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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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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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木木地看着这一切,仍然不敢相信这些事已经发生了。葛兰,杀了我? 
  ——“你知不知道,我多久以前开始,就想这样杀了你。”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清晰无比。 
  肉体被撕裂的感觉变得真实起来。是的,他杀了我。他嫌恶地放开手,我的身躯软弱无力地倾倒在冰冷的地上,风从开了洞的胸腔不断灌入。 
  我直直望着白茫茫的天空,对抗着体内迟钝地澎湃卷起的疼痛。 
  他回头俯视我,也许是因为刚刚完成了多年梦想,他的笑容满足且美丽无比。“不好意思,我来不及等你慢慢咽气,凡间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处理,我刚刚答应你的那些话全都是狗屁,请千万别放在心上。” 
  “哦,”他提起脚,又回过头来说:“你应该很庆幸,在最后一刻还能跟我说上话,,所以这个东西送给你,不,应该是你的尸体。” 
  那朵冰雪螺,悠悠飘飘落在我的躯体上,顷刻间被染得鲜红欲滴。 

二十八 
  我看见那朵冰雪螺飘飘悠悠落在我的躯体之上,顷刻间被染得鲜红欲滴。魔界从没有红的花,这也许是第一朵。 
  我听见鸡鸣鼓嚣的声音,远处的魔族大军在集结,老谋深算如葛兰一定有不止一个打开结界的方法,最后的大战即将来临,我不能不理。 

  三百年后 
  我卧在山脚下这条小径拐角处的路边,紧张地等待着要来的人,不时舔舔自己的毛皮。 
  虽然是故意小心地摔成的骨折,也实在是太痛了。 
  我现在是一头妖狼,因为以魔族的身份死亡,没办法转世成人。 
  我算到我要找的那个人,今日未时左右会从这条路上过。 
  太阳滋滋地烤得烦人,我晃晃脑袋赶走在我伤口附近飞来飞去的苍蝇。老子要不是因为等人要装柔弱状,你们嚣张个什么劲! 
  他来了,我竖起耳朵。 
  拐角那边远远走来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青年,背着竹筐,漆黑的长发垂至腰际。 
  我紧张地,小心地,拖着身子向路中间挪了挪。 
  “咦?”他看见了我,在三丈左右的地方讶异地停住了。 
  我慢悠悠地,哀怨地,舔一舔我伤口大绽的前爪。那个青年顿了半晌,小声自言自语道:“似乎受伤了。”我慢悠悠地,将哀怨地目光转向他。那青年犹豫地看了看我,小心地靠过来。 
  我摇起尾巴,将下巴紧贴在地面上来显示我的无害。他蹲在二尺远处,伸过手,轻轻地碰了碰我头顶间的毛。我将尾巴摇得更欢。 
  他笑得和蔼,又碰了碰我的前爪,我痛得稍微缩了缩,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眼睛。 
  “看来是头通人性的狗,可看着怎么这么像野狼?”他自言自语地道,卸下身上的竹筐,在里面翻捡。我动了动耳朵,决定以后再慢慢纠正他的错误。 
  他把我拖到树荫阴凉地,给我喝了点水,又取出草药,捡来树枝为我包扎固定好伤口。杂七杂八的忙完后,日头已西偏。他这才顾上擦擦额角的汗,吁了一口气,轻轻拍拍我的脑袋,站起来。“尽量不要动前爪,差不多时候就会好的。我走咯。” 
  我“嗷唔”一口,叼住他的衣角。他重新蹲下来,再替我顺顺毛:“好好在这蹲着,我还有事赶路,不能陪着你。” 
  我毫不放松地叼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望着他,他心虚地将目光别过去。“狗兄狗兄,在下行医四方,居无定所,实在不能多带一头畜牲。” 
  老子不是狗,是狼!老子含泪放开他的衣角,毛塌下来,肚皮贴在地上。 
  他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提起脚,迈了一步。我咕隆了一声。他立刻担忧地回头看我。 
  我把耳朵耷拉下来,不再瞄他,舔一口伤爪子,发上半刻呆,再舔一口。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替我顺顺毛,我立刻将脑袋谄媚地贴上去。 
  他无奈地看着我笑了。“其实也是挺精神的一狗,也许在山下的镇上能送户好人家。”他对自己这么说着,把背上的筐子卸下来,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开,将筐斜躺在地上,费力地想将我抱进去。 
  我立刻将体重变得很轻。 
  他重新上路,嘴里自言自语着:“其实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重嘛。” 
  山边小径,步步有花开,我望着西偏的日头,觉得幸福无比。

番外 
  《女官日记》 
  纳栗之年七月十八,日时子正 
  今日本该是一年中难得放晴的日子,却不知为什么下起暴雨,令人十分恹恹,连带我的心情也同这天气一样阴雨连绵。进宫出仕已有一段日子,却感觉当初在学宫时的雄心壮志与我渐行渐远,当初与学友在作为稷下标志的七针晶下一起发下的要追随我们魔界二万年来最伟大圣王做出一番实业的誓言,现在看来也如同凡间秋季风中吹下的一片落叶般不值一提。 
  因为此刻那位古往今来最最伟大的君王,此刻既没有如我们在学中时对所有明君的幻想一般,日理万机地伏案工作,亦没有繁忙地梭巡于枢密院或议院之间与群臣共议国家大事……与此相对地,这位陛下正抱着一壶绕过了对君王膳食要求严格的检事司与对主君行常要求严格的宰辅大人的双重夹袭的来自凡间的二锅头,倒在卧榻上自酌自醉。 
  而我刚在离君主不到三丈远的办公桌上,整理因为上司的懈怠而显得乏善可陈的文本,当寥寥无几的工作被处理完毕之后,我提起笔,开始继续今天的日记。反正以陛下的和蔼可亲,在他自身怠工的同时,就算我拉上明川与招骐在工作时间打三人马吊他也不会稍抬一下眼皮……所以我乐得自己找些闲趣。话说记录君王起居注这类冠冕的差事,本不应由没有资历的区区书记官如我来担任,但本届的君王由于某些不方便与人知的原因,强硬地将这样重大的任务指派给在下。——但陛下若果以为时常的小小贿赂能让我将其美化为勤政的明君,他就大错而特错了。不仅如此,我还会在私人日记中最大可能地还原这位万民羡仰的伟大君王的一些虚伪真相,以备后世之人明鉴。 
  譬如此时,在灌完一壶少许有些上头的二锅头之后,陛下像终于放弃了尘世间一切烦恼一般满足地呼呼大睡,口角还流下失仪的涎液。诚然,以陛下足以欺骗魔境万万民众的充满威仪的英俊感,此刻的景象若是映在普通魔族眼中,也必定是一副玉醉山颓的美姿,只可惜由于亲眼目睹过这位陛下的诸多甚至令下属不忍出口的可笑形状,区区在下如我实在难以对他再产生任何一般的敬仰感。 
  要说他今日为何怠工偷醉,其实原因我也有些清楚,因为其处境触动了我少许的同情心,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 
  刚刚宰辅大人果然过来查岗了,吓得我掉了一身冷汗,幸好宰辅大人只顾得上修理陛下,并未注意到同样消极怠工的小小书记官。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我坐了许久,有些内急,于是从便门出去解个手。没想到推开门叶,一掀起帘子,便瞧见了坐在门外茶厅的宰辅大人。宰辅大人见到我,笑得分外和善,他站起来道:“晾福,我在此地等了半刻了,招骐说陛下正在练功的关键时刻,万不可有人打扰。我怎么见你出来了?想是现在行功到了不紧要的时候,你可否进去通报陛下一声,说我有要事求见。”我当时一个激灵,瞥一眼旁边抖得筛糠似的招骐,脑子里瞬间闪过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光。最终我稳了稳神来,回以镇定微笑道:“回禀宰辅大人,陛下刚才行功确实到了最后一层,如今已经快完了,待我进去为宰辅大人通报则是。” 
  然后我在宰辅大人巨大的精神威压之下,强忍着尿意,不卑不亢转身步入内厅。一掩紧门扇,我立刻飞速地捡起地上的酒壶,用力拉开厚厚的隔寒窗,将之远远扔出,让罪恶的痕迹被掩盖在雪里。然后我刷地拉开壁橱,拖出一大包熏香香料之物,将其堆放在陛下床榻之侧,最后,我运起玄魔功第三重一掌劈在尚在沉睡的陛下之后颈…… 
  陛下惺忪地睁开眼来,问我有什么事。我沉着地告诉了他宰辅大人已经到了门口并即将进入这样一个沉痛的消息。与我的沉着冷静形成鲜明的对比,陛下再次威仪扫地地急跳而起,手忙脚乱地布置着与我们的口供相似的场景,并使用法术试图掩盖自己曾经酗酒的真相。 
  ……最后的结果我实在不愿提起。陛下那与宰辅大人尚存一线距离的幻术被惨痛地识破,并被在此后三个月内禁止踏出宫门。 
  
  纳栗之年十二月二十七,长夜 
  这些日子都什么兴致写日记,不过今天忙得腰酸背疼之后还是忍不住来愤懑地随便写些什么。自从上次陛下在宫内酗酒被宰辅撞破而被禁足之后,我们的日子过得凄惨了许多,因为作为贴身的手下而失察的缘故,我和招骐也被停了三个月的俸银。虽然陛下想方设法地补偿了我们,但这份郁结仍然是难以抹消的。不过想一想其他得罪了宰辅大人的人的凄惨情形,我们能够只是受到罚银这样的处罚,显然已经是十分地借了陛下的面子了。 
  话说昨天,陛下又一次偷偷跑去凡间,还带上了我。他之前偶尔也有几次会顺便带我去凡间观光,虽然其主要目的是以堵区区在下的悠悠之口,但对于常年处在暗无天日的魔境没什么机会出差的我来说,跟着陛下去凡间开小差还是十分有吸引力的。 
  其实陛下去凡间的目的很单纯,既不是考察凡间风物,也不是调查卧底凡间的魔族们的生活情趣,而只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有一次陛下去踩点的时候正好我在边上,因此我也有幸睹了睹那人的风采。那人是西川予州一家大户的二公子,祖父曾是兵部尚书,父亲是璩州知府,叔父在京城做官,算得是家世显赫。只可惜这位二公子身体荏弱,不能习武,而且幼时三天两头生病,被夫人疼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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