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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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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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约放心。”

    姜维搀扶着孔明下了小山,直奔中军大帐,姜维直看着孔明洗漱了,子安整理好床榻才返身离去。

    孔明靠上床榻,闭起眼睛,子安才要去熄灭灯烛,忽听孔明急急地叫了一声:“图!”

    “唉——”子安摇了摇头。

    复走回书案前,取了地理图本,秉着烛火来到床前。孔明早就坐起来,接过图本,就着昏暗的灯光,目光细细地搜寻。半晌他轻笑出声,“天助我也。”

    说着话,向后仰身,这才发现子安站在这里,目光里满是责备。

    “哦,睡了,睡了。”孔明笑着,往下躺了躺。“睡了。真的。”

    子安摇头苦笑,将灯火移开,轻轻吹熄,一缕微光已经流进了大帐,他忙将帐帘紧紧掩住,生怕这黎明的曙光让刚刚睡下的丞相又生生爬起。

    “陛下,陛下。”

    隔着几层落地的帷幔,宦官申屠柔声地轻唤着。他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幔子里的动静,半晌无声。

    “陛下,卯时末了。”声音略略高了一些。

    “啊——”帐子里传出一声长吟,申屠慌忙向着宫外轻轻地叩掌,同时将帷幔小心地撩起来。

    两队小太监鱼贯而入,手捧着金盆、玉盂、宝匣一应等物,躬身侍立在龙榻两侧。

    “啊——————哈————”

    又是一声慵懒的哈欠,年轻的季汉皇帝极力地向外伸展着四肢,猛地一掀锦被,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陛下。”捧着衣物靴履的小太监早就来至近前跪了下去。

    “请陛下更衣。”

    跪在榻前的,捧着御履;躬身侍立的,展开了龙服;然而,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申屠不敢抬头,只能从眼角的余光中向榻上扫扫,皇帝仍坐着,拥着柔软的蜀锦,将头枕着双膝,喉头又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宦官们对视着,不知所措。

    又过了半晌,申屠向窗外看了看,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走上前来,一面拿过中衣,轻轻地扶起刘禅的胳膊。

    “陛下,该起了。”

    套上一只袖子,刘禅倒是很乖,任他为自己着衣。只是眼睛仍闭着,嘴里含混不清地发着些谁也听不懂的声音。

    “来,陛下,穿上。”老宦官像是在哄一个不满三周的孩子。而这个二十出头的皇帝也真像是个怀抱的婴儿。

    “唉,陛下,今曰晚间不要再熬夜了吧。那吴歌虽好,也不能昼夜去听的。”

    上了年纪的人总爱唠叨几句,申屠见刘禅并不责怪,更加来了精神:

    “唉,陛下虽年轻,身子可要保重,当年先帝爷快六十了,那早晨有时候竟比奴才们起的还早呢……陛下,来,伸个手……好,有的时候,商议个军国大事,和诸葛丞相那真是通宵达旦,生生把奴才们耗得困得不行了呢。”

    申屠自顾自地说着,他没有看到,皇帝的眼睛早就睁开了,眼睛里的光茫由朦胧而清晰。由清晰而冷漫。他任这个老太监为他细心地穿上了中衣,直到和他对上了眼神。嘴角浮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

    “陛下?”申屠面对着这双眼睛,打了个激灵。

    “先帝与丞相当真是那么忧劳国事么?”刘禅抱着膝,漫不经心地问。

    “嗯……”宦官察颜观色,小心地应对:“是……”

    “那如此说来,朕,是个不问国事的昏君了?”

    “奴才死罪!”宦官们呼喇喇跪了一地。

    刘禅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起来起来。既然我们大汉有这么一位忧劳的丞相,朕当然可以高枕无忧了嘛!”

    宦官们扬起头望着他,不知回答什么好。却见刘禅一点点将方穿好的中衣又解开,几把脱掉,轻轻一抛,飘忽地罩在申屠的脸上。

    他冷笑一声,望着满地的宦官们:“下去!”说着,重重躺在了榻上。将锦被严严实实地盖严了。

    宫殿里陷入死一般寂静。宦官们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一个小内侍轻轻跪行几步,来到申屠的身旁,耳语了几句,申屠立刻点头,向着小内侍摆了摆手,这小内侍一溜烟地下去了。

    没一盏茶的工夫,他轻手轻脚地又走了进来,拢着袖口,复跪在申屠身旁。对上申屠询问的眼神,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伸手在袖中摸索了一气,忽然之间,一阵清脆地蟋蟀鸣声从袖底传了出来。在这寂静的寝殿中显得格外悦耳。

    刘禅闻声马上回过了头,眼睛四下搜寻着:“啊!好虫儿啊!快,快找。”一边说着,一边掀起锦被,翻身下了床。

    “快给朕抓住,听见没有,抓住了朕有赏!”语气里充满了兴奋,申屠趁着他来了兴致,忙又将衣服重又拿起来,一边顺着他说着,一边又为他穿了起来。

    “陛下。”

    小内侍跪行几步,来到刘禅面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罐儿,双手捧到刘禅跟前:“陛下,这是奴才昨儿个抓的,当真是个上等货,今日陛下可用这个跟胡贵人那个‘铁头将军’比试比试。”

    刘禅欣喜地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顿时眼前一亮,“啊呀!好威武!”

    他满意地审视着这个小内侍:“好,你很合朕心,叫什么名字?”

    小内侍强自压抑着喜悦,声音颤抖着:“为陛下效命,万死不辞,奴才贱名李真,这宫里人都叫奴才真奴儿。”

    “真奴儿,”刘禅玩味着这个名字:“真是个奴才。好奴才。今日朕用你这个好虫儿胜了胡贵人,定升你为随身内侍。”

    “谢陛下!谢陛下!”

    刘禅早上的不快被这蟋蟀的脆叫声一扫而空,洗漱已毕,他小心地将那罐儿又捧起来,揭开看看,回头吩咐道:“好生伺候着,朕朝议一毕,便要用它!”

    侍候起居的太监们早就退下了,换上了另一起,宫扇、香炉、玉引、拂尘,皇帝在如此盛仪的簇拥下,笑着迈开了步子。

    申屠望着皇帝的背影,长长出了一口气。茫然地环视了一眼这珠光宝器的殿宇,这柔软飘渺的御帐。恍惚间,他觉得这帐子换了,换成了半旧的天青帐子。

    “申屠,把这如意钩给我摘下来!”那个温和的声音至今想来还觉得留恋。

    “大王摘这个干什么?”

    “铸钱。”一边说一边抚抚钩上的流苏。

    “啊?铸钱?铸钱也不缺大王这帐上的铜钩呀。”

    神秘地笑着,双手抱头仰向榻里:“你不懂——哈!开始我也不懂。我们家军师说了,大王不舍榻上钩,百姓何来箱底铜?”

    ……

    这句话,至今申屠也不懂,但是那个带笑的旧人让他回忆,他又下意识地把目光追向年轻的皇帝,似乎想从那身上找到一丝相似的影子,但是,他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出去了。

    今日的朝议时间并不算长,刘禅与几位重臣商讨了例行的政事之后,便兴冲冲地赶到胡贵人的宫中来了。

    胡贵人在宫门口接驾,刘禅一把挽住她:“爱妃快起来,不必那些个虚礼了。”他拉着胡贵人的手边往里走边得意地笑着:“快把你那个‘铁头将军’拿出来,朕今日要给它点颜色看看!”

    胡贵人掩口娇笑:“陛下,那天斗阵,你那个‘飞龙大将’折翅断腿,怎么?这么快就把伤养好了么?”说时已与刘禅来至宫中,请刘禅上座了,亲手捧了蜜水过来,送在刘禅手里。

    刘禅一口气饮下,用手点着贵人的粉面:“不要这么得意,朕今日是来报仇雪恨的哟!好了好了,快拿上来!”

    胡贵人笑着冲着女侍点了点头,不一时,三个小太监手捧着玉罐银盘鱼贯而入。刘禅也冲着真奴儿拍了拍手,这奴才向着外面一挥拂尘,那个新受封的好虫儿金铍碧罐地被捧了进来。在殿中就铺陈了汉玉雕盘,盛着黝黝黑土,帝妃二人手执了牙柄丝尾,双双摆开了阵势。

    一霎时只闻得铁头振翅,声盈殿宇。新帅高鸣,韵入青云。刘禅击案如擂鼓,贵人助战不鸣金。真个一场恶战呢。

    两只虫儿在盘中须张翅扎,旗鼓相当,正在不分胜负的时候,殿外忽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而近,夹杂着一个有了年纪的人的喘息,及至入了殿内,似乎在强自压住急喘,屏住呼吸。

    刘禅头也不抬,随口问道:“申屠,出了什么事?”

    老宦官一愣,停了半晌,方迟疑地答道:“陛下,适才黄门来报,丞相公子瞻忽染了热症,嗯……”他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诸葛瞻的病情,犹豫着不做声了。

    刘禅忽地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几步来到申屠面前:“啊?你说瞻儿怎么了?”

    “回陛下,公子似乎是染了热症,高烧不退,黄夫人方使人往太医院请御医去了。”申屠如实地说,眼睛急切地望着刘禅。

    “高烧不退?”刘禅喃喃着,一边丢了手中的丝络,“你快去宣太医令,命他亲到相府为丞相公子诊视。”

    申屠答应一声忙又去了。刘禅坐下来却没了斗蟋蟀的兴致。胡贵人在一旁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地走到跟前:“陛下,我……把这斗局,收了如何?”

    “也好!”刘禅站起身:“爱妃,瞻儿病得厉害,相父远征在外,夫人持家不易,我看,我还是亲去看看为是。”胡贵人虽心中不悦,但也不好违逆,只得施礼,命收了残局。刘禅拍拍她的脸:“爱妃,我去去就回。”说着命更衣,备车辇,去相府省疾。

    一行人方出了中殿,迎面执事太监匆匆跑了过来:“陛下,董侍中求见。”

    刘禅站住一皱眉:“这老儿又来做甚?说我有急事,让他改日再来”。执事领命而去。可不消片刻,争执之声就传了过来。刘禅叹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背了手,叉开了腿,一只锦缎乌靴在青石上扣打着节拍。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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