!”

  我内心五味杂陈。原先的愤怒已然化为酸楚委屈,但是在成蟜面前,我不想让这委屈化为喷薄而出的泪水。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是,父亲。”“那好,政儿,你今天着实冒失,当给弟弟赔个不是,今后你们兄弟要好好亲近。”

  什么?!我瞠目结舌,他暗算我,我还要给他赔不是?!我悲愤莫名,瞪着成蟜。成蟜狡黠一笑,恭恭敬敬对父亲道:“爹,兄长他也不是有心的,我看就算了吧。”我再也忍不住,怒冲冲道:“不用你装好人!”   “啪!”父亲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你是什么样子?!”他伸手一指,大喝道:“滚!你给我滚出去!”我浑身颤抖,转身大踏步闯出大帐,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

往事(一)
“杀!”我大喝一声,挥剑虚劈。

  舞剑一个时辰,我心头的怒火仿佛随着一身透汗已然消散殆尽,只剩下剧烈的喘息。沮丧随着酸软的无力感充塞胸臆。

  暗影中缓缓步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是叔父。我如痴如狂地舞剑,宣泄源源不断的愤懑,他一直在萧瑟秋风中陪着我,眼光悯然。

  我看他一眼,黯然道:“叔父,是不是不管我怎样努力,父亲都不会像待成蟜那样待我?”

  没有回答,只有秋风呼啸。

  我的心慢慢凉下去,好像生命力也随着汗液被秋风吹走。我苦笑一下,觉得人世间一切皆无可依恋。

  这时,叔父开口了,嗓音低沉而有力。“政儿,你可曾想过,那成蟜为何要与你作对?”我摇摇头,我的确不知道。从我刚回到咸阳,被他推下水潭,我们就注定不会亲近了。可是我并没有深想。

  叔父轻笑一下,道:“因为你世子的身份!”我不解地看着他。“世子,意味着你是将来的大秦国君。你会掌握这千里江山,掌握无数人的生死荣辱!你甚至可以统一六国,拥有天下!”

  哦,是吗。可是我宁愿不要这些,只要父亲疼爱我,如同他对成蟜那样。

  见我漠然,叔父叹息一声,不再说话。我们便静静站立在这长风吹掠的旷野上。我想起了在兵荒马乱的邯郸,我是多么想见到令我爱多于恨的父亲。现在呢?见到了,却是……

  “叔父,听我娘说,在我小的时候,我父亲很疼爱我?”“呵呵,”叔父一笑,“没错。你小的时候,他最惦记的就是你,只要抱着你,就呵呵呵笑个没够。当年秦军围城,赵国到处抓他,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想带上你一起走……”“叔父,给我讲讲我父亲在邯郸的事情吧。”叔父深深看了我一眼,手捋须髯,目光望向无尽的苍穹,仿佛可以看到那遥远的过去。

  当年的邯郸,正是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之地,繁华喧嚣。临淄的盐,寿春的米,蓟都的胭脂,还有本地的歌姬。随便走在邯郸哪条街上,丝竹声绵软悠扬,不绝于耳。常可见高冠佩剑、傲气十足的世家公子搂抱着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马车上呼啸而过,带起一片艳羡嫉妒的目光。珠光宝气、肥头大耳的商贾在酒楼歌榭里纵酒狂欢,继而徜徉欢场,为博得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邯郸,如同一个风情万种的妇人,吸引着各国垂涎的目光。

  并非所有人都留恋这里的纸醉金迷,比如来此为质的赢异人。

  作为一个不受重视的王子,他被祖父秦昭襄王毫不怜惜地送到遥远的异国。在异国,他同样不受重视(除了两国刀兵相见的时候),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他没机会享受精美的酒食和美丽的女子,甚至一度被剥夺自由,迹近死亡边缘——那是在长平之战的时候,赵国险些就将他杀掉。可是最终老天开眼让他逃过一劫,那些日子他真觉得生不如死。

  然而比起死亡,无聊单调的生活才是最可怕的。徘徊在举目无亲的邯郸,浓重的悲凉涌上心头:我不属于这里,这不是我的家!他在内心呼喊着。可是,有家不能归啊!……他感到无比地绝望。日复一日,一晃十多年过去,生气勃勃的少年变作老气横秋、意志消沉的青年,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工具,甚至他都怀疑故国都忘却了还有他这样一个工具。

  就在公子异人以为自己此生无望的时候,他遇见了贵人。

  邯郸最豪华的酒肆乃“临漳楼”。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动辄挥霍千金。一顿饭吃掉农民一年的收成,那是毫不稀奇。尤其临窗的雅轩,向来供不应求。若要在这里待客宴饮,须得提前三天预定——还不一定能定上。

  站在酒肆入口,公子异人尴尬地看看自己一身寒酸的服饰,咽了口唾沫。他甚至怀疑那个姓吕的大商人是不是在消遣自己,让自己在这里丢乖露丑。可是随即疑虑便被打消了,那个大商贾吕不韦笑呵呵从楼上迎下来,挽手和他走进雅轩。

  在富甲邯郸的商贾吕不韦的安排下,公子异人稀里糊涂地享受着邯郸最精美的佳肴,最醇的美酒,还有店家最周到殷勤的服侍,犹如在梦中。酒过三巡,见公子异人不再拘谨,吕不韦才笑意盈盈地一挥手,几个下人知趣地低头退出并掩上门。于是,一场改变两人命运的密谈开始了。

往事(二)
“这些菜,还合乎公子口味吧?”吕不韦笑眯眯问道,“我特地请这里的大厨烧制了几味秦地的菜肴,公子可否尝出来了?”

  公子异人的确品尝出来了,那熟悉的家乡滋味令他几乎潸然落泪。蛰伏内心许久的思乡之情尽皆被这几味地道的家乡菜勾引出来。他一口气将菜吃尽,看着微笑的吕不韦,才悟到自己未免有失礼仪,只好惭然一笑。

  不过这顿饭他吃得不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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