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 第76部分

　　孙毅飞看着两位兄长得意的样子，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医疗队进山了，沿着新铁路线的工地，一个连一个连，一站一站往里深入。两颗焦急的心，都在暗暗的翘首以待。

　　一营在全团施工线路上的最里端，经过几周的等待，医疗队终于来到一营。

　　自从进山后，陆主任看到罗云尽管工作尽心尽职，不停的忙碌，不提任何个人特殊要求，可下班后，罗云常常独自站在外面，向西面的深山里遥望，连其医疗队他人，也都看出罗云有心事。陆主任看着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平日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变得沉默寡言，脸上挂满了忧郁，心里很不好受，虽然陆主任没有去安慰罗云，可心里巴不得早点到一连，完成自己月老的任务。

　　在营部附近的连队巡诊时，趁着没有眼科的病人，陆主任便和医疗队打了个招呼，带罗云率先来到一连。

　　罗云脸上一扫几周来的忧郁，激动兴奋中，她两手紧紧抓住扶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前方刚能看见一连的独特风景钢丝绳桥，罗云便指给陆主任看，讲起桥上曾经发生过的事，逗得陆主任笑起来，说：“哈哈。。。！是嘛？还有这样的事呢？”他不免也多看了几眼悬在半空中的桥。

　　汽车拐进一连的篮球场，陆主任和罗云走下救护车，陆主任看着一排排帐篷，干净整齐的营区，不住的点头。罗云把陆主任直接带到连部帐篷前，陆主任在连部门口的黑板报前停下来，看着精心编排充满朝气，生动朴实的战士语言，一目了然的工程进度表，陆主任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罗云跟在陆主任后面，眼睛四下里寻找张望。

　　邢志武和李中海听到汽车声响，看见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人立刻明白了，相视会意而笑。

　　邢志武和李中海从帐篷里走出来，李中海笑脸相迎的迎上前去，问：“您二位是？。。。。”

　　罗云回答道：“我们是医疗队的，这位是我们医院眼科的陆主任。”

　　李中海热情的敬礼握手，说：“欢迎！欢迎！你们辛苦了！快到帐篷里坐。”

　　陆主任一进帐篷，便四下打量，说：“这帐篷里还是挺大的吗！不错！小孙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李中海悄悄捅了捅邢志武，示意他去找孙毅飞，不善言辞的邢志武，立刻心领神会。平时在连队，邢志武什么时候，什么人面前，都敢大呼小叫，荤素一勺烩。此时见到贵客，他却一句该说的话都没找到，正在发憷该如何表示欢迎，借机赶紧说：“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叫他。”他赶紧离开连部，一路小跑的奔向隧道。

　　李中海赶紧对陆主任解释说：“噢！是这样，计划是你们下午才来我们连，本来是由指导员来接待你们，不知道你们会现在来，这会儿他还在隧道里。我是副连长，我叫李中海。”

　　隧道里一阵炮声响过之后，安全员紧张的说：“不好！少了一响！”　在场的人，立刻紧张起来。

　　孙毅飞问：“你数清楚没有？到底少了没有？”

　　“是少了一响，没错！”　安全员肯定的说。

　　“先等等！别着急！”孙毅飞的眉头皱了起来。

　　隧道里工作面狭小，万一排除哑炮时发生意外，躲都没有地方躲，这种危险，在场的人都很清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孙毅飞不时看看手表，紧张的气氛，使他的额头上冒出汗来。

　　在大家不断看表的过程中，时间慢慢过去了三分钟，仍不见未爆炸的炮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看孙毅飞，孙毅飞也在低头思索。

　　又在焦虑不安中等了两分钟，孙毅飞再次看看手表，说：“不等了，你们呆在这里别动，我进去看看。”

　　孙毅飞说完正要进去，几个战士拉住他，争抢道：“指导员，我去吧！”

　　正当大家争着进去时，一个身影，已经冲进爆炸后还未散净的烟尘中。

　　孙毅飞急忙喊道：“回来！”推开众人，跟着也冲了进去。

　　孙毅飞刚进去，邢志武也来到隧道口，了解清楚情况后，骂道：“他妈的！早不出，晚不出，怎么偏偏这时候出事！”骂完，伸长脖子向隧道里张望。

　　黑暗中，孙毅飞追上韦洪，命令道：“韦洪！到后面去！还不到你牺牲的时候，呆在这里别动！”说着，把韦洪拉到身后。

　　所有的人，都焦急看着不断向外喷发烟尘，看着黑呼呼的隧道里面，时间像是凝固了，人们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前面都是爆破炸下的岩石，大大小小七零八落的岩石，散落在地上，浓浓呛人的烟尘，悬浮在隧道上方，慢慢向隧道外扩散。孙毅飞打着手电，避开上面的烟雾，绕开绊脚的岩石，弯着腰，摸索着前进。韦洪仍然跟在后面，孙毅飞回头看看他，厉声说：“你怎么还跟着？还不赶快出去！”

　　爆破工作面越来越近，爆破后的碎石堆在前面，形成一个斜坡，孙毅飞顺着斜坡向上爬，六米、五米、四米、三米……，黑暗中，孙毅飞看见了还在“呲呲”燃烧发光，即将燃尽的导火索，急忙转身，抱起韦洪滚下斜坡，把韦洪压在身下。

　　“轰！”，洞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沿着深深巷道传导的爆炸声，大家再也顾不得什么了，迎着洞内扑面而来的烟尘冲进洞内，边跑边喊：“指导员！韦洪……”

　　硝烟中，大家看见孙毅飞和韦洪在向外走，邢志武上前一把拽过孙毅飞，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孙毅飞看着邢志武的神情，打趣地说：“连长，没事！你这是看什么呢？我又不是大姑娘，你至于这么仔细看吗？”

　　邢志武恼怒地说：“还说没事呢？脖子都流血了，赶快去包扎一下吧！”他继续在孙毅飞身上搜寻。

　　这时，孙毅飞才觉得脖子有点疼，他用手摸了一下，看了看粘在手上的鲜血，满不在乎地说：“咳！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伤呢？不就是擦破点儿皮嘛！你就别一惊一乍了，怪吓人的！”

　　孙毅飞转身对韦洪说：“以后不许这样莽撞，听见没有？你看多危险！”

　　邢志武说：“先别说他啦，先说你自己吧！”

　　“我不是没事吗？还有什么说的？”孙毅飞说。

　　邢志武瞪着眼，焦急地说：“人都来了！在连部等着呢，你这样怎么见人家？”

　　孙毅飞不明白的问：“什么人都来了？”接着好像明白了，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邢志武，笑着说：“连长，你别逗了，她们不是下午才来吗？”

　　“谁逗你了？副连长正陪着呢，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自己？”邢志武有些急了。

　　孙毅飞看看自己的打扮，说：“这样不也挺好的，更真实嘛！”

　　邢志武上来帮助孙毅飞拍打身上的尘土，说：“换是来不及了，那也得像个样子！快弄利索点！”

　　当邢志武拍打到孙毅飞后腰时，孙毅飞“哎哟”一声叫起来。邢志武急忙停下手，慢慢掀起孙毅飞的衣服，孙毅飞的后腰上，一大块青紫的淤血。

　　“还说没事呢？你没觉得疼？”邢志武看着孙毅飞的伤说。

　　孙毅飞咧着嘴，说：“没觉得啊！你也拍得太使劲了，本来不疼也让你打疼了。”

　　罗云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打量起连部。罗云虽然来过这里，可那时来和现在来的感觉完全不同，所有的期待，此刻马上要全部变成现实，像在梦里一样。罗云感觉到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述的满足，她的眼睛，不自觉扫向里面的帐篷。

　　机敏的文书，给陆主任和罗云倒上水后，把罗云带到里面一间帐篷，指着孙毅飞的床，笑着说：“这是指导员的床，您在这里休息会吧，指导员马上就回来。”罗云感激的向文书点点头。

　　孙毅飞的床上，铺着雪白的军用床单，叠成豆腐块一样的被子放在上面，一切显得整洁利索。见文书出去了，罗云摸着孙毅飞干净的床单，慢慢坐了上去，用手轻轻抚摸着。

　　罗云观察着孙毅飞床周围的一切，她的视线，停在了孙毅飞床边书架上，她给孙毅飞的书，也在书架上。罗云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书里夹着书签，罗云被别具一格的书签吸引住了，她拿起仍然保持原有颜色的野花书签，情不自禁的放在鼻子下闻着。

　　陆主任问李中海：“小孙的眼睛有问题吗？他的眼睛伤得很厉害的！”

　　李中海回答道：“好像没有，看书写字，基本上看不出对他有什么影响，这得谢谢你们！指导员说了好几次，要去谢你们，可我们实在是太忙了，加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把他拖住了。”

　　陆主任关切地说：“刚才那个同志是邢志武吧？他的事，我们都听小罗说了，我看他现在的情绪还可以嘛！”

　　李中海说：“嗷！是我们连长邢志武，他现在好多了，能挺过来，真的很不容易！我也是学习刚回来，那段时间，可是把指导员累坏了，一百多号人都在看着他，全连的工作，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还要照顾连长，人整整瘦了一圈。”

　　“说心里话，指导员能在那么大的压力下，支撑起全连工作，没有一定的能力和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别的不说，仅嫂子的事，就让人很难摆脱。那些时间，我们连长的情绪几乎要崩溃了，指导员和他住在一起，天天在压抑紧张中，时时要注意连长的情绪和举动，哪有时间休息？夜里要照顾连长，白天还要指挥施工，就是铁打的人，也要被拖垮的，可指导员愣是坚持了下来。你们是没看见他那几天的样子，简直疲惫极了！这几天他刚缓过来点儿，气色比我刚回来时好多了。前几天我们连又刚发生一起伤亡事故，牺牲一个战士，指导员又大包大揽，承担下全部责任，背了个处分。”李中海说着，眼睛看着里面的帐篷。

　　罗云虽在里面，眼睛在看书，耳朵却在一字不拉的仔细听。李中海的话，深深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