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耸了耸肩，有些不以为然。
她说得好听，什么讲究出世修行，其实不就是自私地把好东西都藏起来独享吗？
水流银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笑了笑问道：“你认为这座山如果成为观光客们的旅游景点，还能保持现在的环境吗？”
想到其他几座被完全商业化的灵山和佛山的境遇，我忍不住抖了一下，连忙用最真诚，最郑重的表情用力点头：“你说得没错，就算是保护环境了，请继续藏起来吧！”
水流银微笑着，带我顺小路一直向山顶的方向走去。可走着走着我就觉得很不对劲，有好几个地方我都好像已经见过两三回了似的。
“你确定是走这条路上山吗？”
指着越来越暗的林子，我有点发怵。
如果水家人一直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我真怀疑他们平时的吃穿都是从哪来的。
“当然。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几年了。”
水流银仍保持着她优雅完美的微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当第三次看到站在路边的飞龙石像时，我停下脚步，再也不愿意走了。
“等等！真的不对劲！我保证这个石像我们已经经过三次了！”
“水家供奉着水龙，飞龙的石像有很多的。”
水流银温和地向我解释。
不过这个答案我不能接受！
因为石像有点眼熟，所以给我的印象就特别深刻，好像第五家主宅门前的石雕龙就和这个差不多。
不，确切地说几乎一模一样。
“你不会是想说你们水家都喜欢建这种没有尾巴尖的龙吧？”
这尊飞龙的石像大概经历了太久的风雨，龙尾巴尖上少了一块，这也是我非常确定已经好几次看到它的原因。而且我敢发誓，我刚才看到水流银的笑容时有一瞬间的僵硬！
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从我的心底浮了起来—她不会是迷路了吧？
哈，怎么可能？哪有人会在自己家后院迷路的，而且她自己也说住了十几年了，怎么想也不可能这么路痴呀。
……
“水流银。”
“嗯？”她微笑。
“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呵呵。”她继续微笑。
“……请问‘呵呵’是什么意思？”
“呵呵。”她仍然微笑。
我抓狂了。
天啊！这女生竟然真的在住了十几年的自家院子里迷路了！就算这座山大得离谱，可是在到处有景物可以辨认方向的地方迷路，她路痴的程度也太夸张了点吧？
还是说她在整我呢？
我歪着头斜睨着她，想从她万年不变的完美笑脸上看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在盯了好半晌后，我还是放弃了，因为她的笑脸就像面具似的，根本连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
双手一拱，我五体投地地施展超高难度鞠躬礼，一鞠到地，哀叫长叹：“我服了！”
结果回答我的还是“呵呵”两声……
我有些无力，知道是指望不到她什么了，只好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脱离现在这种在自家院子里迷路的窘况。
附近的树都很高，遮天蔽日的，阻挡了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只是隐约能在缝隙中看到一抹不属于自然的红砖黄瓦。
大概是水家的建筑吧？我推测着。从位置来看似乎离得很远，但总比完全没有头绪要好。
唉，这个时候多么希望能有少女漫画里那种情节出现呀。美丽可爱的女主角迷路在山野中，柔弱无助，泪眼蒙蒙。
就在她又累又饿快要绝望时，天使一样圣洁的男主角突然出现在眼前，风度翩翩，倾国倾城地微笑着递过一只手，柔声说：“都是我不对，跟我回去吧。”
然后女主角两眼飙泪扑进他怀中，鼻涕眼泪抹脏男主的白色上衣，而男主就算觉得脏兮兮的也不能把女主角摔出去，还必须轻轻拍着她的背，好言好语地安慰她……
第28节：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2）
呃，怎么越想越恶搞了。
算了！反正那也只是少女漫画中才能出现的镜头。
求人不如求已，大不了坐在这里等太阳下山，到时候骑了镰刀飞到天上还怕找不到路吗？
“银姐，我来接你了。”
一声在我耳中和天籁没什么区别的稚嫩声音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我惊喜地转过头，就见上次在第五家林子里被洛斯欺负一通的未来版小帅哥正站在一棵树后，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像是想要接近，又害怕我似的。
我没长一张叫人害怕的脸吧？被帅哥，即使是未来版小帅哥用那种眼神看，我的心也很受伤呀。
当下我摆出最和蔼可亲，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船载船不坏的美美笑容对他招招手：“迦蓝弟弟，你好呀。”
可小帅哥的反应让我郁闷了。他竟然连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
“我们走吧。”
水流银笑眯眯地跟在水迦蓝身后，再自然不过地随着他走。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绝对相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由迦蓝小弟来寻找走失的水流银了，而且经过这件事也让我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优雅完美的笑脸下，也许装着的是一颗在自家院子里也能迷路的脱线脑子……
就像那个谁谁说的，人无完人呀！
我尾随在他们身后，努力想把自己扭曲的脸转回成原先的样子。可毕竟没有水流银小姐的功力，怎么也扭不回去，幸好他们只顾往前，没有回头看，不然我的表情一定会把他们吓倒的。
老天，忍笑真的好痛苦啊！
2
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青石小路迤俪而上，跟着迦蓝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房子前面。就像电视里那种清代砖瓦房，没有一丝现代化的气息，有的只是股乡间雅舍的怡然自得。
我猜测着里面会出现的人物，作为水家的宗主，一定是位道骨仙风、白须白鬓的老爷爷。
说不定还拄着龙头手杖，有着寿星公似的大额头，身穿着白色长袍，和水流银一样整天笑呵呵的。
为心里想象的画面感到好笑，我挠挠脸颊，掩饰因为偷笑而上弯的唇角走进房间。但是一进门我就僵住了。
从外面看，这就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间大屋，每砖每瓦都带着田园气息，而一进门，气氛顿时改变了。
正对着门的墙上悬挂着一幅龙飞凤舞的行书大字—“韬光养晦”，字下是一个黑色高脚茶几，放了一个香坛，两旁放了两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正怒放着的花枝。让人惊奇的是，那花竟然是早已过了季节的梅花。
茶几下是两把太师椅并排放着，中间有一张八仙大桌，黑中泛着紫红，一看就是上等木料。
在两旁放了两排木椅子，同样做工精细得让人赞叹。在一进门的两根粗大红柱上竖悬着一副对子，上联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下联是：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句是出自《幽窗小记》里的句子，配上流畅的行书更是添了一许恬淡的洒脱，也让我对那个素未蒙面的水家宗主产生了一种崇敬的心情。
“宗主。”走到堂中，水流银弯身施了一礼。
我正在奇怪中，眼前一花，空无一人的大厅已经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衣的老爷爷。
“你就是童绯夜？”
老爷子看着我，锐利的眼神像是带着刀刃似的直穿过来。他的眼睛亮得出奇，有一种水汽萦绕的感觉。
很强！
这是我看到他的第一个感觉。不只是全身散发着强大灵力，身上更是有股旁人没有的威严感。和我想象中弥勒佛那种和蔼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的头发和胡子都是黑的，连一点银色都没有混杂进去，看起来大概五十来岁左右，可我却知道他至少也有七十岁以上了。
与练武的人一样，修行的人到了一定境界也可以延缓衰老。灵力强大的人保持年轻是很正常的，不过我好歹也是兼职死神，人类真实的年龄还是很简单就看得出来了。
我学着水流银的样子恭敬地一鞠躬：“您好，水宗主，我是童绯夜。”
第29节：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3）
老爷子点头，挥手示意水流银下去，然后才对我招招手：“你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才缓步走到他身边。可脱口而出的话不只是水宗主，就连我自己也愣了一下。
“我们以前见过吗？”
问完之后我就窘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搭讪的老招呢？
宗主“呵呵”轻笑了两声，浑厚的笑声和笑弯的眉角顿时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许慈爱。
“我们没有见过。”
我尴尬地挠挠头，怎么想我也不可能和隐居在山里的水家宗主见过面，真不知道刚才在想什么。
只是刚才在接触到他视线的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水宗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更让我瞪圆了双眼。
“但你见过另一个我。”
“诶？”另一个水家宗主？分身术？而且还是漩涡鸣人的影分身？
大概我吃惊的样子很可笑，水宗主和刚才一见面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微笑着捋了捋下巴上两寸长的黑须，却没有解释，只是一脸“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的神情。
我越来越糊涂了，他却一点想要帮我解答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看了看我的眼睛，说道：“把隐形眼镜拿下来。”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还是乖乖地把眼镜取了出来，只是感觉“隐形眼镜”这四个有点现代科技含量的字，从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宗主嘴里说出来，就好像看到和尚打电动一样，怎么听怎么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