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不自赏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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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6-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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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是上将军,他曾手握北漠最高军权,领着斗志昂扬的军队,自豪地展示北漠的军威,他曾发誓保卫他的大王和百姓。 
可如今,大王已死,百姓却被践踏在马蹄下。 
若对手不是何侠,若不顾虑妻儿,他是否仍会在这里默默挥舞着锄头,让那些暴戾的官兵夺去他辛苦的成果? 
阳凤每晚都用担忧的眼神瞅着他,只有庆儿,还有长笑,看见两个不知忧喜的小家伙,则尹才会觉得心上的石头稍微轻了一点。 
但只要一转身,石头又沉甸甸的压了上来,几乎让人窒息。 
“阿哥!阿哥! ” 
则尹抬起头,黄豆大的汗水淌得满脸都是。阿汉从小路上喘息着跑过来:“阿哥,不好了!魏老弟和官兵拗起来了!” 
则尹一震,扔下锄头跑上田去:“在哪?” 
“在村外边的山坡上,挨着大草地的边那地方。” 
不等阿汉说完,则尹转身就朝村口跑。 
魏霆,他知道魏霆的。 
那个脾气暴躁的汉子,从前在军中连上级将领的脸色也不看,就知道冲锋陷阵,咬着牙打仗,宁折不曲的臭性子。特意要他去大草地,就是为了不让他在村里再听见何侠一道又一道逼死人的军令,怎么偏偏又和云常兵碰上了? 
一路狂奔着到了山坡,则尹瞳孔一缩,停在地上的一片草地上,草地上上凌乱,不知被多少人践踏过。殷红的血迹,延续到山坡的另一边。 
“魏霆!”则尹叫着,转过山坡。 
魏霆躺在山坡下,仿佛是一路滚下去的,草地上血淋淋一条轨迹。则尹冲了过去,半蹲下,把他轻轻扶起:“魏霆,你怎样?” 
“他…他们……”魏霆头脸都是肿的,身上伤口冒着血,不知是刀口还是矛伤:“……抢了马……还有…羊……我……” 
“别说话,别动。”则尹沉声说:“我知道了。” 
阳凤和娉婷被则尹抱回的魏霆吓了一跳,奶娘赶紧将两个孩子带到别的屋里,两个女人则七手八脚为魏霆包扎伤口。 
“马和羊…都……” 
“别说话了。”阳凤柔声叮嘱挣扎着说话的魏霆,叹了一声:“抢了东西也就算了,为什么把人打成这样?” 
则尹道:“他活着,已经算不错了。” 
魏霆与他们一同隐居,如同家人一样,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为魏霆包扎好了伤口,留他在床上休息。其它人出了房门,都若有所思。粮食上交后剩得不多,阳凤熬了一碗粥给魏霆,剩下的都吃山芋当晚饭。 
忙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阳凤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看看身边沉睡的则尹,起身下了床。 
初秋,晚风极舒服。她走到小屋前,却瞥见一道寂寞的人影,在小院中静静迎风而立。 
“娉婷?” 
娉婷缓缓地转身。 
月光下,阳凤看见了她正拿在手里摩娑的东西。那该挂在墙上的“神威”宝剑,安静躺在娉婷怀里。 
阳凤走到她的身边。 
“妳也睡不着?” 
“那个人,真的不知所踪了?” 
时光凝聚成一点,亮点幻化为光圈,重重光圈内,出现的还是同一张脸。 
英气、硬朗、霸道、傲然…… 
攻归乐,他一招反间计,毁了赫赫扬扬百年不衰的敬安王府,攻北漠,他在堪布城下,三招杀得北漠众将心惊胆战,从此听见他的名字,就像遇了梦魇,他攻云常,云常全国震动,上至公主,下至百姓,人人惶恐不安。 
东林镇北王,楚北捷。 
这东林王位的继承人,这天下敬仰的沙场名将,各国君主深深忌惮的男人,竟在云常军荼毒天下的时候,消失了踪迹。 
“娉婷,这些事,妳懂得比我多。我只想知道,难道天下就没有人能阻止何侠了吗?” 
“少爷……唉,何侠……”娉婷深深叹气,苦笑道:“可以阻止他的,天下恐怕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妳心里也明白是谁。阳凤,我是否应该……” 
“不!”阳凤仓促打断娉婷的话,满脸惊惶,连连摇头,彷佛正经历一个曾经经历过的恶梦,好一会,才镇定下来,垂下头,幽幽道:“妳不要问我。这和当日堪布城危时有什么两样?我错了一次,绝不要错第二次。娉婷,我发过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求妳出山。况且,他已经失踪很久了,就算妳出去,又上哪儿找他?” 
娉婷听了,久久不语,捧着“神威”宝剑,转身进了屋里。长笑在摇篮里睡得正香,月光温柔地撒在他的小脸上,印出漂亮帅气的轮廓,和他父亲宛如一个模子里出来似的。 
娉婷瞅着儿子,微笑着喃喃道:“长笑,长笑,你知道娘为什么要给你取名长笑吗?娘希望你这张小脸总是笑的,每天都有让你高兴的事。” 
“儿啊,愿你日后不要遇上聪明的女人。” 
“太聪明的女人,总有一个地方很笨。心里打了结,自己怎么也解不开。” 
“她若不喜欢你,你会难过;她若太喜欢你,那你们俩都会难过。” 
☆☆☆ 
云常,且柔城。 
“你骗我! ” 
“我骗妳什么?” 
“你说会帮我送信给师傅的,番麓,你这个骗子!” 
番麓轻易抓住醉菊擂打自己胸膛的玉手,皱眉道:“说多少次妳才明白?东林现在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流窜的败兵和逃亡的百姓,连东林王后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送信的人根本找不到妳师傅。还打?妳还敢打?喂,我还手啦!” 
他最近诸事不顺,丞相死后,何侠那边的官员百般挑剔他们这此猛丞相提拔起来的外官。 
一会要粮饷,一会又说送过去的奏报不清楚,明摆着要给他这个城守颜色看。 
这一边,醉菊知道东林战乱,忧心忡忡,整天吵闹不休。“骗子!”醉菊被他扼住了双腕,只好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瞪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妳?”番麓没好气地问。 
“你哪次对我说过真话?” 
番麓不满,脸色沉下来:“我当然有对妳说过真话。” 
醉菊双腕被他抓得难受,挣又挣不出来,俏脸气得带了红晕,仰起头质问:“真话?哼,什么时候?” 
番麓认真想了想,答道:“我当初和妳说过一句话——传言都说妳长得不美,我看倒也不差嘛。嗯,这句绝对是真的。” 
醉菊微愕,脸上气出来的红晕迅速蔓延,很快就过了耳后,连脖子都是热的。她安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几乎靠进番麓怀里,咬着下唇,羞道:“喂,快放开我啦。” 
“谁是喂?” 
醉菊狠狠瞅他一眼,见他嘴角一翘,不知道又要想什么坏主意,倒有些怕了,只好不甘、心地道:“城守大人,放开我的手啦。” 
番麓得意地笑起来,这才松了手劲。醉菊把手缩回来,一看,手腕通红的,那可恨的男人手劲真不小。含怨瞥他一眼,坐回床边,想起也许正在难民中蹒跚的师傅,又担心又心痛,眼睛红了一圈。 
番麓见她低着头不作声,完全没有平日那般泼辣活泼,也觉得无趣,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我会派人再送信过去,希望他们可以找到你师傅。” 
醉菊挪了挪身子:“别靠那么近。”声音像蚊子一样轻。 
“妳说什么?”番麓一边大声问,一边又蹭了过去,这次挨得更紧了。 
醉菊猛然站起来,跺脚道:“你这人…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 
“妳这女人,”番麓站起来,比她高了一截,居高临下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妳不懂吗?” 
“谁口是心非?” 
“妳!我靠过来,妳心里挺高兴的,怎么嘴里就说不喜欢?” 
“我……我……”醉菊气得几乎哭出来,不断跺脚:“我什么时候高兴了?人家正担心师傅,你还来欺负人…早知道就让你死在松森山脉,让狼咬你的肚子,吃你的肠子……” 
说到一半,庞大的阴影已经覆到眼前,惊得醉菊蓦然闭嘴,跟蹈后退一步,不料腰间却忽然被什么紧紧搂住了。 
红唇被番麓的舌轻轻划过,一片火热,几乎快烧起来了。 
“啊…”醉菊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圆,直直看着番麓可恶的笑脸。 
番麓松了手,笑嘻嘻道:“今晚别想着你的师傅了,想着我吧。”手在僵化的醉菊眼前扬了扬,离开处理公务去了。 
☆☆☆ 
阳凤走进屋里,床上已经空了,不见则尹的踪迹。她心中微微一动,拿里的步子轻轻走到旁边的小房里,探头一看,则尹正弯腰在堆栈得老高的杂物里翻找东西。 
“找什么呢?”她低声问。 
则尹僵住了,好半天才缓缓伸直了腰,转过身来。月光下,阳凤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神采的眼睛。 
当这双眼睛显出这般神采时,他的主人一定已经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一个不可更改的决定。 
阳凤记得,那一年则尹作为北漠王的使者拜访归乐,就在何肃王子府里,她隔帘弹了一曲,举起纤纤玉手,掀开了那么一点点帘子,在那一瞬间看见的,就是这双很有神采的眼睛。 
阳凤的心,像被谁撞了一下。 
事后,则尹告诉她,就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就算得罪所有归乐王族,也要把她娶到手。 
他长得不英俊,比起常见到的小敬安王来,少了三分风流俊逸。可他黑而亮的眼睛,彷佛什么都看在眼里,仿佛天下没有事能让他犹豫。 
“夫君,在找什么?”阳凤再次轻声地问,心中冒出的一点点假设带着惊疑萌芽,她小心地靠近,看清楚了则尹的脸色。 
“没找什么。”则尹坚定的眼神,在面对阳凤的直视时间躲了一下。 
在阳凤的凝视下,他把粗糙的掌,不引人注意地握成了拳。 
阳凤静静瞅着他,似乎已经穿透了他的肺腑,洞悉了他心中一切的秘密。 
他们已经做了多年的夫妻,从归乐王身边私逃,归隐,出山,堪布之战,再归隐…… 
一路一路,漫长走来,现在有了庆儿。他们原以为许下归隐相守的诺言,真的可以谨守。 
一个归乐双琴,一个北漠上将军,昔日荣华,都遥寄了洞箫。 
只在今日月下这么一对瞅,彷佛许多的日子,就浓缩成了短短一瞬,都明白了过来。 
“左边的箱子。”阳凤幽幽道。 
“嗯?” 
“你的剑,就放在左边的箱子里。” 
看着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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