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原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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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原番外-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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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了。 
这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了。西边的窗子那墨绿的丝绒帘子没有拉上,冬日惨淡的阳光照了进来,她正有些惺松未醒睡意,懒懒的不想动弹,微一凝神,却发现了那沙发上坐的有人,正静静的看着她。 
一接触到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只觉得头中“嗡”的一响,似乎全部的血液都涌进了大脑里,眸子也在刹那就湿润了……是梦!一定又是梦!才会见到他!才会见到他就在眼前…… 
泪水模糊了视线……一千一百四十天的朝思暮想,一千一百四十天的魂牵梦萦…… 
他走过来,张开了双臂,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本能的扑入他怀中,一任自己的泪水再一次打湿他的衣襟。 
“哦……”他的呼吸暖暖的回旋在她耳畔:“……静琬……” 
再次听到他口中呼出自己的名字,什么理智,什么道德都灰飞烟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他!想得无法再顾及任何事情!她只要在他身边,只要有他……“静琬……”珍爱万分的吻烙下来,烙在她的额上:“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再也不要……” 
她精疲力竭,昏昏沉沉的躺在他怀里,只依赖着他,攀附着他,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曾经那样生生的剥离……只有今天,只有今天他才又重回到她的生命…… 
重逢的狂喜与残存的理智在苦苦的交战,她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一样,太不真实了,从来就是这样……他总是恍惚得像一个梦一样,不曾让她抓得住……也没有办法去抓住…… 
…… 
在这样的恍惚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从医院出来,怎么跟他上了他的车,怎么返回他的行辕……沿途密密麻麻布的岗哨……车窗外只有北风呼啸…… 
等她的理智稍稍清醒了一些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他均匀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切仍不太真实,她恍惚是回到了那些久远的日子,夜那样的安静……听得到屋外岗哨巡逻的步声,他的手臂压在她的腰际,他的勃朗宁特制手枪仍放在枕下,一伸手就可以摸得到…… 
她将手慢慢的探入枕下,握住那枝冰冷的武器,再缓缓的抽出来,漆黑里仍可以看见闪烁银色的金属光泽……那光芒诡密而诱人…… 
她缓缓的调转枪口,对准了枕畔的人…… 
扣住扳机的食指微微发着抖,只要她一用力……不!……她惊恐的反驳着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她准是疯了!她重新掉转了枪口,对准了自己。死……多么温暖亲切的字眼……死在这里,死在他怀里……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事情吗?……枪口一寸一寸的向着头部移近……终于……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闭上了眼睛,食指一分一分的开始用力…… 
“咔!”一声闷响,在这静夜里听着格外惊心动魄——她从来没有开过枪,所以不知道还要打开保险。但就这一声,已经使他一惊而醒了,她慌乱的想再次扣下扳机,他劈手就斩在她的手腕上,她只觉得手腕一阵奇痛入髓,痛得像要断掉了一样,枪脱手掉在了床上,他一下子就拿在了手里,这才压抑、痛苦的低声叫了一声:“静琬……” 
腕上的痛与心口的痛一波一波的袭来,眼泪又在眼眶里打着转……他用力的将她拥进怀中,那臂膀箍得她几乎窒息,他的声音居然在微微的发颤:“你吓死我了!”他的脸埋在她馥香的长发里,话语更加的模糊断续:“……如果离开可以让你好过……我明天就送你走……只是请你不要……不要这样的残忍……” 
他该怎么办才好?是该放走她,任凭自己再去受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还是留下她…… 
不!她不会就那样留下的……他是了解她的…… 
她不安了,她觉察得到他内心深处的痛楚,她无力的游说:“放过我吧……就当我……没有回来……没有来平阳……没有见过你……就当你从来就不认识我……就当我死……” 
他狂乱的低吼:“不许说!你太过分了!我明知道你就在这里!我用了三年时间来说服自己忘记,我也以为我真的忘了!是你不放过我……” 
冰凉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玲珑骰子嵌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呵……可是造化偏能弄人,情深缘浅,他们可以怎样去和命运挣扎…… 
天……又亮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敲着窗子,声音很轻,可还是惊醒了她。“先生……先生……”低低的唤着,他“嗯”了一声,问窗外面的人:“什么时候了?” 
“十点钟了,赵军长他们都在外头花厅里。” 
“今天我不舒服,叫他们散了吧。有什么事找叙安去说。” 
“是。还有今天的处决名单……” 
“也给叙安。你去吧,不要再来烦我。” 
“是。” 
一切重归于寂静,她却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他的笑温暖而亲切:“还可以多睡一会儿,早着呢。” 
她摇了摇头:“我该去医院看林子了。” 
“我陪你。” 
“不要。”她略有些惊恐:林子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也好,我等你回来吃午饭。”平和的语气,一如他们从来不曾分离。 
她的眼眶热了,可是她忍住了眼泪,轻轻的说:“不用了,我去了就不回来了。” 
她根本不敢看他,也就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只是没有听到他答话。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冷。他问:“你去哪里?” 
“我不知道。” 
是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了吧……能有这一夕的情缘,已经是逾了天堑。回头哪里还有路……明明是不归途…… 
下雪了…… 
医院里太安静,听得到那几乎微不可闻的漱漱雪声…… 
林子的脸上氤着潮红,高热退后,什么也不想吃。将一碗面只吞下去几口,可是精神还算不错:“老天,静琬,要不是你,我这次恐怕已经死掉了。” 
死……那般温暖的字眼……却可望不可及……她有些茫然的望着窗外,雪漱漱的下着,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对了,静琬。”林子一脸的不解:“你怎么把我送到医院来的?”环顾四周:“住这么好的病房,一定很贵吧。我们带的旅费不多。” 
暖气令玻璃模糊一片,外头结了冰花,真美丽。她轻轻呵口气,美丽便化为水,一条条顺着玻璃往下淌。 
林子突然问:“你是不是找了他?” 
她倏得转过脸,她的面色一定像雪一样白,林子却叹了口气:“我只是猜测……那张照片,你烧掉之前,我无意中看到过一次。” 
唯一一张合影,他不爱拍照。只有那年在俄国,唯一拍过一张合影。后来她终于烧毁,火苗渐渐舔蚀……相依相偎的两个人……下场终究是灰飞烟灭。 
“其实”林子的眼睛微微低暗:“爱情是不问由来的。” 
爱情是不问由来的……身外物……身外事……爱情面前什么都不重要……可是江山那么辽阔,却无爱情的容身之处。她垂下头去,林子轻轻握住她的手:“静琬,我明白。” 
没有人能真正明白,除了她,除了他……没有人明白……太苦……怕是比世上所有的药都苦…… 
她们该走了。 
平阳……是与他同在一个城市。滴水成冰的隆冬,寒气彻骨,她与他这样接近。可是,她终究要走了。这一去,今生今世相见无期,再不会有重逢的一日。 
林子只是不忍心,说:“去道个别吧。” 
道别,用一转身离开,而后用一生去忘却。这样残忍,这样冷酷的世界……贪图再见他一面……只一面…… 
信念一起,便已动摇。他是她的蛊,离不开,离不了,是深刻入骨的毒。 
林子轻轻拍着她的肩:“我陪你去。” 
也许,真需要第三个人在场,方可以遏制。 
雪下得真大,她目光游离。 
没有穿线条生硬的戎装,他身着西服。发线垂在额际,微笑起来那样温暖,她好像看到很多年前,陪她在海滩上捡贝壳的翩翩少年。 
昨天,是梦,回不去。今天,依然是梦,随时会醒。 
并没有外人,偌大的餐厅里三个人,林子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而他,只是望着她。不舍,所以目不转睛。如果目光可以点燃,她必定是飞蛾扑向火。 
饯行之宴,山珍海味堆在桌上,细瓷杯盏里温着酒,暖气太热,玻璃窗上一条条淌着水,像是老天在流眼泪。窗外北风尖啸,他举起酒杯来:“干杯”。 
她没有流泪,泪早已干涸。最后是离别,她早已知道的离别。她唇角微微颤动:“干杯,为相见无期。” 
这一去是永别,相见无期。 
他吞下酒去,她也一口气喝完,辣,苦,人生只这两种味,叫人悲哀无尽。 
林子突然站起来,猛得抬起手,手里竟是枪。 
她尖叫:“不!”,几乎是同时响起开枪的巨响:“轰!” 
天崩地裂,她的世界全是血。无数的人从外头冲进来,何叙安第一个抢过来。血…… 
他的胸口汩汩的淌着血……他却只是看着她,奄奄一息的看着她…… 
更密集的枪声响起来,她只听到他最后的一声:“静琬……” 
何叙安顿时回头高声大喊:“别开枪,留活口。” 
更多的血飞溅,她却只是摇头,她不要他死,她不要他死…… 
林子死了…… 
活泼可爱的女孩,她最好的朋友……身上中了无数的子弹……她在枪林弹雨里毫发无损。是命运吗……她并不知道林子陪她北上,竟然会有着这样惊天的阴谋。多少年的友谊,最后却是她永远不明了。为什么这样轻易陪上年轻的性命。所谓理想,所谓道德,什么才是对,又或者什么才是错…… 
小小一扇窗,微薄的冬日阳光。 
天,终于放晴了。 
何叙安来问过几次话,她什么也不答。只问:“他怎么样?”何叙安皱眉看着她,像看着怪物:“尹小姐,是你带刺客来,你还问他怎么样?” 
百口莫辩,何况她根本不想为自己辩解。她安静坐在那里,像迷路的小孩子。没有方向,没有未来。 
暮色真美,红艳如血。 
何叙安最后一次来看她:“尹小姐,再见了。” 
她抬起眼,眼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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