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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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担天职的人们-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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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出干部股长,邢志武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他看着干部股长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懂他妈什么?还直接提到连?连直升飞机都不坐了,怎么不给我们一个名额?”邢志武说的名额中,当然不包括孙毅飞。

  邢志武并不是排斥孙毅飞,尽管他对孙毅飞始终持有怀疑,但一年多的接触,多少算是了解了,也领教了。他是想为自己的老部下们鸣不平,也是为自己的威信鸣不平,大家都不容易,都希望有机会再上一个台阶,作为一连之长,不能为自己的属下争个一官半职,大家会怎么说自己?

  邢志武三十岁出头,当连长已超过五个年头。由于第一连,是整个团的门面,邢志武又有丰富的带兵和施工经验,在一连乃至全团,都有很高威信,一连各方面一直都做得不错,加之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团里一直没有舍得把他调整出一连。他是全团在连长位置上最长的人,就是团营的各级领导,也都很尊重他。

  邢志武比孙毅飞略高一点,干瘦的身材,脑袋上的短发里,已经夹杂众多清晰可见的白发,黑瘦的脸上,颧骨突出,留下众多艰苦生活的痕迹,一双大眼睛更显突出。部队常年远离人烟,多年的夫妻两地生活,心里无法排解的苦闷,使他放纵自己的嘴巴,脏口粗口随时都会冒出来,常常使年轻人听到后,心跳躁动,浮想联翩。烟酒是他生活中唯一不弃的嗜好,任何时候,见到好酒好烟,就会忘乎所以,喜笑颜开。

  晚上的班务会时间,各班都在讨论如何完成这次任务。当过多年班长的孙毅飞,尽管能从战士的表情中,捕捉到他们内心的变化,但作为指导员,一个刚刚上任的指导员,他更希望直接听到战士们的不同反映,希望看到全连都有饱满的热情。他走进一班,战士们站起来,孙毅飞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自己也坐在通铺上,笑着问:“任务大家都清楚了?准备得怎么样?”

  班长李忻说:“都准备好了,就等出发啦!只是不知道灾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没底。指导员,给我们说说灾区的情况吧。”

  孙毅飞说:“哪里需要哪安家,是咱们老铁的传统,军人就应该这样。至于灾情,我了解的情况是很严重,大家要有打硬仗苦仗的准备。据说当地有三个水库决口,自西向东,几乎半个河南都淹了,估计损失不小,咱们的任务不轻,时间可能也会很长。”

  指导员的话,似乎证实了大家听到的传说,注意力一下集中在孙毅飞的话上,战士们小声议论起来。

  李忻说:“指导员,我当兵四年多了,可能离复员也不远了,还真想跑远点去救灾抢险,多远都行!可以到处转转。不然的话,这几年哪里也没去过,成天就是在这小地方转,从帐篷到工地,工地到帐篷,这兵也当得太惨了点儿!出去看看,也算有点经历和资本了。”

  孙毅飞说:“是啊!这么大的灾情,就像一次大的战争一样,人的一生,能经历几次这样的事?灾情如果真的像我听说的那样,倒也真是值得。你们说,什么是资本?什么是经历?这就是!毕竟是很多人不可能经历的事,甚至不可能知道的事。我相信,它一定会给我们今后的人生道路,留下深深的烙印。”

  “至于你说的,我们当的这兵惨不惨,恐怕要等到我们老了的时候,我们国家富裕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再来看,那时你恐怕不会这样悲观啦,说不定还会引以为豪呢。”

  李忻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咳!指导员,我实在是想走出去看看,多长点见识,在这小地方呆了几年,觉得自己都呆傻了,探家时,同学、朋友、我们家里人,都说我当兵当傻了。”

  孙毅飞“哈哈”笑了,说:“是你女朋友说的吧?也难怪?男子汉嘛!要我说啊,你不是呆傻了,是不满足自己的现状。不满足好啊!不满足才会去想,去争,去努力,说明你是上足了发条,你努力复习功课,不就是说明嘛?准备将来赶超他们,只要有机会,你就会腾飞起来,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战士们会心地“呵呵”笑起来,李忻急忙否认:“指导员,没有的事!”可他又不得不佩服指导员平时的细心观察,身为班长,被指导员在全班面前,说出自己内心的秘密,越发感到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

  一个战士问:“哎?刘长河,你家不是河南的吗?家里来信没说说?”

  刘长河低着头,情绪低沉地说:“一个多月了,俺都没接到家里来信,去了两封信,也没回信,不知道现在咋样?”他抬起头问:“指导员,淹的是河南啥地方?”

  孙毅飞说:“听说是驻马店一带,小刘,你家好像是西平县的吧?”

  刘长河说:“俺家是西平的,不知道叫水淹着没有?家里现在咋样了?”

  孙毅飞沉思了一下,说:“小刘啊,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听说你家的那个县,是受灾比较严重的县之一,情况可能比我们的想象,要严重得多。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坚强,相信党和国家一定会全力救灾,咱们这么远赶往灾区,不正是说明嘛!不要想得太多了。”

  刘长河的情绪更加低沉,两眼湿润,他焦急地问:“指导员,咱们啥时候出发?”

  孙毅飞说:“现在还不知道,估计就是这两天吧!”说完,他安慰了刘长河几句,又到其他班看了看。

  第二天,出发的命令终于下达了,在满天繁星中,部队全副武装登车出发。

第二章
第二章

  
  赶往火车站的途中,邢志武和李中海坐在驾驶室里,邢志武小声对李中海说:“一会儿上车的时候,你到一排二排去,和指导员一个车厢,他一个人在那里负责,我有点不放心。”

  李中海不解地说:“连长,不至于吧?指导员又不是外人?再说坐火车行军,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还是和你一个车厢吧!到时候,可以热闹热闹。”

  邢志武说:“你怎么就不明白?他来咱们连才多久?刚坐上指导员的位子,屁股还没坐热呢!一路行军走这么远,没咱们老一连的人把关,我怎么能放心?”

  李中海还想说什么,邢志武摆摆手,说:“别说啦!就这么定啦!”

  其实,邢志武并不是不放心,他有自己的小九九。孙毅飞来一连才一年多,便从副指导员升到指导员,这且不说,而且,战士们很喜欢和他谈心聊天,他在全连的威信与日俱增。俗话讲:一山不容二虎。将来谁在一连说了算?邢志武可不想自己这个全团最老的连长,威信降低,被加空起来。他心里明白,虽然副连长过去不能起什么影响作用,但至少可以分散权力。

  夜里11点钟,列车停靠在丰台西站编组,部队在兵站吃完饭,刚刚登上火车,军列一声长鸣,车轮带着与钢轨剧烈的金属摩擦声,“轰隆!轰隆!”疾驶起来。

  “嚯!怎么开这么快?”坐在车厢地板上的孙毅飞,被列车的快速启动闪了一下,顺嘴说了一句。

  站在门口也被闪了一下的李中海,赶紧扶住车厢,接过话头说:“刚才在兵站,我听军代表说,是指挥部下的命令,全速前进,所有列车都给咱们让路,军列中途不停,直达灾区。”

  列车在疾驶中剧烈摇晃,孙毅飞站起来扶着车厢,站在车门边,伸头看看黑夜中的长长列车。机车冒着浓浓黑烟和蒸汽,浓厚的烟雾中,夹杂着无数没烧尽的煤炭颗粒,飘向后面的车厢。孙毅飞眯着眼向前望去,前面车厢是连长带着三排和后勤人员,列车掀起的强劲疾风,吹得他的军装“啪啦啪啦”直响,紧紧贴在身上。

  参军几年里,施工中险情时有发生,抢险像平常吃饭中加了道菜,增加点特殊味道,老天爷闹情绪时,帮助部队驻地公社大队救灾,也算不上什么大行动。

  看着快速行驶的军列,孙毅飞心想,这么快的速度,不到一千公里,明天应该到了。灾区现在是个什么样?水退没退?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会在哪里抢险……?

  被称为铁道兵专车的黑色铁皮闷罐车厢里,显然刚刚装运过水泥,还没来得及打扫,随着列车震动和风的搅动,水泥粉尘开始在车厢里弥漫。

  战士们把雨衣铺在车厢地板上,头枕背包,拥挤着相依而睡。孙毅飞睁着眼躺在地板上,内心的不平静,使他的思绪,不停地在时空中漫游。

  尽管垫着雨衣,孙毅飞后背的衣服上,还是粘了不少水泥,与汗水搅和在一起,留下一道道印迹。也许是触景生情,也许是大战前刚刚接到的重任在肩,孙毅飞想起当兵后第一次扛水泥。

  那时,孙毅飞参军刚半年,只有十六岁,体重比一包水泥还轻几斤。从小生长在城市里的他,长这么大,除了在学校象征性参加过农村的夏收秋收外,还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繁重艰苦的劳动。

  孙毅飞看着十几节火车皮,一千多吨水泥,两百多米一遛上坡的装卸距离,区区一百来号装卸人员,心里暗自叫苦,说不清的惆怅和担心,塞满心里所有空间。平均每人要卸十几吨,至少要扛两三百包水泥,来回走上几十公里。这样沉重的劳动,让孙毅飞产生恐惧,他害怕自己坚持不下来,更害怕由此被别人耻笑,永远抬不起头来。

  前几趟,他还能像老兵一样扛着走,渐渐的,水泥变得越来越重,随着上坡的脚步逐渐向下滑落。硬梆梆的水泥包,从肩膀滑到汗水湿透衣服的脊背上,接着又滑到腰上,脚步越走越慢。孙毅飞只能用双手托着走,慢慢的两手也托不动了,好象驮的不再是一包水泥。为了不让水泥滑掉,他只好把头低得更低,几乎贴到地面。狼狈的样子,自己想起来,都是又好笑又可怜。幸亏有老兵们照顾,不时从他身上接走水泥包,总算坚持到最后。想到这儿,孙毅飞苦涩地笑笑。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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