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向烟花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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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向烟花路上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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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

  “廖仲,奶奶叫你听电话,她生病了……”

  已经开门准备进去的廖仲条件反射似地直奔电话,“什么!奶奶她……她病了?不是吧,严不严重?”

  “老毛病了,跟奶奶讲讲话。”廖建国难得好气地说,然后把电话递给已经奔来的廖仲。

  “啊?……嗯,好的,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嗯……”

  “你不跟他……爸爸讲话了?好的,那您好好休息了,嗯。等考完试再回去看您。”

  “你们下午要回去?”虽然廖仲从他奶奶那听到他爸妈要回老家的消息,但他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毕竟又是要离开了。

  “嗯,也好久没有回去了,现在奶奶病了回去看看也好,顺便也给爷爷上柱香。”

  廖仲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想要说出些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住了,高三了,什么正常的生活都拿高三当挡箭牌当借口,考试完回去?那恐怕也只是奢望吧,唉,考试完放几天假又要补课,廖仲失望地摇摇头。

  廖仲想起小时候去奶奶那里,一路的坑坑洼洼,一路的颠簸,但他却很开心,天是那么的低那么地蓝,远远望过去都是一树的碧绿,几个缓慢赶着牛的老人满脸的皱纹皱成灿烂,那些纯朴的笑脸直到多年以后还是那么灿烂地在梦里,那充满力量的山歌老老地唱着,门槛被岁月腐蚀成个凹形,门上依稀可见一个正楷的福字在祈求着岁岁平安,那时他学着爷爷奶奶静静地坐在一个小湖畔边,抑郁地往湖里扔着石块,那些小石块纷纷扬扬了那么多年,至今还在梦里清脆地落着,只是前几年爷爷就过丗了,奶奶就一个人了,吃她自己煮的饭,铺她自己的床,晒她的谷子,想着她的老伴,如今上天觉得这样还不够,又给了她一个病,好让她参悟生病的含义,好回去的时候是开心是释怀的。

  廖建国他们去的时候是下午三点,临去前黄芩试着推开廖仲的房间,某个时候起,廖仲就习惯在自己进去时把门反锁上,就像是在一个不可能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一片天空。但这次黄芩却发现廖仲的房门并没有反锁上,她不由得心里一喜,但当她看到廖仲蜷缩在房间的一角满脸疲倦,书桌上是大堆大堆写了一些写了一半的习题时,她突然心痛地觉得原来自己的儿子的世界居然也可以这么灰暗这么狭小,连窗外的一丝阳光都被窗帘挡住了,她有点不忍有些心酸,然后她轻轻地走过去,她才发现廖仲的怀里赫然是一本相册,相册打开的那页是一个小湖,湖里是夕阳的影子,天空那么绚烂又是那么坦然,在这样一片天空下是两老一少,仿佛是在静静地等着时间的腐蚀,正如那渐渐泛黄的颜色。

  廖建国重手重脚地走进来,说,“怎么搞的!都已经把车发动了好久,慢腾腾的,干脆不要去了!”

  黄芩看看依然一动不动的廖仲,再恼怒地回头去瞪了一眼廖建国,把廖建国拉出去才说,“你不懂轻声点啊!儿子好不容易睡个觉,你大叫什么!”

  “是谁一直在唠叨那宝贝儿子怎么又荒废一个早上,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什么的,现在你倒好,倒充起好人来,睡睡,让他睡到天昏地暗去!”

  “唉,不跟你啰嗦了,快回去看妈吧,也不知怎么的,我心里觉得乱乱的。在路上再打电话叫儿子起来不就行了!”

  “嗯,还是回去看妈要紧。”

不是人间富贵花(三)
突然就那么静了下来,少了人的唠叨,廖仲睁开眼,他的父母已经走了,他开始感到有点慌张有点不知所措,他把窗帘拉开,希望能看到又要离开的父母,即使知道他们不久后还是会回来,但……也就习惯了吧,午后的阳光很刺眼,这座南方的城市洋溢着闷热的光,尘埃徘徊在流光里,风轻轻一吹就搅动了它们的舞步,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远处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然后又静了下来,廖仲看见阳光在遇见他时破碎开来,他试着迎向这一片通红,拥抱那些阳光里清晰可见的飘舞的尘埃,慢慢地他开始感到时间正在腐蚀他……

  出去看时间的时候才意外地发现时间只是离醒来时过了半个小时而已,廖仲觉得时间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仿佛它跟他开了个黑色的玩笑,慢吞吞地等你松懈下来的时候以为时间就可以这么过时,它突然打你个措手不及,你不由得唉声叹气。

  客厅的桌子上用一个水杯压着一百块钱,廖仲笑笑,仿佛是又要回到了那种自己为了一顿饭而来回奔波的日子,大汗淋漓地吞咽着冰冷的饭的日子,钱的上面不用看就知道是他妈妈那歪歪扭扭的字,一定是说什么好好学习日子不多之类的,搞得一上高三就要死似的。

  来来回回之后廖仲确定了自己终于是不知道该干什么之后,他觉得莫名的口渴,去厨房拿起水壶,把水倒进杯子以后他无辜地发现水烫得不尽他的意,那冒出来的气比他的火气还要大,想是这样的时候别人都沉寂了心情如枯禅大师之类的开着爽爽的空调不知世事地学习了吧,望向窗外他看见几个一身泥土一身疲倦的民工走过,眼神里已经是深深地凹陷,只剩下那抽着便宜的烟的手指在动着预告他们还要活着还在活着,廖仲突然很讨厌那呜呜开着的空调,他一把把空调关了,窗外因空调制冷而不停滴下的水珠砸在窗上响彻心扉,他看见那些民工走向那些旧旧的瓦房,他们的生命开始透着瓦片般浓浓的黑色,廖仲把空空的习题搬到床底下,他摊开一本笔记本,想写些什么,却总是断断续续地写了一些不成句子的句子,最后他合上了眼,打算接受时间的审判。

  “廖仲!廖仲!喂,快点下来啊,有好消息了!……喂,应该是没人吧。”李潇洋嘀嘀咕咕地准备骑他的宝贝单车走人,廖仲却突然诡异地伸出他那阴霾的脸,李潇洋看见阳光打在廖仲的脸上仿佛只是为了给廖仲的心情来个对比,告诉别人廖仲心情是不好的,正当廖仲把脸深深地埋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他突然记起一些人来了,一些人又走了,想起了一些事,又忘记了些事,所有的是非渐渐清晰汇聚成眼前这个刚认识的李潇洋的印象中,李潇洋背后没有长眼睛,所以廖仲急忙喝了口已经凉了下来的水,说,“在,我在!”

  李潇洋人非其名,都是充满水的名字到他的身上一点都不“潇洋”,却成了一脸的干涩,衬托着几个亮晶晶的痘痘,李潇洋是在某一天廖仲自己骑单车赶往学校的路上遇见的,那时李潇洋一脸汗水地赶上廖仲问,“这位……嗯,你是A校的?”,廖仲看着自己明摆着是A校特别烂特别醒目的校服,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智商远非是一般人的自己可比,他不回答反而问,“你穿那是什么学校的校服?”李潇洋“哦”了一声然后点点头,“看来是同一个学校的了。”廖仲觉得无趣就说,“怎么?”李潇洋一急,说,“你……我看见你是从挺呱呱大厦出来的,刚好我也是,我又想咦你也是跟我一个学校的,就追了上来,没想到你车忒快,害得我追得腿都快抽筋了……”

  廖仲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唧唧歪歪地解释着,其实不就是路上要找个一起走的人嘛,真服了他,“挺呱呱?没听过啊……”

  “哦,就知道你不知道勒,挺呱呱是我从小叫到大的,我们住的地方是廷峰大厦,你听听,廷峰廷峰不成了挺疯的,反正就是那里了……”李潇洋连忙解释,还让不让人活了,竟是这样的啰嗦。

  我看你就是挺疯的,廖仲不觉得有点好笑地想,唉,这时代疯子还真是少,特别是单纯的疯子,然后他说,“那我们一起去吧。”

  “好的,好的……”李潇洋毫不掩饰地把他的脸皮聚在一起,大口大口地笑。

  廖仲直感叹命运的自认幽默,李潇洋家离他家不过头尾几百米的距离,竟然走着走着走了十几年才碰到一起,以前说不定看到过,但都是被家长一脸严肃地带走,说,“哎呀,注意不要看陌生人不要跟陌生人讲话啊!”,所以有时候人跟人真奇怪,想是老天让戴志诚他们走了,觉得丢下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太可怜了,就强硬地把本来完全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合成一种称为朋友的东西。

  李潇洋是理科最好班里的上层学生,而廖仲则是文科里急流勇退越退越远的一般学生,想想现在的学校也是搞笑,虽然没有了“重点班”之类的,但学校的领导语文学得好,都在“重点班”外套了个安全套,是为“实验班”志愿班“之类的,深怕别人知道,啊,这就是不平等的尖子班了。

  廖仲洗了把脸下楼,迎面扑来的风送来了汽车尾气,抽油烟机抽出的千篇一律的菜气,老得一步走三步停的老人的闲气,以及各种各样吃饱了饭的人打出饱嗝的气,等等丰富多彩的气体夹杂成即将黄昏的环境,廖仲喜欢洗把脸,然后静静地站着,等着风来把水珠抚干,因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也许是为了那风吹走水时余留下的些许清凉,也许是为了提醒自己脸上沾满了水酒看不见自己的泪了。

  李潇洋转过头,把不长眼的背移开,支支吾吾地像看见了鬼般说,“你的眼睛,黑了……又红了……反正就是你刚睡醒了?”李潇洋看着廖仲那难以理解的表情,连忙打住,以免越描越黑越红,最后难不成成了多姿多彩。

  “也可以是睡,也可以说不是。”廖仲高深莫测地说。

  “睡就是睡,不睡就是不睡啊,怎么你这么奇怪?”李潇洋终于难得体会到不理解一句话的滋味,他砸吧砸吧一下嘴唇,想难道廖仲这小子在练什么神功,应该不是吧,书上明说世界是具体的历史的客观的统一啊,嘿嘿,亏廖仲还是学文的,竟不懂哲学,李潇洋自娱自乐地想。

  “就是你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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