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都已倾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爱恨都已倾城- 第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陈子善 序
这是一部别致的书。作者以清丽细腻的笔触写下了对中国现代史上二十三位女性的“私房阅读”。这样的“私房阅读”是感性的,自由挥洒的,但同时又带有理性思考,有学术含量在。这自然与作者目前所从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有关,有没有这样的学术训练,“私房阅读”的结果一定不一样。
  不妨把这二十三位女性的身份稍作分类,这是很有意思的。我们马上会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文学家,这自然又与作者所学的专业有关。庐隐、石评梅、凌叔华、萧红、吕碧城、林徽因、张爱玲、白薇、谢冰莹、关露、陈学昭、丁玲等十三位的大名早已载入现代文学史册,虽然吕碧城主要写作旧体诗词。许广平、张兆和、陆小曼三位其实也有相当的文学才华,三卷本《许广平文集》、短篇小说集《湖畔》(叔文,即张兆和著)和《陆小曼诗文》等书就可为证,只不过她们的文名分别被鲁迅、沈从文和徐志摩的文坛盛誉所掩罢了。剩下七位,蒋碧微和黄逸梵都留过洋,秦德君是职业革命者,项美丽因为邵洵美在上海文化圈引人注目,张幼仪后来在商界大出风头,最后二位,朱安和江冬秀则是典型的家庭妇女——所谓男性“背后的女人”了,但这并不意味她们没有受到一点新思潮的冲击,即便是朱安,不也在临终前不久说出“我也是鲁迅遗物,你们也得保存保存我”吗?她们本人虽不是文学家,但或多或少都与文学挂点边,至少,她们的恋人、丈夫或女儿是文学家,她们的经历都与文学有所牵扯。
  由此可见,作者选择这二十三位女性来“阅读”和书写,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这些女性中的大部分都非等闲之辈,都曾得风气之先,都具有某种意义的代表性。几乎每位都有一部生动曲折的现代知识女性的成长史:事业奋斗史和情感变迁史,事业史和情感史又交集纠缠,难舍难分。作者的“私房阅读”十分投入,十分专注,他写出了这些非凡女性的迷茫和痛苦,搏击和挣扎,以及她们成功或失败背后的无奈和辛酸。
  贯穿全书的主线是撼人心魄的。在我看来,作者有较为自觉的女性主义立场,作者要反复强调的是,在提倡个性解放、婚恋自由之后,在依旧是男权中心的社会里,何谓更完全意义上的女性解放?换言之,经过“五四”洗礼的现代女性,面对新的挑战,是否真的获得了解放?作者明确地告诉我们,二十年代的庐隐、许广平们,三十年代的张兆和、萧红们和四十年代的张爱玲、苏青们,她们所面临的困境、所要解决的难题,是大不一样的。尤其应该注意的是,作者对投身社会革命的女性命运的关注,作者在解读秦德君的“凤凰涅”时,“作为一名出色的革命之女,秦德君为革命所做的牺牲,与为男人所做的牺牲之间,有多少交集?又或者革命只是男人的革命?”的设问,在分析陈学昭奔赴延安后产生的困惑所作的“在同样承担‘民族解放的责任’的队列里,女性面临着和男性不一样的历史因袭和特殊问题,而这些问题,在革命时期,往往是被规避了”的判断,都是颇有见地,耐人深思的。
  因此,尽管书中写林徽因、陆小曼、萧红、张爱玲、苏青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新意,毕竟她们已多次被论者讨论过了,相比之下,我更看重“战地玫瑰”这一辑中所写的秦德君、白薇、谢冰莹、关露、陈学昭和丁玲等六位追求理想、历经战火的革命女性。她们一直很少受人关注,像秦德君和白薇;或者虽早已被论述,却较少从两性关系的角度切入,像丁玲和关露,作者试图从男女平等、两性关系的视角来探索她们敏感、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这样的努力未必很深入,却是很难得的。
  作者确实对她笔下的这些女性抱着“同情的理解”,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在下笔的刹那,总是有一个善意的出发”,就是“从民国女子的人生风景里,我总试图从一个奇妙的切口入手,去读出两性关系中的微妙点”。寻找这“奇妙的切口”,作者一定费了不少心思,而“微妙点”也往往被作者手到擒来。写张兆和和沈从文的婚姻,没有铺陈沈从文如何追求张兆和,偏偏从《从文家书》的具体文本里读出了“爱情的神秘,以及它对于人的赐予与折磨”;写林徽因,也不渲染她与徐志摩若无实有的恋情,偏偏在“太太的客厅”上重笔浓彩,大做文章;写到延安之后的丁玲,本可以多方面展开,又偏偏只从剖析丁玲所作的《三八节有感》入手,并与陈学昭互相发文,揭示“女性解放,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与民族解放有交集,但不应当为民族解放所掩盖”;还有写“一颗锈了的图钉”朱安,写“一朵新旧时代对接挤压出来的奇葩”陆小曼,写“比嫩绿厚重,比正绿低调,比苍绿轻灵”而“老绿”的关露等,也莫不如此。
  我没有读过作者的小说和散文,但从这本书中领略了作者的才情和敏锐。作者的文字往往灵感乍现,有时轻灵,有时沉重,充溢其中的是奇妙贴切的比喻和荡气回肠的阐发。当然,书中引述的一些口耳相传的美丽的或并不美丽的轶事,有的只是孤证,还可进一步查考和斟酌。但是,作为“80后”的年轻作家,能达到这样的水准,成绩已是很骄人了。
  我以为,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作者的“私房阅读”大可继续下去,冰心、苏雪林、潘玉良、冯沅君、陆晶清、杨刚、赵清阁、赵萝蕤、沈祖棻、周炼霞、施济美……这些现代杰出女性,这些优秀的文学家和艺术家,都很可写,很值得一写,作者还有没有兴趣呢?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2010年1月18日急就于海上梅川书舍
   。 想看书来

后记
前些日子和某位友人通电话,得到一个惊人消息。在电话里,朋友几乎要尖叫了:你知道M的事吗?!我说我不知道,怎么了?她说你还不知道啊,朋友压低了嗓音,显得有点鬼祟:M前一阵要自杀,割腕割了好几次,后来又要跳楼。
  啊!我急促地叹了一声,脖子后头直冒凉气,连忙追问具体情况——现在最怕听到这种消息。不过后来被拦住了,但是现在手臂上还有划痕,很惨,太可怕了。听口气,友人惊魂未定。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刨根问底,觉得不可思议。
  她谈了个男朋友,就是某某大的,她用情很深,结果不久前她才知道,这个男的,在老家是已经结婚了的,友人声音越来越低,但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楚。都结婚了?那还谈什么恋爱,这等于欺骗啊,我为M鸣不平。而且是身心受到伤害,友人补充一句。哦,是身心,我重复了一遍。对,身——心,身也很重要啊,友人怕我听不懂,反复强调。我无言。对话中断了两秒,空气里似乎有一种哀痛的静默,友人那边的风,把话筒吹得呼呼响。
  总之,也是她自己傻,唉——友人发出深重的叹息了。
  我现在对恋爱真的很幻灭,女人总归要吃亏呀,友人谈到自己,像在负气。哦?又怎么了,我问。前男友当初跟我分手,根本不是因为他要去留学,而是因为他跟他哥们的前女友好上了……听着这番倾诉,我越来越觉得茫然加悚然,两性关系,尤其对女人们来说,真是个千变万化的难题,女性解放这么多年,女人们到底解放了多少?爱玲一句话说得经典:女人一辈子讲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
  挂了电话,我忽然觉得朋友M遭遇的问题,跟五四时代两性间的困境有点类似:上世纪初的新女性们中的一批,不也曾和有妇之夫恋爱过吗?可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庐隐石评梅们的恋爱,有点不得以而为之的意思,而女性友人所遭遇的,则完全是情骗;上世纪初女性的恋爱,显得悲壮,而女友的恋爱,纯粹是悲惨了。从悲壮到悲惨,两性关系的历史,是在后退吗?我不敢笃定。
  我们每个人,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生命,在男女生命的交接中,所产激发出来的两性关系,又是每个人都需要去应对的。虽然这关系是变化多端的,它像一棵大树,树上有枝,枝上生叶,让人目不暇接,但是它的主干,我想应该是有着某种相似,这种相似,就是我们借鉴前人的基础。
  我们现在来读民国女子,最大的意义,恐怕就在于为我们现在的困境,提供一些对照,好让大家知道过去人们是怎么活过来的——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们是怎么解决困难的,他们把历史推进到了哪一步……我们要从前人的人生历练里,读出警醒,进而发现自己的问题,并试图去寻找前进的方向。
  我喜欢看民国女子的传奇。说是传奇,但这里面,又不光只是有男来女往的香艳故事——我不赞成把前人的经历当作一种八卦故事来看,仅仅陶醉于发现前人的一点两点轶事,有点像现在*明星的生活照(甚至是发现明星的丑事),是不值得沾沾自喜的,从民国女子的人生风景里,我总试图从一个奇妙的切口入手,去读出两性关系中的微妙点,并且我希望读者看了我的文字之后,也能有所启发。
  这本册子,从某种意义上说,更像是我的读书笔记。“解读”二字,是不敢当的,我没有高居讲堂、领导别人思考的资格和意向,充其量,也就只是想与大家分享,共同探讨,共同进步。在茫茫的历史中,我只看到了我想看的。
  我尊重笔下的每一个人物,尊重他们的历史与文字,但我也不会刻意为尊者讳,我只负责表达我自己,并没有贬低或是伤害任何人的意愿,我相信自己在下笔的刹那,总是有一个善意的出发。当然,书中的这些看法,因为视野的狭窄,一叶障目,有时难免有偏颇。但误读,不也是一种读吗?我们的历史,未尝不是在点点滴滴的误读中建立起来的。
  最后,我要感谢朋友小新小谦,对于我写作的照顾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