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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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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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仰躺在上铺的床上,双手枕在头下,望着天花板出神。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那么新奇,真是一方土养一方人。忽然有人敲门,我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瘦高个,冲门就喊:“方吴,方吴!”一只大手伸过来。我忙纠正说:“我叫方昊!”“不明明是口天吴吗!”“是日天昊。”他哦了一声,自我介绍说:“我叫包德禄。”特别提高了声调,“包公的包。”后进门的中等个,梳着大背头,戴着细腿眼镜,穿着米色风衣,风度翩翩的。他和我拉拉手,字正腔圆的说:“敝人贾岱正。”“走,咱们去接站”。包德禄说。“接谁?”我问。“当然是接同学了。先戚接后戚。这是我们这旯旮的规矩。”我跟着他们上了校门口的接站车,直奔火车站。

  车站广场,有好几个“接待站”,都是各校接新生的,摆着桌椅,打着横幅大旗。医学院接待站,架式最大。马上有一趟火车进站。大家都忙活起来,有几个同学举着校牌到出站口迎候。不一会儿,三三两两地有人来查询报到。我们帮着搬行李,拿东西,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气氛十分融恰。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嘿,小鬼,你怎么在这呀?”我转身一看,惊喜的认出 ,这不是那位在火车上认识的文同志嘛,我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是刚考上的。'“太好了”;文同志从身后拉出一个标致的小姑娘;“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也是新生。叫文鹃,杜鹃的鹃。”文鹃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用她那妩媚的丹凤眼瞟了我一眼,我顿时触电了似的局促不安起来。

  忽然一阵骚动,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背着姑娘的小伙子来到接待站。他气咻咻的问:“你们是大夫吧,快救救她!”“咋回事?”“她一下车就晕倒了。”“让她躺在长椅子上。”有位老师托住那姑娘的手腕,摸摸了脉,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扁盒来,挑出几只又细又长的针,酒精消毒后,在她虎口上扎下去,又拧转了几下,她的眼睛慢慢睁开。苍白的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大家都松了口气,小伙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真神了,扎针这么管事。”一问,都是医学院新生,小伙叫高煤海,姑娘叫杨婕。都来自鹤岭市,他们是火车上认识的。包德禄一拍腿“嘿,巧了,我也是鹤岭的。”

  回校的途中,我指了指坐在驾驶室里的那位会针灸的老师,小声问:“包老师,那位老师姓什么?”包德禄一甩手,“我哪知道。”坐在旁边的贾岱正扑哧笑了:“包老师也刚来,和我们彼此彼此。”我莫名其妙的望着贾岱正,“彼此彼此?”“我们彼此都是同学啊”,我更困惑了,怎么会有这么大岁数的同学?!

  (7)

  合江的称谓,源于这里是黑龙江、乌苏里江和松花江的交汇地。这三江平原的广袤土地,就是所谓的“北大荒”了。合江市正是衢通迩遐的的北疆重镇。因为毗邻苏联,当年又是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后方基地。

  东北划分'九省'时,张闻天曾任合江省第一任省长,是个富有革命传统的城市。这里不但有汉、满、蒙、回、朝鲜族,而且是鄂伦春和达斡尔、赫哲族少数民族的聚居地。不但有来自山东、河北、河南、安徽、辽吉的移民。还能见到因历史原因留下的老毛子(俄国人)、小鬼子(日本人)、和高丽棒子(朝鲜人),是个民族杂居,藏龙卧虎之地。这些都是安道姆告诉我的,他是个“万事通”。虽然只是个'门卫',知道和懂得的事情很多。他是我结识到的第一个东北朝鲜族人。从他那了解到关于这个城市的许多陈年往事。他对我这个“南蛮子”(这里对南方人的通称)比“臭糜子”(土著人)更有好感。时间不长,我们就成了忘年交。

  开学好几天了,一直没有上课。书发下来了,课程表也贴上了墙。却通知进行为期一周的学前教育。除了学习国内外大好形势,还结合学校具体情况讨论。几天下来,我终于弄清自己是怎么个处境。我所在的医疗59(1)班,有53名学生。从年龄看最大32岁,最小的16岁,大小差一倍。从性别比,男27,女26,基本持平。从学历分析,参差不齐,良莠不等,多数是高中或同等学历,个别只有初中、小学文化程度。生源成份挺复杂,一半是高考入围的,还有一部分是合江地区卫生系统保送入学的“调干生”,其他6位是中考成绩成绩佼佼者,破格跳级的。究其原因,是大跃进的后遗症。学校升级后,生源不足而采取的对策。我却成了这个特殊背景下的幸运儿。五十三位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经历,抱着不同目的,年龄又相差很大的同学,济济一堂,开始了长达四年的马拉松长跑。

  意想不到的是,宣布班干部名单时,我被指定为学习委员。真是乱弹琴,可又难以推辞。我揣着忐忑的心情参加第一次班委会。由政治辅导员、校团委书记刁泽甫主持。听说他参加过抗美援朝,当过文化教员,高高的个,瘦的麻干似的,不时咳嗽,瘦削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却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城府”很深的印象。他讲话声不大,但挺有条理。从国内外大好形势,一直讲到班干部如何发挥好骨干作用。给班干部注了一针兴奋剂。

  班长包德禄,当即抢先表态:“我是党员,一个要起模范带头作用。”文体委员贾岱正、生活委员文鹃、劳动委员高煤海也都发了言。我正寻思着该如何表态时,刁书记点了我的名,“方昊,你的入学成绩不错,但更要突出政治啊。”我一时语塞,喘嗫地说:“我怕不称职,做不好”。“组织上是信任你的嘛,在坐的除了你,都是党团员,多向他们学习,积极要求进步嘛。”这几句话使我如芒刺背,心头有如罩上了一层阴云,我意识到:自己是个打入另册的人,告诫自己不要晕了头脑。

  (8)

  “妈妈,秋风又起了,近来身体还好吗?…”一铺开信纸,我的心就难以平静,有如奔涌的钱江潮,想把无尽的思念溶入字里行间。“游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线”,飞的再远再高的雄鹰,也会回到母亲的身边。人却身不由已。

  义乌车站离别的一幕常常浮现在我眼前。一股“高堂在,不远游”的负疚心情袭上心来。母亲已经是奔60的人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守在老屋里,苦渡风烛残年。

  我的“脑回”似乎成了屏幕,不断闪动着母亲的音容笑貌。我好像见到了慈母倚窗傍门,思念远方儿子的身影;听到了慈母思儿心切的呼唤。千山万水,关山迢遥,相见何期?写不尽的缠绵思念,只能到梦中寻求。

  我幸运的走上了学医的道路,母亲一定十分欣慰。她相信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恩赐的。来信中叮嘱我“努力再努力”。希望我学业有成,做一名济世救人的白衣天使,匡世悬壶的杏林高手。

  从浙江到黑龙江,八千里路云和月;从南到北,横跨八省两市。一方土养一方人,乡情、习俗、语言、气候,包括吃喝拉撒睡的一切都不尽然相同。随遇而安,适应环境,成了我的当务之急。

  礼拜天,我在门卫室和安道姆闲聊。本地人称聊天为唠嗑。唠着唠着就唠到了地域风情。老安问我:“都说江南好,你跑到北大荒来干啥?”这'个中'的情由还真不好回答。我反诘:“那你从青山绿水的朝鲜跑到中国来干什么?”安道姆一时语塞,随即大笑起来,掩饰他的尴尬。他笑时额、颊、眼角都堆起了深深的皱纹,像刀割似的。我不禁好奇的问;“安道姆,你几岁了?”“啥?几岁!?你看我胡子拉楂的,才几岁?”安道姆勃然大怒:“你这小南蛮子,变着法骂人。”我不知他因何生这么大气,一时不知所措。正好见文鹃从里间打开水出来,她大约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放大声问:“你俩叽哩呱拉说什么呢?”“我问安道姆几岁,不知因为什么,他生气了。”文鹃笑着向老安解释说;“中国地方大,南北不一样。在我们南方,不菅多大,问年龄都是问几岁的。不信,你可问问诸葛老师。”老安半信半疑地望着我,“那我倒真要问问看。”

  文鹃走出门时用眼睛勾了我一眼,又偷偷一笑。我随即跟出了门。文鹃回头跟我说:“问年龄要问多大,不能问几岁。”我一脸迷茫“为什么?”“语言习惯不同,这里对十岁以下小孩才问几岁,懂吗?以后学着点,不要挨人骂”。原来如此,我不禁红了脸。文鹃看出我的窘相,“刚来东北时,我也常闹这种笑话。”我望着她那张白晳的笑脸,感到分外亲切,就开了个小玩笑;“那你芳龄多大呀?”文鹃莞尔一笑“你多大,我就多大。我比你大两个月。你还得管我叫姐呢。”偷鸡不成失把米,反而被她占了便宜。对这位川妹子,我有几分好感,也许都是沦落天涯的游子吧。

  除了带薪上学的“调干生”,每个人都享有助学金,一般中等的每月元,十块钱的饭菜票,元的现金。对我来说,已绰绰有余,再也不必给二哥添负担了。我庆幸自己觅得了一个不花钱读书的好地方。

  我从小偏食,对东北的饮食更是难以适应。尤其从没吃过的大楂子、高梁米,卡在嗓子里常常咽不下去。按定量每月三十二斤,其中六斤细粮,五斤白面、一斤大米,我只好常吃玉米做的窝窝头和苞米粥。在南方我挺爱吃带菜的六谷羹,而北方的苞米粥淡而无味。北方人称玉米为“苞米”,南方人称玉米为“六谷”。

  说起蔬菜,品种也没有家乡多,而且叫法也不同,南方的“洋芋”叫“土豆”,蕃茄叫西红柿,甘篮叫“大头菜”。没有我爱吃的油菜、碗豆、藕之类的菜蔬。但也有萝卜、黄瓜、白菜、豆角,好像品种不同味道也不一样。东北大米特别好吃,又香又糍又筋道;比南方的籼米好吃多了。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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