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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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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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样,我早已,无路可逃。”

    他安静地看着靳白,目光中有痛有伤,充满了无奈和疲倦,却没有畏惧。

    靳白再次被他的目光扎疼了心,看着他僵硬难受的姿势,掩饰地又想去打开锁链。

    李章再次摇头,直白地告诉靳白:“现在松了,等下更难受。”

    靳白僵住,讷讷地收手,有些无措地立在床边。

    李章被困锁的身子僵硬麻木,细瘦的脖子无力的枕着缠住锁链借力的胳膊,锁链深深地勒进了手臂,露在袖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跳动。他耗费了太多精神,晕眩得厉害,便想早些结束这折磨人的谈话。

    “您回去吧。我会好好吃药,您不必担心。”

    靳白哑然,头一回发现自己口拙得厉害,过往的滔滔不绝竟像是假的,事到临头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李章努力维持精神的样子,一咬牙,取出两粒丸药,就着水囊的水喂他。李章艰难地咽了,又喝了些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靳白却又掏出一块松软的糕饼,凑近李章的唇。

    李章闻到久违的食物清香,诧异地睁开眼睛。靳白满眼俱是伤感,轻轻又碰了碰他的嘴唇。

    李章缓缓张口,咬下一块。唾液顿时溢满口腔,味蕾与饥肠同时跳舞,热流涌进眼眶,他闭上了眼睛。

    因药丸而有些痉痛的胃受到了抚慰,缓缓舒展。李章极小心地吞咽着,不敢惊扰久受折磨的部位,只吃了小半块,就摇头说够了。

    珠子黯淡的光晕里,李章瘦得皮包着骨头,神色极度疲惫,已无半分当初的神采。靳白的心紧得透不过气来。

    “不要……总想着死。我会设法……让你出去。”

    李章抬起眼睛:“出去?”

    靳白觉得嗓子里有什么堵得死死的,却不能不继续说:“我会设法……说服太皇太后放你出去。”

    李章重又闭上眼睛,不在意地轻道:“随意罢。”

    “李章……,原谅我…不能……”

    李章微微笑了下,睁开眼睛看着靳白,眼神温和语气平静:“我知道。我不也有事求您吗?就当是,互利互用好了。大人无须在意。请大人记得李章最后的请求就好。”

    “我……记得了。”

    “谢谢。”

    靳白事后果然寻了机会去求见周氏,挑着李章拼死护卫一路的事说了,小心察看周氏的表情,见她果然淡了些愤恨之色,便又续道:“太皇太后应已听说,前朝如今异心者甚多,皇上若是撑不住,这天下就难保不会易主。成家毒害先帝的事实证据确凿,前太子见不善而不退,甚而同流合污,已非单止无德,而为奸佞了,如此之人,岂能使之窃国窃天下?”

    周氏偎在靠枕上微微阖着眼帘,半晌没有动静,两个宫女一个替她按着肩颈,一个蹲低捶着腿脚,轻缓小心。

    靳白垂手默立了一会,小心地继续道:“皇上此番大起大落,几历生死,对李章动了心也是难免。只这李章倔强过甚,未必真与皇上相合。皇上的性子,说得冒犯些,乃是贪新好色,日子长了自然就淡了。太皇太后既然答应了皇上,何苦为个不识好歹之人与皇上生下嫌隙?臣听禁卫报说,这李章受责多日已大为安分,日后当能吸取教训。太皇太后何不对皇上卖了这个人情,既警醒了异心之人,又让皇上明了了心意,一举数得之事,何乐而不为?靳白万死,恳请太皇太后三思!”

    靳白说完一躬到地。

    周氏稍稍抬了下眼皮,似笑非笑道:“靳大人也如此在意那个人?”

    靳白恭敬地伏低道:“靳白正是觉得不必在意此人,才敢来贸然进言。”

    “哼!可惜皇帝不如此想!”

    “太皇太后岂非不知,皇上最喜反逆,越是不许的越要争持,可一旦得了手,即又淡然,又怎好说皇上那是真的在意?”

    周氏面色略缓,念及驱妖却不得安眠的现状,兀自咬牙:“坊间盛传狐妖惑世,哀家看来,那人果真是个妖孽,又岂可容他!”

    “坊间尚有许多传言,又岂能尽信!传此妖言者,已在大理寺招供,言之凿凿乃为成家所派,目的实为借狐妖惑世之说,行替成家洗白之事,居心叵测至极!太皇太后若是不信,可往大理寺查档!”

    周氏闻言略略一惊,心说皇帝虽是无人,却仍有办事之能,倒是真不能小觑了去。她深恨成统毒害景帝,但世家制度却是太*祖皇帝定下的,雷厉风行如烈帝都不曾改换,司马逸一个纨绔却想改变,也就由不得被她斥为浮浅,进而想借机敲打了。

    这大理寺新任寺卿乃是周氏娘家侄儿,周氏与宣帝生隙后,与娘家的关系也生了裂隙,几无往来许多年,直至景帝年间才开始缓和。周氏知道自己那哥哥的执拗性子,更知道这侄儿也是打小儿的严肃较真,因此对靳白所言并无置疑。

    周氏于是点头道:“如此说来,成家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太皇太后明鉴!”

    “既如此,皇上那里,就请靳大人多费心了。后宫之事,不会让他分心。

    靳白终于松了口气,周氏也不再多说,让靳白退下了。

    靳白走后,周氏传来潘公公,沉吟许久,冷冷地问:“那妖孽还没死呢?”

    “是。奴婢亲自看过几回,没啥动静了,但还有气。”

    “果然是个妖孽!”她抬手按着跳痛的太阳穴,冷淡地吩咐道:“恢复饮食吧,再找个御医瞧瞧,别弄死了。皇帝,哼!靳白那小子说那么多,打量哀家不知道他们在想啥呢!”

    “太皇太后圣明!”

    周氏语气缓和了些:“你仔细看着点,那妖孽怕是真有些本事,别让他寻机做下事来!”

    “奴婢省得。”

    潘公公又过了一日才带人去废院打开了屋门,屋中一股异味,让他赶紧捂住了口鼻,站在门外不肯再进一步。

    内监们拆掉钉死窗户的木板,屋中亮了起来,蜷坐在床头的李章费力地把头埋入臂弯。

    潘公公左右看了眼,见室内无甚异常,让人松开困住李章的锁链,把带来的饮食放在桌上,凉凉地说:“李章大胆犯上,本应处死。太皇太后慈悲,念你初犯,小惩大诫。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李章被拘困日久,甫一松开,身体本能地想要伸展,钻心的麻疼让虚弱的他一身一身地冒冷汗,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根本没听见潘总管说了什么。

    潘总管等了一会不见李章回应,顿时沉了脸,一旁的小太监见色快,赶忙推了李章一把,催促道:“潘公公和你说话呢!还不起来谢恩!”

    他这一把正推在李章身后溃烂的伤疮上,痛得他浑身一颤,人倒是清醒了些,没有精神与之计较,便低声谢恩道:“谢太皇太后恩典。请恕李章无力起身。”

    潘公公面色稍霁,点头教训道:“这就对了!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哪里容得你放肆!你若早些明白了,也好少吃那许多苦头!”

    “谢公公教诲。”

    潘公公满意地带着人走了。

    同来的御医是御医院中最势利的一个,听到潘公公要人就急急脚赶着来了,待知道是给李章看伤,先就气歪了脸,再看清李章身上,就更是厌恶地掩鼻。唤来几个御医院里打杂的内监,剥了李章脓血淋漓的衣裳,略淋了些消炎的药酒,拿把小刀就要去剜伤口的烂肉。刀子刚动,还未落下,鼻端忽然瘙痒难耐,打了无数喷嚏仍止不住,想起李章狐妖的嫌疑,顿时怕得丢下刀子就往外跑,其他人也就跟着一哄而散。

    李章当初鞭伤未愈,受拘困时又只能蜷坐,臀腿上的伤被压得狠了,俱都溃烂成疮,烂得难以直视。暗卫见那御医满脸嫌恶又拿出刀来,只道会对李章不利,才使计赶走了御医。哪知等他自己看见伤处后更是手足无措,眼见天还大亮着,不能去找靳白自己也不敢多留,只好匆匆给他上了些止血消炎的药粉,丢下李章也离开了。

    李章昏沉了许久才缓过身上的不适,看着桌上的干硬面饼,全无胃口。只是,既然答应了靳白要活着,就总得勉力做到。他勉强系好衣裳,不能坐也不想坐,便撑着桌边下地站着。

    头晕目眩,腿抖得站不稳,勉强用凉茶泡软了面饼,吃了两口,再吃不下。久空的肠胃绞疼起来,他弯腰撑住,疼得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用桌角死死顶着痛处。

    门开着,院外的树稍已有新绿。李章偏头静静地看着,心头无波无澜。

    作者有话要说:

    文休竹风有没有心疼?我当时写的时候可是疼的。

    

    第56章 生死门

    

    暗卫那日一直惦记着李章的伤,在御医院外躲了半天,终于等到最仁心的孙御医,悄悄用幻香引着他去到李章的废院。

    李章自得了太皇太后的赦,废院外就撤了看守的禁卫,加上宫人对狐妖的敬畏,这废院也就真是荒芜得全不见人烟。

    孙御医被引到废院外已知原委,想起听闻到的惨烈,心存怜悯。他细看了李章的伤后,同样取出刀来,暗卫在暗处看见,忍不住浑身发冷,却不再出手捣乱。

    孙御医喂李章喝了麻沸散,待药效起了才执刀剜肉,昏沉中的李章仍是痛得浑身颤抖。

    孙御医心慈手底却利落,狠狠几刀已剜得干净,用药酒清洗了,抹上厚厚的药膏后,才虚脱地抹了把汗,坐到桌边提笔开方,边写边自语道:“他这外伤需日日换药,先用酒洗再敷药膏,洗时莫要手软,否则徒留隐患。”

    暗卫屏息不答。

    孙御医刷刷地写完方子,用桌上的茶壶镇住,继续自语道:“他饥饿日久,虽有丸药保着根元,肠胃却受害甚深,汤药饮食都须注意,若还有那丸药,也需继续服用。”

    孙御医说着看了眼寂寥无人的院子,犹豫着摇头叹道:“这方子里的药材都平常易得,所难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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