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张起灵淡淡的点头，翻身下马，驿站里的小二赶紧过来帮忙牵马，一边招呼着众人往里走。
“小二给来点茶水，再来几个包子。”
胖子扯着大嗓门随意道，一边撩袍大喇喇的坐下。
吴邪几人也随后坐下了，潘子和胖子说着话，吴邪偷眼去看张起灵，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呢……吴邪有些纳闷的想，平常也是这样一副脸，说话也是那样没有起伏的音调，那双漆黑的眸子总是波澜不惊，仿佛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恩……好像和平常是一样的……
吴邪揉了揉脖子，想着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此时小二上了茶水过来，胖子挨个给人满了茶杯，吴邪端起一杯，递给闷油瓶。
“小心烫。”吴邪一边说着，张起灵一边抬手接过去，两人手指相触，张起灵突然就收了一下手指，速度很快，不着痕迹的接了过去。
吴邪愣了愣，刚才……是他多虑了么……总觉得这小哥似乎……躲着自己？
有些疑惑的又看了男人一眼，对方把茶杯放下，也没喝，眼光落在别处，也没看吴邪。
皱了皱眉，吴邪端起自己的那杯，一边纳闷一边就一口喝下去。
“诶！”胖子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吴邪猛的打翻了茶杯，伸出舌头哈气。
“烫、烫死了！”
潘子忍不住失笑，“你自己还提醒人小哥呢，自己却被烫着。”
吴邪伸着舌头，一边拿手使劲扇，打翻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沿着桌脚滴下来，还好小二手脚麻利，在茶水落到吴邪衣服上之前，已经一张抹布甩了过来，刚好挡住了茶水。
那小二一边麻利的将桌子抹干净，一边又换了一杯，笑道，“爷，您可小心点。”
吴邪有些尴尬，偏偏舌头又痛的发麻，只好点头。
此时包子也端上来了，热腾腾的冒着白气，胖子一边哈着气一边拿过了就啃，还一边点头。
“恩！味道不错！”
吴邪皱着鼻子看那些包子，就觉得舌头像针扎一样的疼，转头下意识的去看张起灵，两人视线却刚好相碰，就见男人的视线若有所思的落在吴邪一直哈着气的粉舌上，吴邪忍不住心头一跳，连忙把舌头收回去，结果因为心慌，转开视线想去和胖子说话，这一下……又咬了舌头。
“唔！”
捂着嘴，吴邪一张脸窘迫的通红，胖子和潘子都看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小天真，你今儿个是怎么的？和你自己的舌头过不去啊？”
吴邪猛翻白眼，就觉得嘴巴里一股血腥味，哎呀……咬出血了……
正想着，旁边的张起灵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把桌子撞翻了，吴邪捂着嘴纳闷的看他，胖子也仰头看他，嘴里还塞着肉包，看上去很滑稽。
“我去马上等你们。”
扔下这句话，张起灵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脚步甚至有些匆忙。
吴邪看着男人的身影走出驿站，一边回头大着舌头问，“小哥……肿么咯……”
胖子被吴邪说话的方式一逗，差点把肉包喷出来，一旁的潘子摇摇头，“不知道……大概不想吃东西吧。”
吴邪点点头，但心里却觉得有了个疙瘩，他隐约觉得，小哥是在躲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
吃完包子，众人接着上路，胖子和潘子还是一路扯皮，吴邪这回安静了，因为舌头痛的根本打不了卷儿，只好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其实风景也没啥可看的，周围都是光秃秃的树丫，灰蒙蒙的天空上偶尔有大鸟飞过，感觉有点凄凉。
转头去看跟在马车后面一点的闷油瓶，男人骑着黑马，黑发被冷风扯起来，露出那张淡薄又硬朗的脸庞，他也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马儿走的不疾不徐的，和主人似的，乌黑的鬃毛黑的发亮。
吴邪一手撑了腮帮子，就盯着男人发起呆来，脑袋里什么也没想，一片空白，可是看着那闷油瓶就觉得什么都不用想，心自然而然会安静下来。
仿佛是感觉到了，男人低下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吴邪也没想到要把目光移开，就那么愣愣的和男人对望，冷风在两人的距离里拉扯出呼啸声，吴邪的发丝被吹到脸颊上，眉清目秀的一张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张起灵看了他一会儿，主动转开了视线，催了马儿一下，黑马紧走几步，到了马车前面去了。
吴邪愣了好半响，直到目光正对着一张马屁股，心头才燃起了火来。
这小哥！果然有问题！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啊！
剩下的半日路程，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胖子和潘子也不怎么说话了，目光老在前头小哥的身上转悠，一会儿又看看后面，就听马车里吴邪骂骂咧咧的，还把马车踹的砰砰响。
“这又怎么了。”胖子搞不懂，“胖爷我看场戏都没这么多花样的。”
潘子淡淡道，“世间的事情从来都是当局者迷，随他们去吧。”
胖子一挑眉，像是有些受不了，抬手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别拽文行么，胖爷我听着寒碜。”
潘子顿时泄气。
……
天黑之后，几人总算是到了下一个小城镇，这小城镇叫柳城，满城最多的就是柳树，因此而得名，春季的时候，这个城镇里漫天飞舞的柳絮，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几人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栈住了，胖子和潘子一个房间，张起灵本来想单独一间，被吴邪狠狠剜了一眼。
“小爷我钱不够了，要自己住你就睡柴房去。”
胖子大惊，心说乖乖，吴邪这是吃火药了，居然敢和小哥对着干了？
张起灵闷不做声的看了吴邪一眼，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就想要开口。
吴邪看他那样子还真准备去睡柴房，一下火了，心骂，爷爷我难道是怪物不成！和我住一间会死啊！
一边把钱摔到店小二面前，“两间上房，就这样！”
说着，还回头警告般的瞪了小哥一眼。
张起灵也没吭声，不过倒是不再坚持了，吴邪跟着小二上楼去，一路上把楼梯踩的砰砰响，让一楼正在吃饭的客人都纳闷的抬眼看。
进了房间，就见宽大的客房里两边的墙角各自摆了一张大床，中间隔着圆木茶桌，窗户是对着街道的，此时能听到夜市里喧哗的人声，胖子让小二把饭菜拿到楼上来，一边推着潘子就朝隔壁的房间去，“今天咱们就好好休息，明天还赶路呢。”
吴邪也点头，别过了两人，关上门，回头就见张起灵已经躺床上了，脸朝着里面，似乎也不打算说话。
吴邪眯了眯眼睛，撩袍朝圆木桌边坐了，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小哥。”
“……”
“小哥。”
“……”
“……张起灵！”
“……什么。”男人总算答应了一声，只是还是没回过头来。
“你什么毛病！”吴邪把茶杯一放，走到了张起灵床边，俯身看他，“这一路你就没怎么正眼看我！”
张起灵没吭声，吴邪一把抓住他手臂，把人转过来，“把话说清楚！小爷我最讨厌莫名其妙的事！”
张起灵撩起眼皮看他，吴邪这才发现两人靠的很近，近到他只要再偏一下头，两人就得挨上了。
忍住要烧起来的脸，吴邪稍微退后了一点，就听张起灵突然开口，“我不想和你靠的太近。”
吴邪一愣，他愣的是两件事，第一件是没想到小哥会说这种话，第二件……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抽了一下，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牛毛针给扎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吴邪才有些勉强的笑问，“为……为什么？你怕我身上的血？”
张起灵一皱眉，居然点了点头。
吴邪吞了口唾沫，突然觉得有些脚步不稳，头一遭觉得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弄的自己很脏了，所以小哥连靠近也不愿意……
“可是……”吴邪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之前你还……”
还舔了自己的血……
张起灵这回眉头皱的更深，低低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吴邪深呼吸了一下，退后几步，脚跟碰到椅子，发出一声声响。
张起灵抬眼看，这才发现吴邪脸色突然很惨白，而且那双好看的眼里，居然浮现了一抹痛楚。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窒息了一下，张起灵坐起来。
“吴邪？你身子不舒服？”
吴邪摇头，但是却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心口，好痛……这回不是一根牛毛针，而是无数根针扎进了肉里似的，吴邪撇起眉头，另一只手撑在了桌沿边。
张起灵觉得吴邪脸色不对，便起身走过去，伸手刚想摸摸吴邪的额头……
“啪”
连吴邪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听到声响后，才一下抬起头来，瞪大眼。
“对……对不起。”
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毫不犹豫的打开闷油瓶伸过来的手。
那只手，救过自己无数次，为了自己染满过无数鲜血，怎么……
“那个……”吴邪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话，脸色却是比刚才还要白了。
虽然惊讶自己被挡开，但张起灵此时关心的重点全在吴邪那张惨白的脸上，明明之前还有灵气的面庞，此时为何会带进了一丝惊慌。
伸手，轻触到对方的脸颊，入手的温度都是冰凉的。
“吴邪……你生病了么？”张起灵忍不住两只手都摸了上去，一边探吴邪的额头，一边磨蹭着对方的脸颊，想给予一点温度。
吴邪已经完全不闹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想法了，不……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懂过。
“小哥……”吴邪喃喃道，“你不是说……不会再靠近……”
话音没落，旁边的窗户突然啪嗒一声打开，一个粉色的身影滚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救……救命……”
一丝低低的女声响了起来，吴邪和张起灵都低头去看，就见一个柔弱的姑娘，背后的衣服上染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