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弯弯，浮云袅袅，夜色下，晚风浸人。我独自站在崖头，伫立良久。那一弯月牙勾起心中无数往事。昨日种种，是邪非邪？到头来终是一场空，一念及此，不禁喟叹一声。
“残月如勾，夜色正美，公子何事在此长叹？”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那是岳灵珊。
“往事不堪回首。”我没有转身，仍旧直望虚空，淡淡的道。
岳灵珊慢慢地走到我的身边，并立止步道：“过往种种无论如何不堪，亦是心中的一段回忆。人生如戏，喜悦夹杂着悲伤，失落中却又有欣然。正是这些苦涩的不堪的存在，才会有让人回味无穷的快乐。”
我诧异地转头望向她，没想到这个一直困于情中的女子竟有如此见识。正如她所说，人生的漫漫旅程中，正是有了这些不堪，才让人感觉到幸福的弥足珍贵。
适时一朵云彩飘过，轻柔的掩住月华。
岳灵珊见我一脸讶状，平静的道：“公子可是觉得灵珊说的话有何不妥？”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不妥之处，只是没想到你已经……难道你已经可以直面往事了吗？”
但听她道：“我心中迷茫，愤怒，悲伤许多情绪在我落崖的那一瞬间豁然消失。一幕幕往事俱都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我想了很多很多。之后的这些日子，我每日里将往事一件件的说出来，同时自己重新思考。我终于发现，以前的我太执着了。”
云过月出，清冷的月辉洒下，沐浴其中的岳灵珊丰神照人，衣袂飘动，恍恍兮似若仙子。竟让我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她仿佛一个看破世情的智者一般，轻声对我说道：“公子，情是心头剑，未伤人先伤己。放下吧。”
放下吧，放下吧……
这一声“放下吧”不啻暮鼓晨钟，一下惊地我脑中一片空白，往事走马灯一般在我心中转过，各种情绪纷纷而来：年少的给养，恋时的甜蜜，离时的悲伤……
刹那间，所有的记忆画面都自我脑海中浮现，然后砰的一下，齐齐化为万千碎片。我眼前一黑，幼弱被钢针刺脑，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这是一片浓重的让人似乎只能永堕其中，再无法挣脱的黑暗。天大地大，四面八方，究竟哪里才是我的出路？目不能视，口不能说，耳不能闻，鼻不能嗅，手不能摸。我惶恐无比，一片迷茫。
我该何去何从？
我问自己，但纵是我智慧过人，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于是在那无边无际的黑种，我迷失了方向，开始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刹那，又或许是永恒。一道轵烈的闪电划破长空，惊醒了我。不能视，不能说，不能闻，不能嗅，不能摸，五感俱失，但我的心却还在。我的心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在闪电破开长空的一刹那，我幡然醒悟，洒然一笑，打破了过去的枷锁，走出了情感的囚笼。
只是，转身处，却有两滴晶莹随风洒下……
*** *** ***
黑木崖。
自张三丰以下无数武林高手齐集于此，张无忌，任我行，灭绝师太……正邪各派超过两百名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尽都擎刃在手，冷冷的望着场中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淡淡的，轻藐的看着他们。
虽千万人，吾自不惧！
右边那人，一袭白衣，便如同天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一般，当你的目光一投向她，便会发现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点白影。她孤傲冷绝，却又灿烂无比。纵是面对这 天下无尽的高手，却也不改那等骄傲之意，只因为她就是东方不败！
如果说东方不败就如同天地中灿烂的星辰一般，让人意眩神迷的话，她身边的那个男子便是黑夜。让人通常会注目星辰而遗忘，却又永恒存在的黑夜。
他有个不逊于东方不败，骄傲的名字。
独孤求败！
两人并立于世，星辰在黑夜中愈发灿烂，黑夜在星辰的照耀下更显神秘。两人将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视若无物，冷傲孤绝。那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周围的人丝毫不敢轻举妄动。这便是两个以“败”字为名的人，两个寂寞孤独的只能以天下为敌的人！
张无忌脸上煞白一片，于两人对峙越久，他的脸色便越难看。到得现在，已快崩溃。任谁也没有料到，当东方不败和独孤求败站在一起时，竟是如此的强大，单是气势已让人兴不起出手之念。无法想像，如果两人真的出手，那威势又该如何？
只是已然到了今天这一步，势成骑虎，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两个人，必须死！
于是场中的两人便成为了天地间最为灼目的火焰，两百多名高手似是那飞蛾，不停的向火焰扑去。
生与死，从来没有一刻离的如此之近。鲜血像是烟花，在空中演绎出无数的精彩。只是这背后，却是一个个生者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一批又一批的高手冲上，死去。就像浪花往返不停的拍打着礁石，义无返顾。
张无忌的早已失去血色的脸越来越白，他紧抿着唇看着那些人在他面前一个又一个的颓然倒下。只是这却是必须的，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天下三大顶尖高手中的两位！
要想杀掉这两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衡量不出，无法估计的代价！
日落月升，月下日出，如此反复。转眼便已是三日之后，两百多位高手现在能站立在当场的不足十位。鲜血洒满了大地，到处都是扑倒的尸体和残破的兵刃。
这样的代价也终于有了回报，场中那两人的衣裳已经看不出本色，骄傲的面容也掩不住那等沉沉的疲倦之意。而身上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仿佛也在预示着他们两人已走上了穷途末路。
一切都该结束了。
张无忌手一挥，最后一批高手在他的带领下猛地冲了上去。
东方不败转首望了独孤求败一眼，那张平凡的脸上仍旧是那般从容淡定，仿佛不知道大限就在眼前。她忽的一笑，嫣然，动人。三天中，第一次开了口：“我们，一起死吧。”
语音中，是那般的决绝。
她竟是连死都那般的骄傲！
独孤求败也笑了。
微笑，淡然。
他说：“好。”
于是两人迎头而上，在这浑浊的世界中，两道身影将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辉！
以生命为代价的光辉！
只是我却不能想看到这道光辉，纵使，它将美丽的让人窒息。
我像一朵云，悄然飘近场中，倏忽间拦在张无忌等人面前。
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我要做的，只是稍稍阻挠一下罢了。
我很轻易的就达到了目的，被我影响了的最后几人很快便死在东方不败与独孤求败两人手中。
我笑着，在风中笑中，不顾鲜血一股一股的从嘴角溢出，不顾身体正在空中翻腾，向崖下堕落。我只笑着，发自内心的笑着。
我看到，崖头的那人，依旧是那般的风华绝代，遗世独立。
我看到，在我被几人齐齐击中的一瞬间，她的眼中，有几许闪亮晶莹。
风仍旧在吹，我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也许便是永远了。
（完）
正文 第一章 入城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我站在路边，静静的看着那片绯红的桃林。桃花，开了。异常的灿烂美丽。那种红，是一种暖人心神的红色，叫人惬意的忍不住想呻吟。
风吹叶动，一瓣瓣的桃花在春风中颤动。偶尔吹的急了，便有一片花瓣脱离枝叶，轻柔的坠下。落下的多了，整座桃林的地上也积累起一层漫野的红色。
轻吸一口气，一股尚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进入了我鼻中。酸酸的，那是雨后的味道。我痴立不语，望着那层红色，双眼有些恍惚。很多年前，似乎也有这么一座桃林，粉红色的桃林。那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影子，绝世独立，翩然欲仙。
我尚记得那些莺飞蝶舞的日子，尚记得斑斓树影下的容颜。只是，那已然成为了记忆，一段挥之不去，缠绕萦恒在我心底的记忆。
眼角有些湿润，我抬起手擦了擦，这时我才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在碰我。转身低头一看，是鹏猪。它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见我转头方自哼哼了几句。
鹏猪，据说是大鹏金翅鸟与猪结合的后代。世间仅有这么一头，是我在十岁生日时，师傅送我的。它决不是宠物，而是我最好的同伴，朋友。跟在我身边已经快十年了，风风雨雨，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我微微一笑，轻声对它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有点出神罢了。”我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它，因为我不想让它担心。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比它更了解我的事了。十余年来，我们吃住在一起。在我眼中，它不是一头猪，是我的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不愿意让兄弟担心，所以我撒谎。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因为自己的关心，而不得不撒下善意的谎言。
鹏猪狐疑的看了我两眼，又哼了两声。我没有理会它的嘀咕，转头看向路的前方。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城市——衡山城。微叹一口气，多少年了？自己终于又回来了。
摇了摇头，我将心中的思绪抛在脑后，对鹏猪道：“走吧，我们进城。”
举步走向衡山城，在我的身后，是那座灿烂嫣然的桃林。那里面，有我最美丽的记忆……
衡山城，与我记忆中的仿佛，而又有些变化。十余年不见，这座城市还是老样子，格局丝毫没有变化。只不过，人却多了许多。触目所及，俱是人流。塞外的，关内的，江南的，西北的，各种各样的服饰交杂混聚，而种种带着地方特色的方言也在这城市上空响起汇集。人来人往，在我左右前后，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头。我带着鹏猪，走在人流之中，听着周围热闹的欢声笑语，心中却有一丝寂寞憔悴的感觉突然浮起。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当我走进这个城市的一刹那，我便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