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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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蓼-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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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慕抿紧了唇不说话,他虽然没有反驳,却显然不同意。
  岳凌像不忍心看到上官慕凄凉的未来一样摇摇头,“当年被上官家聘为教席已是莫大的荣幸,我该知足了。纵然你的资质比清洲要好太多,纵然你是为人师者最梦寐以求的学生,我也不该……”
  岳凌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住口,猛地回头。
  她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青的女子。
  明明与上官慕长得极为相似,那女子也绝不能说是外表不出众或是气质不佳,只是她身上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灰暗。
  此人,正是被岳凌说成资质远不如上官慕的上官牧,慕的孪生姐姐。
  上官牧沉着一张脸,显然是将刚才的对话全听在耳里了,只是她却什么也不说。
  岳凌看见上官牧脸色不对,想起自己刚才的话立时满脸的愧疚,她急急说道:“清洲你一直很努力……”话一出口,立时发现不对,又停了下来。
  上官慕对上官牧的出现也是意外,他看了看岳凌。当他看到上官牧那充满晦暗阴沉的双眼看向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下巴。
  而原本只是沉着脸的上官牧看见上官慕的表情,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一切都是我的错。”岳凌看了看两人的表情,突然长叹一声,“老妇这就去向东家请辞。”说罢也不待两人反应,转身大步而去。
  “老师——”
  “老师……”
  两人同时开口想要唤住岳凌,却因为听见对方的声音而同时住了口。
  眼看岳凌越走越远,上官牧突然反身走回书房,用力“砰”一声关上了书房的门。
  上官慕握紧拳头,紧紧压在栏杆上,“你有什么可以不满的?说是一父同胞,但是从出生开始你就把什么都抢走了。牧清洲?谁听不出来那是牧青州的意思。从小到大,我学什么不比你好?但是到头来,只能换一句‘寻个好人家嫁过去’!我——”
  上官慕声音越说越低,可是拳头却是越握越紧。到最后,他强迫自己停下来,猛地抬头闭上眼睛深呼吸,总算才稍稍平息了自己的情绪。
  他不屑地看了书房的门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朝外面走去。
  从书房下来后,沿着回廊向西是回房间的近路,但是上官慕却走了向南的那条。那里回廊两边都种着大片的牡丹,如今正是盛开的时候,他心情不好正好过去散散心。
  和风轻暖,春光明媚。
  各色牡丹中,上官慕独爱玉色异种正开得热闹。满目生机勃勃的绿色中,浅黄中略带淡青的牡丹静静地开放着,华丽而端庄的花似乎正等待着他的来临。周围一点人声也没有,只有轻轻的水流声。
  上官慕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只觉得满腔的烦躁都在慢慢消退。他无意走到花丛中,只沿着回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到了水池边。
  占去上官府邸大约五分之一大小的水池连同了整座府邸的流水,两边还各有一个院子隔池相望。西北角的就是上官姐弟的居处,而东南面的小院子如今做了客房,此刻就在上官慕面前。
  上官慕也没有多想,举步跨入了院子。
  院子里的水榭延伸到水面上,而此刻有一个人蹲坐着,上身趴在栏杆上,正向水里探头看着什么。
  那人低着头,看不见脸,但是背影却眼生得很。上官慕犹疑着,向那人走近。
  “我知道了!这个是鱼!”那人突然抬头,拍了拍手,温和的声音里满是单纯的喜悦,好像想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上官慕停下了脚步。
  “对不对?”那人突然回头,问上官慕。
  无论是披散的头发,没穿整齐的衣服,还是略微有些苍白的肤色,都给那个人增添了不少柔弱的感觉。但是,最让上官慕注意的却是面前这个人的眼睛。
  琥珀一样的颜色,水晶一样的透明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柔软的光,好像可以包容世界上一切的不平,抚平所有的不快。
  好一双温柔的眼睛,上官慕不由在心里叹道。
  但是,这个女人是谁?
  上官慕皱着眉搜索自己的记忆。
  难道是,前天救回来的那个女人?
  上官慕想起了她的来历,却还是有些不信地上下仔细看蹲在对面的人。这就是那个……无礼又狼狈的人?
  “对不对?”她看上官慕没有反应,侧了侧头,又问了一遍。
  上官慕根本不明白她在问什么,只是在那种热切期待的眼光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于是刹那间,她绽开微笑。那微笑带着完全的信任和纯净透明的喜悦向上官慕扑过来,直看得他一愣。然后,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微笑起来。
  “我是谁?”
  那人突然又问了一个问题,用与之前那声“对不对”相同的表情,相同的声音。
  只是上官慕却不由又是一愣。
  她问了什么?
  她是谁?
  




水蓼

  客房水榭里,骆双好笑地双手叉腰,看着眼前的人。
  而他眼前的人也眨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微撅起唇,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水蓼,把药喝了好不好?”骆双当先开口,像安抚孩子一样软劝。
  “不要。”
  骆双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上官慕前几日从雨里救回来的那个。当时的她感染了相当严重的风寒,高烧了好几日。上官府邸延医诊治,又是灌汤灌药地折腾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的她,竟然把过去的事情全都忘了。不止是名字身份之类,连很多该知道的事情也都不记得了。依照大夫的说法,应该是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或者昏倒时后脑的撞伤也是原因之一。
  既没办法知道她的身份,又不能把她赶出大门,无奈之下上官府暂时收留了这个女人。
  搜遍她随身的物品,除了衣服和碎银子之外只有一块绣了字的手帕算是有点特别。淡青色的帕子上绣着一丛淡粉色野花,旁边是两个字:水蓼。
  于是这个看起来会暂居在上官府里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人,她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水蓼的忘记,真的是将很多事情都忘了。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年龄和来历之外,她也不知道筷子是做什么用的,不明白房子是用木头造的,甚至连屋顶上那青黑色的东西叫做瓦片都不知道。
  骆双听上官慕说起过雨中的事情,心里对这个人不由得就有了几分怜惜。他知道府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照顾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水蓼必然不能尽心。所以时常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希望如大夫所言,能尽快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这可怎么办呢?”骆双看着药碗,手抚着脸,声音里全是犯难,眼睛却瞟着水蓼,“表哥就要回来了。”
  “清辉要回来了?”水蓼眼睛一亮,看着骆双。
  “是啊。但是……”骆双看了眼药碗,又看了看水蓼。
  水蓼皱眉,突然猛地一把拿过药碗,几口喝下去。“我喝完了。”一边说,一边把药碗递给骆双,虽然被苦得脸皱成一团。
  “乘热喝完就没那么苦了。”骆双一脸得逞的微笑。不知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的水蓼对上官慕却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
  “双儿,我们走吧。”水蓼见骆双只看着她笑,站起来拉住骆双的手朝外走。
  骆双脸不由微微一红,用力挣脱开来,说:“干什么拉拉扯扯的。”
  水蓼虽然失忆,但到底是一个女人。何况救她回来时是梳着发髻的,那就说明她已经举行过成人礼,绝不能再当成孩子来看了。
  “双儿生气了?”水蓼小心翼翼地看着骆双,轻声问道。
  骆双摇摇头。
  “那就好。”水蓼绽开笑颜,如晴空般朗澈,好像骆双生气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为什么不可以拉着双儿的手?”
  骆双微微瞠目,想起眼前的水蓼什么也不懂,释然道:“水蓼是女人,我是男人。所谓男女有别,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是不可以随随便便拉手的。”
  “但是我喜欢双儿啊。”水蓼答得顺口。
  骆双一呆,看着那清朗得毫无阴霾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一股热意朝脸上冲。当下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拔腿就跑。
  “双儿……双儿等等我……”水蓼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病后体弱,连走路都觉得辛苦,遑论跟在骆双后面跑了。
  骆双听她喘得厉害,只得停下来等她。
  “双儿……”水蓼好不容易跑到骆双面前,扶着回廊的廊柱直喘气,一双眼睛却看着骆双不放。
  “你要是再乱说话,我……我不理你了。”骆双看她那可怜样子,心不由软了下来。
  “噢。”这回水蓼没再追问,答应了声不说话了。
  两人沿着回廊,穿过牡丹花丛,慢慢向东亭走去。
  “刚才为什么不肯喝药?”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天真无知,但是水蓼不是个孩子。无理取闹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这一点骆双知道得很清楚。
  “我不肯喝药,双儿就可以不用去打络子啦。”水蓼笑得很得意,“双儿又不喜欢打络子。”
  “诶……”骆双脚步不由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还在慢慢向前走的水蓼。
  “双儿?”水蓼回头,疑惑地看向突然停下来的骆双。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别让表哥久等了。”骆双摇摇头,走快几步赶上水蓼,只是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微笑。
  两人不久就走到东亭。
  上官府从水池引了水出来,开凿水道在府里形成环路。水道到了东亭分开两路绕过,所以远看东亭倒像是浮在水面上一样。
  东亭是看牡丹最好的所在,所以也是上官慕春天很喜欢去。
  “清辉。”水蓼看见站在东亭里的上官慕,眼睛一亮,小跑了过去。
  “水蓼,双儿。”上官慕才从曲央府衙的射箭场回来。他穿一身白色的箭袖,看上去利落飒爽,别有一番风味。他并不若水蓼那么高兴,见到两人只是礼貌上淡淡一笑。
  “清辉今天去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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