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妖出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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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妖出墙来-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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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畔只是点头:“扶我回去吧。”
  方丈邀他论佛,他不好推辞,毕竟寄人篱下,话多说了些,坐得时间长了些,伤口隐隐痛着。
  方丈。
  走了一段才停下来,回头看着这位叫风畔的客人由小僮扶着走远。
  他将一直紧握的手松开,里面是一根极细的针,已被握得汗湿。
  还是下不了手。
  他看着那根针,轻轻的念了声“阿弥陀佛”,人一转,往不远处,自己的厢房去。
  点了灯。
  厢房里渐渐明亮起来,他走到桌边,手伸到桌底下,在下面的暗格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本佛经。
  是手抄的金刚经,赤色的墨迹,字体刚劲有力。
  那本是寺里世代传下的,放在历代方丈房中佛像的底座下面,那年前方丈将主持之位传给他时曾说过这本经书的来历,那是用千年的蛇妖血写成的,以金刚经的佛性将那蛇妖震压在佛经里,非佛法高深之人不可触碰,不然便会唤醒蛇妖,铸成大错。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佛法高深之人,他三岁识字,五岁便能通读经文,十岁与寺中高僧论佛法,所有人都认为他总有一天会飞升成佛,所以二十岁那年,当接受方丈之位时,他做了一件让他后悔终身的事。
  翻看了那本经书。
  那本经文似有魔性,只看了第一句,便废寝忘食的想一口气读完,金刚经,他五岁时就能通读,那天他却看了整整一夜,读完经书后发现自己眼睛通红,嘴唇如血,那自那以后,他的梦中就有一个叫梦茵的女子,自称是蛇妖。
  这样的梦,一做就是十年,十年里,他与那蛇妖在梦中成了亲,生了一双子女,而醒来,他仍是看淡世俗的高僧。
  “夺了来这寺中的男子的葫芦,我们就不止在梦中相见了。”梦茵在梦中跟他说,并给他一枚可以制人性命的毒牙,醒来,手中就握着那根针。
  人总在现实与梦境中挣扎,他看着那根针,到底要作何选择?
  陈小妖看风畔解开包伤口的纱布,伤口依然是这副样子,一点也没有愈合,但血却没之前那么多了。
  是不是一直都不会好了?
  魔说,杀了他,然后夺了葫芦,但陈小妖忽然想或许他这样也活不了多久,不如放过他,只偷的葫芦。
  但他还是有力气将她用石头烫死吧?
  到底要不要答应那魔呢?她将口中吃剩下来的果核在舌间滚来滚去,拿不定主意。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今晚就来取,那是魔的决定。
  屋外有呜呜的风声,风畔看到那只妖又在走神,多了一项情念,她的想法渐渐看不清,就像忽然长大再不愿与大人分享秘密的孩子,风畔有种莫名的感觉。
  妖在他的心中不过就分:可收,不可收两种,他以为她就是只猪妖,套上七彩石便就是他的傀儡,任他使唤,但自那次她大声说不要跟着他时,他忽然觉悟,原来她也是有喜怒的。
  现在有了情念,似乎更难控制了,如果她真的帮人来夺葫芦,自己真的要如威胁过那样用七彩石烫死她吗?
  其实是杀不得的,应该说还没到要杀她的时候,但若真被背叛,他又会如何对付她?
  心中有股情绪冒上来,如以攀附为生的寄生,攀在他的心上,用力的扯了一下。
  他不知那就是纠结,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自有自己手段,此时却忽然有些乱了方寸。
  他想到方才那个与他论佛的和尚,眉心尽是妖气,他也是为葫芦而来吧,如果要夺,不如由他先开始。
  他开始咳嗽,震痛了伤口,忍着痛,再次掐动手指,仍是一样的结果。
  今晚有劫。
  他轻吸了口气,终于开口冲陈小妖道:“小妖,替我拿张白纸过来。”
  陈小妖不明所以,觉得他又在使唤他,很不情愿的自那边的案上拿了张白纸放在他旁边的桌上:“给你。”说着想走。
  风畔却一把拉住她的手,陈小妖一惊,就想甩开,却见他用葫芦上的流苏,对着她的指尖轻轻一弹,她的手指就破了,一道血自伤口流出来。
  “啊!”陈小妖叫了一声,“你这坏蛋,流血了。”说着哇哇大叫。
  而与此同时风畔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没等陈小妖反应,自己带血的手指与她的手指一起,迅速在白纸上画了一道符。
  “那是。”陈小妖瞪着纸上的奇怪符号,一时忘了手指的事,“那是什么?”
  风畔不答话,手指抚过陈小妖指尖的伤,白烟散开,那道伤痕竟然就不见了,这才松开手。
  人竟然极累,他微微喘着,将那道符折好,递给陈小妖:“藏好,如果今晚……”他停了停,没往下说,又道,“明天遇到那方丈,趁他不注意,将那符拍在他胸口上。”
  “那是什么意思?”陈小妖一头雾水。
  风畔一笑:“小妖,我今晚注定要死。”
  “什,什么?”陈小妖瞪大眼。
  “这道符是关键,到底要不要照我的话做,由你决定,”他眼神一黯,“也由天决定。”
  他话音刚落,窗外有一股异样的气息袭来,风畔闭上眼:“魔已在门外了。”

  彼岸花(一)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他又闻到彼岸花的香气,夹着地狱的腐气扑鼻而来,还是死了吗?他幽幽的睁开眼,看到四周怒放的彼岸花。
  真的死了。
  重伤的人哪里受得住魔的一刀,没有挣扎就倒下了,自己从未如此不堪一击。
  似乎在死的一瞬看到了那只妖的脸,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用力的推他,叫他名字,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嘴角微微上扬,自认为的想,至少她对他的死多少有些不舍得吧?
  微微的抬起头,远处有人拿着桶在浇这些彼岸花,他走过去。
  是孟婆,拿着勺子一勺勺的舀桶里的水,那水浑浊不堪,隐隐透着叹息之声。
  “孟婆,我们又见面了,身体可好?”他冲孟婆拱了拱手。
  孟婆抬起头,看到他微微有些意外,道了声:“不该啊,”同时扔了勺子阖指轻算,“这一世,你阳寿未尽啊?”
  “的确,”他笑,“出了些意外,让我提早见到你了。”
  孟婆看看他胸口上的那记制命伤,哼了哼,又低头浇花:“即使是神也要爱惜做人时的皮囊,不然折你的修行哦。”
  “这个我自是知道的,不过有时候我也无法阻止,不然何来此处故地重游?”他道。
  孟婆又是哼了哼。
  他不再言语,看着孟婆浇花,听她口中轻轻的念: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那些带着叹息的水顺着彼岸花的花瓣掉入地中再无声息。
  “那是什么水?”他不由问了一句。
  孟婆道:“那不是水,是眼泪?”
  “眼泪?”
  “没错,一碗孟婆汤,两滴浊世泪,记忆真的能消去吗?不过是喝了我的孟婆汤后记忆化成眼泪存在我处了,”她说着又浇了一勺,“我老婆子集了这么眼泪也没什么用,不如用来养我这些花。”
  他看过去,一望无际的彼岸花开满了整个黄泉路,之所以开得这么艳丽是因为有这许多浊世的记忆喂养着它们?那么自己的记忆是否也在这其中?
  “好了,今天就浇到这里,”孟婆终于放下勺子,手在腰上敲着,“要不要来我的奈何桥上坐坐?”
  他摇头:“暂时不去了,我先赏赏这些彼岸花。”
  于是,孟婆拎着桶走了,走了几步却又回头:“风畔,”她道,“你的记忆,我浇了那处开得最好的花了。”她手指着一处怒放的花。
  风畔看过去,果然开得很好。
  陈小妖确定风畔已经死了,没了鼻息,身体渐渐的冷下来。
  胸口有种被堵着的感觉,让人很难受,就像吃东西噎着了,不上不下。她用力敲打胸口,这种感觉却反而更浓。
  她呆呆的看着风畔的尸身,身后墨幽来拉她,她动也没动一下。
  “丫头,快拿起那只葫芦,我们走了。”受不了这寺中的佛光,墨幽有些烦燥。
  “你为什么还是杀了他?打伤他,夺了葫芦不就行了。”陈小妖甩开墨幽的手。
  墨幽一怔,看看风畔,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舍得了?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讨厌他呢?”
  陈小妖呆了呆,看着地上已凝固的血,是啊,为什么?
  “快拿着葫芦,走了。”看她发愣,墨幽又催她。
  陈小妖这才走上去解风畔身上的葫芦,碰到他的手时,她停了停,拉开他的袖子看到那串七彩石,她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一下,脖子上没有痛感,再碰一下,仍是没有。大概人死了,这石头也失灵了吧,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她又去解那只葫芦。
  葫芦极轻,拿在手中并没有多少份量,怎么也不像存着几百只妖的妖力,管她呢,反正又不是自己要的东西。
  她被拉出门,离开时又回头看风畔。
  “这寺里的主持真会好好安葬了他?”他问墨幽。
  墨幽已很烦燥,拉着陈小妖:“会的,会的。”如果再待下去,他真会发狂用羁云刀毁了这个寺庙,只是这是佛的道场,他暂时不想与佛起冲突。
  两人往外走,陈小妖正好看到另一处昨晚那个方丈朝风畔住的禅院去,而也是因为看到他,她忽然想起风畔昨天用两人的血画的那张符。
  她下意识的伸手在怀中摸了摸,那符果然在自己怀中。
  “明天遇到那方丈,趁他不注意,将那符拍在他胸口上。”
  那是风畔的交待,她不明白风畔的意思,现在仍是不明白,那方丈是妖吗?他临死也想着要捉妖吗?拍在他的胸口上?现在风畔死了,这交待也不作数了吧?就算方丈是妖,现在收不收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将手缩回来,再看一眼那边的方丈,你可要好好安葬风畔啊,她心里说着,然后拐了个弯,随墨幽出寺去。
  风畔还是来到了那片吃了他前世记忆的彼岸花地,前世被他遗忘的都在这片花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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