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动天下--苏秦和他生活的时代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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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动天下--苏秦和他生活的时代写真-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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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在张仪的世界里,真正至高无上的只有他自己。

  三。生命可以终结,欲望却永无止境。

  轻松说退了齐军的张仪,随即便“相魏”,被感激的魏襄王再度拜为相国。刚刚在秦国失掉的相位,这么快就在魏国赚了回来,张仪心里一定得意极了,天下还有比他更聪明的人吗?

  也许没有,可是他忘了,人的命运并不全能任由自己掌控,再聪明的人也不行。

  张仪这个相国的位置很可能和上次一样,也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头衔,魏国永远不会真正地相信他。

  这样说的根据是《史记·魏世家》的记载,当初张仪被魏襄王罢免相国之职,接替他的人叫田需。就在张仪重归魏国这一年,田需死了。留下的空缺不但让魏国人惦记,甚至连这时的楚国令尹昭鱼,听说田需不在了,竟也跟着担忧起来。由此还牵出了一个几年没有确切消息的人,那便是苏秦的哥哥苏代。

  苏代这时候正在楚国,可能是作为齐国的使节来的。当年劝燕王哙放权的事虽然不光彩,但却绝对有助于提升他作为说客的名气。正因为有了这种名声,所以昭鱼有了难题,才会想到找他来帮忙破解。

  死了一个魏国的田需,楚国的昭鱼怕什么呢?

  此时能接替田需空出来的相位的人选共有三人,一个自然是张仪,另一个是犀首公孙衍,除了他们两个魏国人,现在竟又半路跑出一个年轻的齐国宗室子弟田文,也要来参加这场竞争。

  在昭鱼看来,这三个人不管谁当了魏相,对楚国都没什么好处。

  听昭鱼讲完了自己的忧虑,苏代问道:“然相者欲谁而君便之?”

  哪个人作魏相才对你有利呢?

  昭鱼说:“吾欲太子之自相也。”

  让魏国太子自己当相国最好。

  这有何难,苏代轻快地许诺:“请为君北,必相之。”

  让我北上一次,一定叫魏太子作相国。

  昭鱼听了忙问道:“奈何?”

  苏代把自己的计谋对昭鱼讲了一遍,昭鱼听后无可挑剔。

  苏代随即北行来到大梁,拜见魏襄王,把昭鱼的担忧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

  楚国这两年虽然走背运,但依然算是一个强国,它放话过来,魏国也不能不认真对待。

  苏代却要魏王不必多虑,因为他已经对昭鱼这样说:“梁(魏)王长主也,必不相张仪,张仪相必右秦而左魏。”

  张仪做魏相,必然偏帮秦国损害魏国,魏王这么成熟的政治家怎么会用他。

  不使用张仪,那犀首跟田文呢?也不行。道理是一样的,“犀首相必右韩而左魏”,公孙衍大概是一个魏国的亲韩派,所以苏代才抓住这个把柄如此说他。而那个田文要是当了相国,不用说也会是“右齐而左魏”。

  三个人都是胳膊向外弯的家伙,“梁王长主也,必不便也”,哪会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两次被赞美成“长主”的魏襄王,其实根本就拿不定主意,只有朝这位能言善说的苏代先生讨教:“然则寡人孰相?”

  那三人都不可信,我还能用谁呢?

  苏代终于可以讲出昭鱼的想说的话了:“莫若太子之自相。”

  他紧跟着摆出太子作相国的好处:“三人者皆以太子为非常相也,皆将务以其国事魏,欲得丞相玺也。”

  张仪。公孙衍。田文都会以为太子作相国只是暂时的,为了不久后的赢得相位,他们就会拿自己身后的秦。韩。齐的利益作交换的筹码。这样三大国就都能与魏国交好,“魏必安矣”,安全系数可就大大提高了。

  听了如此的谋算,魏襄王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有依计行事任命太子为相国'4'。

  若是这样的话,张仪的相位不过跟几年前楚怀王给他的那颗相印一样,属于一种荣誉罢了。张仪更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华而不实的荣誉称号,他也没能享受多久。

  在所有人之上,还有许多只看不见的手在支配着芸芸众生的沉浮,其中一只手叫做自然规律。在它的面前,张仪和别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按照自然规律的法则,任何人都终有一死,张仪也不例外。他生命的积分已经用完,到了结束游戏的时候了。

  于是他死了,就在他作了魏相国一年之后。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知道陈轸听了张仪的死讯后是怎样的反应,大概不会欣喜若狂,一是不符合他的性格,二来老对头的死注定了在他们一生的较量中,总是输家的陈轸永远不会有扳回胜局的可能。更何况一样上了年纪的陈轸恐怕也已是来日无多,从苏秦给他献策之后,现存史料上就再没有关于他的记载,也许他不久之后也告别了这个烦扰喧闹,叫人想不明白的世界。或者死在张仪之前也说不定。

  跟张仪时间相隔不久去世的可能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位犀首公孙衍,他在这以后也从史料上消失了。说他在此前后死去的理由是,有人曾把他和张仪两人并列在一起,询问已退出江湖的孟轲老夫子:“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

  这很像是要老先生给二人作一个人生总结性的评价。

  只听孟夫子严正地回答:“是焉得为大丈夫乎?”

  这两个货色算什么大丈夫。

  孟轲先生心目中的大丈夫标准就是那流传千古的名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5'

  丈夫也罢,小人也好,张仪、陈轸、公孙衍这一代的说客都已谢幕。在他们的身后,以苏秦为代表的新生代纵横家正在崛起。

  四。每一种起步都不容易。

  不过这时的苏秦身上,还看不出有领导未来潮流的迹象。几年下来,他需要解决的依旧是生存权的问题,至于发展权,就只能是一个遥远的前景。

  为了混出个样子来,他又一次从乘轩里出发了。这次出发的时间大约是在公元前308年前后,依据是刘向编的另一本书《说苑》的记载。

  事情要从那个大乱之后还没实现大治的燕国说起,燕昭王虽然在公元前314年被立为国君,但直到三年后的公元前311年才正式登上王位,在这之前他可能一直呆在赵国,待燕国大臣们帮他把局面彻底稳定后,才回来上任。

  接手管理国家后,看着残破的山河,心中感受更多的怕不是当了君王的欣喜,而是孤独无助的恐惧。

  谁能帮他把这样一个衰败的家业复兴,让燕国最终强大起来,向那该死的齐国报仇雪耻。

  没人来告诉他,燕昭王也只有放下身段,去找一个叫郭隗的人讨教答案。

  这郭隗大概是燕国的一位名士,急需人帮忙的燕昭王见到他也就特别的谦恭,很尊敬地问他:“以孤之不肖,得承宗庙,恐危社稷,存之有道乎?”

  郭隗答道:“有。”

  只这一个字,燕昭王心里也必定感觉一阵的轻松。

  可是郭隗却又冒出一句:“然恐王之不能用也。”

  燕昭王一听,不由得从心里往外的发慌,急忙从坐着的席子上起身挪到一旁,这叫作“避席”,是表示非常尊重的礼仪。一国之君就这样直接跪坐(那时的人都是这样的坐姿)在地面上,对郭隗说道:“愿请闻之。”

  请您说说吧。

  这可是好大的面子,郭隗不能再矜持下去了。于是他先给燕昭王讲了一番臣子与帝。王。霸主之间的关系,指出臣子其实是后面这些老板级人物的老师。朋友,最少也相当于客人。君王必须摆出恭敬有礼的姿态,人才才会纷纷跑来,这样一位国君才能“上可以王,下可以霸”,究竟要怎么办“唯王择焉”,就看您的选择啦。

  燕昭王当然会选择郭先生指的明路,只是“寡人愿学而无师”,具体怎样做没人指导。

  郭隗倒也不客气:“王诚欲与道,隗请为天下之士开路。”'6'

  《史记·燕召公世家》记载郭隗的这句话则是:“王必欲致士,先从隗始。”

  文字不同,意思却是一样的,想广招人才,就先拿郭隗作个榜样吧。

  怎样做才算榜样?《史记》和《战国策》的记载是,燕昭王给郭隗建了一座跟国君宫室一样规格的住房,又尊他为自己的老师。如此打破森严等级秩序的礼遇,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有点不真实。倒是《说苑·君道》的记述显得可信一些,那里面说燕昭王“常置郭隗上坐南面”'7',就是在接见大臣的时候总是让郭隗跟他坐在一起,这已经是绝对破格的尊崇了。

  燕昭王用这样一个开价很高的活广告,向全天下发出了条件优厚的招聘信息。

  榜样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见燕昭王这般优待知识分子,各地士人怎能不心向往之。据《说苑·君道》记载:“居(燕王这样作了)三年,苏子闻之,从周归燕;邹衍闻之,从齐归燕;乐毅闻之,从赵归燕;屈景闻之,从楚归燕。”

  这“苏子”理应是指苏秦,而并非在燕国闯了祸跑掉的苏代。从公元前311年起再过三年,就是公元前308年。当然这“三年”之说很可能也是古人惯用的虚词手法,但其意思只能是“过了几年”,而不是“很多年”,不然的话,文字中就该用“八年”“十年”的写法。虽然乐毅确实是十几年以后才归附燕国的,但《说苑》在这里有可能是在叙述“三年”之后的岁月中发生的事,并不是说苏秦和乐毅、邹衍等人在同一年来到了燕国。从它的排列的顺序看,苏秦是这些人里面第一个“归燕”的,他到来的时间应该不会很晚。况且后面将要提到,根据史料的考证,苏秦在此后的一些年里,已经在为燕国做事了。

  急于出人头地的苏秦,在陈轸那里碰壁以后,是绝对不能耐得住寂寞,在老家呆上许多年不出山的。

  不过他这一次的重新出发,却并非是被燕昭王的征聘广告所吸引,因为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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