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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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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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不应多管闲事,明知世人不会原谅别人,只会原谅自己……

步惊云啊!你为何还多管闲事?是否,只为了心中仍未泯灭的一点良知?他一天比一天聪明,也一天比一天更看透人性,真是悲哀……

那个妇人还凶悍地喊着捉人,聂风终于也明白那个老李为何会把她痛打一顿了。

饶是断浪对步惊云并无好感,此际亦看不过眼,他信手捡起一个果摊前的橘子,使用全劲一扔,便把它拥进那妇人正嘶叫着的血盆大口中……

把她的臭嘴塞个满满!聂风与断浪因要先在村内找工人为两位先父雕刻墓碑,故并不能及时赶往凌云窟,只好投宿一晚。

但栈内客厢早已供不应求,三人惟有挤在一间小房内。

房内仅有一张细小的床,勉强可容两个小孩同睡,步惊云一言不发便背向聂风二人睡到地上,明显表示他不会睡到床上。

是因为他根本便不喜欢与任何人同睡一床?还是因为……

乐山一带虽并不冷,夜来也是寒气逼人,聂风有见及此,忙拿起床上唯一的被子,正想递给他,断浪讶然问:“风,你把被子给他,那我俩盖什么?”

聂风道:“地面寒冷得很,云师兄如此睡在地上准会着凉,而且我俩睡在床上,实在不觉太冷,不如……”

断浪抢着道:“嘿,是他自己要跟着来的,自讨苦吃,与人无忧!”

“浪……”聂风低声叫止他,道:“有时候,真相并非你所想般简单,一个人的心,也并非如你所想般简单……”

断浪乍听之下,不再辩驳,惟有极不愿意地跳往床上。

聂风走至步惊云身后,俯身轻嚷:“云师兄。”

步惊云没有回应,仍然背着聂风侧身而卧。

“啊,原来是真的睡着了。”聂风只好把被子轻轻为步惊云盖上,跟着便把房内的油灯吹灭。

房内登时一片幽暗。

可是在这片幽暗之中,蓦地亮起了两点寒星。

那是步惊云一双炯炯放光的眼睛。

他原来并未入睡。

他只是睁着眼,手中却在紧抓着聂风为他盖上的被子。

脑海,也在不住盘旋着聂风适才的一句话。

“一个人的心并非如你所想般简单……”

说得不错,他当然并非断浪所能想象,然而,他心后隐藏的故事,也并非聂风可以理解。

也许世上根本就不会再有人像霍步天那样,能够理解他的痛苦。

就连聂风也不能够!想到这里,步惊云忽地拨开那张被子。

终于又再重返凌云窟了。

聂风与断浪各自把已刻好的墓碑竖于凌云窟外,二人深深一揖。

他俩早把凌云窟洞内方圆数十丈察视一遍,发觉凌云窟果真深不见底,若再强行前进,便永难回头。

二人更肯定聂人王与断帅已死,因为两老倘若未死,势必早已去天下会与聂风、断浪相见。只不知步惊云所说的冒火异兽如今又身在何方?会不会仍蛰伏在凌云窟的深处,等待下一回“水淹大佛膝”时重见天日?想不到经历一年多的变故,本来是宿敌的两大绝世高手,一双儿子居然成为好友,想真一点,未尝不是“缘”的作弄。

聂风亦没有再去找回当日给他踢进大佛石壁的雪饮。也没有告诉任何人雪饮所在,既然绝世刀客已经离世,这柄至寒至凶的绝世宝刀也不应重现江湖。

步惊云静静的看着二人一片真诚地吊祭先父亡灵,心头不期然暗泛一阵莫名感觉。

聂风与断浪虽成孤雏,然而他俩终也有机会来吊祭先父之灵,步惊云呢?他多么希望能为霍步天、霍烈、以致辞霍家每个人立墓,但在大仇未报之前,如此做只会惹人生疑,后果堪虞。

他甚至不能回去拜祭亲生父母步渊亭与玉浓。

可是他并不能改变这个命运,只得忍受它,喜爱它!就在步惊云想得入神之际,突如其来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叫声:

“霍惊觉,何必呢……”

一声“霍惊觉”,步惊云浑身陡地一震。

这个叫声,轻如在他耳边低语,却似乎从委遥远的地方传来,似虚还实。叫唤他的人必是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否则绝难把声音传至这里。

聂风得冰心诀之助,当然比步惊云更快听见这个叫声,他眉头一皱,看来亦不敢肯定,问步惊云道:“云师兄,你可听见一个人在唤着‘霍惊觉’的名字?”

步惊云并没回应。

断浪功力最浅,大奇,问:“什么霍惊觉呀?怎么我一点也没听见的?谁是霍惊觉?”

步惊云迄今都没作声,他缓缓步至大佛膝的边缘,鸟瞰四周环境,始终无任何发现。

霍家人早已死绝,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黑衣叔叔。剑晨、不虚大师及蝙蝠外,再没有其他人认识霍惊觉这个人。

蝙蝠已无舌可语,适才的声音更非黑衣叔叔等人的叫声,那么,这个叫唤他的人到底是谁?这个人不单知道他唤作霍惊觉,他知道霍惊觉已来至乐山……

谁有这样深厚的功力可以传音?谁有这样通天本领可以知道步惊云的秘密?而且,这个人如此呼唤自己,似乎是想与其一唔。

步惊云的额角,此刻亦不免流下了一滴冷汗……

三人从凌云窟回到乐阳村的时候,已近黄昏。

金色的夕阳斜照,大地顿时变得一片昏黄,当三人经过村口的时候,陡然瞥见村口畔原来有一座细小的庙宇。

每个村子也大都建有庙宇,无甚稀奇,不过这座宙的门前却是十分有趣,此庙竟然没有名堂,仅在门外悬着一个很大的牌匾,上书一个大字“庙”!就像那些卖面的地方,永恒都闹悬着一个“面”字一样。

断浪一看之下,登时乐得大叫:“风,瞧!这座庙的名字很有趣啊!不若我们进去看看如何?”

聂风淡淡一笑,接着回望步惊云,步惊云不置可否,断浪立即迫不及待一跑一跳地走进庙内。

庙内比其外观还要细小,且已残破不堪。由于渐近黄昏,已找不到半个前来参拜的村民踪影,但庙内仍是反常地弥漫着一层刺眼的浓烟,令人也看不清到底神案前供奉着的是何方神圣。

满庙浓烟之中,一个人正坐于庙内一个幽暗角落,似为庙祝,然而三人无论怎样也看不清楚此人容貌,只依稀可辨是一个肥肿难分的人。

那个甫见三人进庙,悠悠道:“在下是这座庙的庙祝,不知三位施主这样晚前来本庙,是借宿、求神、问卦,还是看相?”

此语一出,步惊云与聂风一同陡地变色。

因为,这个人的声音令他俩感到异常震惊。

那是一个低沉的汉子声音,本来平凡已极,但,这个声音竟是适才他俩在凌云窟听到的声音!

步惊云自进庙后一直提不起劲,如今双目反闪过一线光芒,看来,他对眼前汉子的真面目甚感兴趣。

聂风则感到整件事情异常诡异,他深知来者绝不简单,不禁全身绷紧,只要来者稍有异动,一触即发。

这个庙祝,似亦猜知二人心意,笑道:“两位施主何事如此紧张?在下只是问你们前来本庙究竟所为何事罢了!”

步惊云霍然道:“我,要看相。”

那人笑道:“施主,你要看什么相?”

步惊云道:“真相!”

语声未歇,猝然施展配合排云掌所练的步法“云踪魅影”,闪电纵至那庙祝跟前,誓要把他的真面目瞧个水落石出。

岂料他不慌不忙,还气定神闲地笑了笑道:“施主,看相也不用如此着急。”

跟着身如飞絮,一飘便飘到丈外,身法之快,绝不比步惊云逊色。

步惊云冷冷地问:“你,是谁?”

这庙祝始终置身在迷蒙的浓烟中,不给人瞧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他喟然叹道:“我是一个洞悉天机的人,可惜,我自己也是一个逃不出天机的人……”

一旁的聂风终于张口问:“前辈纵能洞悉天机,这又与我们三人何干?”

庙祝瞥了三人一眼,道:“只因为,你们三人全是悲剧!”

此语一出,三人当场一愕,那庙祝转脸望出窗外,道:“我来,正是要尽我最大的本分,给你们最后的忠告,希望你们将来能够幸免。”他说着侧脸一瞄断浪,道:“孩子,野心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要好好节制自己的心,否则,准有一天会失去一些在你生命中极宝贵的人或物……一字记之曰‘朋’,寒夜送炭,莫失莫忘!”

断浪傻头傻脑的,不明所以,正想发问,可是那庙祝已转脸望向聂风,幽幽的道:

“来如清风,去如清风。孩子,你母离父疯,自身生性亦过于仁厚,一生为人舍已,你的宿命是‘牺牲’,你最大的本事也是‘牺牲’,而且,总有一天,你会为这个世间作出……”

他说着顿了顿,满目痛惜之情,继续说下去:“最大的‘牺牲’!”

聂风听后一怔。牺牲?他愈听愈迷惘。

断浪当然不服,嘀咕:“哼!我吉人天相,怎会出事?胡说!”

那庙祝并没有再理会断浪,目光已落在步惊云身上,步惊云未待他张口说话,先自说道:“不用为我占算,我,早知自己命运。”

不错!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仇而生,为仇而死。

但是那庙祝对他这句话置若罔闻,他凝视步惊云,诡异地说了一句话:“你,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乍闻此语,步惊云不禁心头一懔。

他确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最令步惊云费解的是,此人怎会知道他另有名字唤作‘霍惊觉’,难道……他的占算真如如许灵验?他是谁?就在步惊云疑惑之间,那庙祝已在喃喃地说下去:“云无常定,难为知已难为敌……”

“孩子,这句话,将会是你一生孤苦的写照……”

“你以为你目前的遭遇很悲惨?不!你未来的遭遇更悲惨……你命带孤星,与六亲无缘,相反与你毫无血缘的人却会对你百般怜惜,例如你的继父,例如你将来的心爱红颜……可惜他们命薄如丝,与你‘情深缘浅’,只成为你终生痛苦的思忆……”

那庙祝说到这里,又再诡异地凄然一笑,笑容中满是唏嘘无奈,续道:“而且,我还知道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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