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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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担天职的人们-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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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了连队全部政治生活,自然,其他不同声音,很难再进入连队议事大厅。对于孙毅飞这样一个出身正统,从小受到传统教育,喜欢表现个性,发表不同意见的人来说,尤其是他看见一些人不择手段,不惜降低人格,以各种方式出让和捞取党票,捞取个人利益,当然无法熟视无睹。

  以前的一次政治学习,指导员参加孙毅飞班里的讨论会,在讨论什么是资产阶级法权时,指导员当着全班的面,问孙毅飞:“你们这些干部子女走后门当兵,是不是也是资产阶级法权?也应该批判吧?”

  指导员利用话题,抓住机会,突然扣上来的高帽,使孙毅飞有些猝不及防。后门兵在其他人眼中,象征特权、特殊,他们的所作所为,无论好坏,都会被人们用另一种理由解释,划进非正常评价范畴。这是孙毅飞在别人面前,最不愿意谈到的问题,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和其他战士平起平坐,享受同等竞争权利的重要原因。尽管这几年,孙毅飞一直努力改变后门兵在大家心中的形象,争取享受一个普通士兵的平等待遇。可这个让其他人既羡慕又嫉妒,同时又被别人另眼相看的包袱,却是一个无法改变,成为历史的事实。指导员在众人面前,把这样一个很难解释清楚,容易获得多数人猜疑的敏感问题,故意与资产阶级法权扯到一起,让孙毅飞感到,是指导员在故意贬低自己。

  孙毅飞作为班长,不能当着全班,过于激烈的和指导员争论,他稳定一下情绪,说:“什么是资产阶级法权?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今天,还要请指导员多多指教。说到走后门当兵,我想,并不只是我一个人,上至国家领导,下至普通家庭都有,统统扣上资产阶级法权帽子,是不是有点打击面太大了?按您这种说法,我们这些人,应该划入资产阶级范畴,怎么能和你坐在这里讨论问题,岂不是有点滑稽?即便说是法权,这种法权,并不是在享受什么特殊权利,而是在为国家承担责任,自愿做出牺牲,与我们批判的资产阶级法权,性质上有根本区别。如果你指导员非要扣上这样的帽子,我也没办法,毕竟连队里你是党代表,是最高政治权威。”

  孙毅飞不想和指导员争论这个问题,他利用指导员的身份,也给指导员戴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高帽,同时想利用性质的概念,堵住指导员进一步的发难。对孙毅飞这样一个软中带硬的回答,指导员也不想过于刁难孙毅飞,引起争论留下话柄,他知道孙毅飞在自己班里战士中的威信,不想在孙毅飞所属的小王国里,自讨没趣,影响自己的威信。揭一下孙毅飞的短,制造点影响,在他看来足够了。指导员的脸上,不无得意的隐隐露出笑意,他借着孙毅飞的话,顺势宣讲自己对资产阶级法权见解。

  孙毅飞这种和指导员暗地里的较劲,经常会在不同场合发生,但都没有发展到两人表面关系破裂。自从和指导员正面冲突以后,孙毅飞知道,以自己一个战士的能量,在连队还不足以和指导员的势力抗衡。为了打破指导员建立多年的独立王国,孙毅飞也在通过其他渠道向上级反映情况。他清楚,自己在走一步险棋,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结果也很难预料。如果目的达到,或部分达到,可以从此改变连队的生存环境;一旦失败,指导员的势力将更加巩固,自己将难于立足。

  等待结果带来的焦虑和不安,使孙毅飞把自己关在帐篷里,按照自己对未来的准备,业余时间,都用来强迫自己看书复习功课,他的床上,堆满了数理化课本和笔记。现在时间对于孙毅飞,既是宝贵的,又是多余的。

  一年一度的老兵复员工作终于开始,决定孙毅飞命运的时刻如期到来。

  团党委扩大会议上,党委委员,各营领导和各个部门的领导,布置讨论部队复员工作安排。一位经常把“亦工、亦农、亦军”,念成“赤工、赤农、赤军”营级领导,成了孙毅飞连队指导员,在团工作会议上的代言人。

  “我们有个连队的战士,说什么今年走就走了,走不了再也走不了啦!公开威胁连队指导员,太不象话!这样的战士,不能留在部队!”

  政委听完,诧异地问道:“是吗?真有战士这么说?那把他留下来,看看他有多厉害?他叫什么名子?”

  这位营级领导说出孙毅飞所在连队和名字后,副政委插话说:“这个战士我认识,下连队的时候,我和他交谈过,有很多好的连队建设意见,说话很直,在连队中有较高的威信,是个干部子女。”

  政委听完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噢?那更要留下来看看。现在,我们有些干部把自己的水平,等同于普通战士,连队出问题,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把矛盾都推给战士,还怨战士不好管理,这样的干部,应该把位置让出来!”

  老兵复员工作刚结束,团工作组来到孙毅飞的连队,工作组由副政委带队,在连队住了半个多月,每天都在找人谈话。虽然孙毅飞知道,这次工作组来,和他有一定的关系,但孙毅飞感到奇怪的是,工作组始终没有找他谈话。有些谈过话的人,主动向孙毅飞透露些谈话内容,他倒也沉得住气,常常满不在乎地笑笑,他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歪,依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工作组要离开的前一天,正在上班的孙毅飞,被叫到连部谈话,谈话的正是工作组的组长团副政委。

  孙毅飞落座后,通信员给孙毅飞送来茶水,神秘地朝孙毅飞挤挤眼,笑了笑。

  副政委双臂支在桌子上,两手抱着茶杯,像是在暖手。他笑容可掬的看着孙毅飞,首先发话,询问了孙毅飞一些家庭问题。对于这样的开场白,孙毅飞觉得也不错,起码可以放松自己,他表面上随和副政委的问话回答,心里却在盘算,怎样向副政委反映连队问题。

  副政委亲切的问:“小孙啊,工作组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找你谈话,有什么想法?”

  孙毅飞不假思索地说:“我觉得找谁谈话都很正常,工作组是为连队建设来的,不是为哪一个人来的,我能理解。”

  副政委笑笑,说:“你们连里不少同志在谈话中都提到你,看来你和指导员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

  孙毅飞说:“是的!但这不是个人恩怨问题,是连队建设中的分歧。连队属于全连一百多号人的,不是属于一个小小江苏帮的,更不是他指导员一个人的。”

  听到孙毅飞提起江苏帮,副政委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快地瞟了孙毅飞一眼,看到副政委突然变脸,孙毅飞猛然醒悟到,副政委也是江苏人,不由心理蒙上一层阴影,赶紧解释:“江苏兵也不都是这样,多数还是不错的,只是少数几个人有点太过分。”

  副政委显然是被孙毅飞对江苏兵的成见刺激了一下,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孙毅飞对副政委由晴转阴的变化,心里有些自责懊恼,正当他不知道这场谈话是否还能进行下去的时候,副政委把话题一转,神情专注地看着孙毅飞问:“小孙啊,你对军人是怎么看的?”

  副政委的话题,有些出乎孙毅飞意料,他一愣,又不得不佩服副政委的老练和自我控制能力。孙毅飞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副政委的不快给自己造成的心理压力,很快便抛弃了,稍加思索后说:“我觉得一个好军人,应该是个性鲜明、桀骜不驯、不拘一格,但又忠于职守,纪律严明的人,他应该敢于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在不违反上级的命令和意图,在个性和整体中既不丢失自我,敢于发挥,又不损害整体利益。当然还有不怕牺牲什么的,那些更是必备的品质。如果只会机械的执行命令,在战场上必定不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未必能够最终取得胜利,还有可能成为无畏的牺牲品。”

  “个性和整体本身是矛盾的,有时候需要牺牲个人利益去服从整体利益,关键是在他们中间寻找一种平衡,在整体利益中,最大限度地发挥主观能动性。”

  孙毅飞面对一个团级领导,自信地侃侃而谈,竭力想为自己以前的表现,找出合乎逻辑的理由,更想得到上级认可。他看着副政委饶有兴趣地听着自己的阐述,说:“我不知道我的观点对不对,但我觉得一个军人应该是这样。”

  副政委听完孙毅飞的讲述,说:“你是一个个性很突出的人,你们连队的很多同志,在谈话中都是这样认为。个性突出,说明你有棱角。关键是,这种棱角如何发挥他的作用。”

  “你看,咱们铁路钢轨下的道渣,都是一些棱棱角角的石头,也正是因为这些石头有棱有角,它们首先相互支撑,然后一起承载重量,所以无论多重的列车,怎样碾压,他们都能支撑住。换了没有棱角的石头或单个的石渣,恐怕不是这样了。”

  “我想说的是,有棱角是好事,但也有不利的方面,仅仅保留棱角强调个性,如果没有包容,这种棱角最好别有,因为没有了包容,也就没有了支撑,到最后只能剩下孤家寡人。”

  副政委并不直接的批评,使孙毅飞脸上一阵发热,这样深刻的比喻和批评,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包容和支撑两个词,深深印在孙毅飞的脑海里。

  副政委接着说:“军人接受并执行命令,既意味着承担起责任。在某种意义上,接受命令是种承诺,也是誓言,一种用自己生命承诺的誓言。”

  “战争是一门艺术,智慧的艺术,是人类智慧直接的生死较量。正像人们描述的那样,战场上分分秒秒都在瞬息万变,发挥主观能动性极为重要,任何犹豫和失误,都会导致失败。”

  “不管哪一个国家,军队都承担着保卫国家的责任,军人是国家利益的直接保卫者。他们的成败,关系到一个民族的存亡,军人是一个输不起,也不允许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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