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布拉热洛纳子爵- 第1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您现在就死,先生,”拉乌尔以始终如一的镇静态度说,“我倒觉得是件大好事,因为您死了,可以堵死各种各样的流言,不单是有关您的,而且有关那些被您荒谬毁的有名望的人们。”
    “噢!您说得对,您说得对,”年轻人发狂似地说,“是的,是的,死!对,死比我眼前所受的苦还要好些。”
    说着,他把手按在从胸间抽出半截的、柄上镶满宝石的匕首上。
    拉乌尔把他的手推开。
    “先生,请注意,”他说,“如果您要死又死不成,不等于又做了一件可笑的蠢事,如果让您死成了,您的血将玷污英国公主的结婚礼服。”
    白金汉气喘吁吁地呆了片刻。他嘴唇哆嗦、脸颊痉挛、目光游移,简直象发了狂。
    接着,他突然说:
    “布拉热洛纳先生,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象您这样一位品格高贵的人,您称得上是为人所知的、十全十美的贵族公子。留下您们的帐篷吧!”
    说着,他伸出两条胳膊搂住了拉乌尔的脖子。
    所有在场的人都为这个意想不到的举动感到大为震惊,因为他们原先看到两个对手中的一个气得直跺脚,另一个寸步不让。这时大家都拍手叫好,一片欢呼声直冲云霄。
    现在轮到德·吉什去拥袍白金汉了,尽管有些勉强,但毕竟也算是拥抱他了。
    这是个信号:其他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也都同样相互拥抱了;适才还各怀鬼胎,虎视耽耽,转眼已称兄道弟,亲如手足了。
    就在这时候,公主的随员到了,如果不是布拉热洛纳在场,这两个营垒的好汉们难免不大打出手,那就要酿成血溅鲜花了。
    当列队一出现,全场顿时肃静。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转向旌旗飘扬的那一边。
  
第八六章  夜

    和谐融洽的气氛重新在各帐篷间出现。英国人和法国人竞相在雍容华贵的嘉宾身旁大献殷勤,他们彼此之间也以礼相待。
    英国人送给法国人一篮篮的鲜花,为庆祝公主光临法国时用,他们准备了许多许多鲜花;法国人邀请英国人出席第二天晚上举行的盛宴作为回礼。
    公主一路上接受众口一词的祝贺。从各方对她的崇敬来看,她象个王后,从几个仰慕者对她的虔诚来看,她又象位女神。
    太后对法国人表示了最热烈的欢迎。对她来说,法兰西是她的故国,她在英国遭受了许多不幸,所以她怎么也忘怀不了法国。她以自己对法国的一往情深教育女儿,要她热爱这个曾经盛情款待过她们母女俩的国家,这个国家光辉灿烂的未来会给她们的前程带来鸿运。
    公主的入城仪式已告结束,看热闹的人已经纷纷离去,这时,只听得远处飘来阵阵的军乐声和轻微的嗡嗡声;夜幕低垂,繁星闪闪的天空,笼罩着被这一天的轰动大事激动得难以平静的大海、港湾、城市和乡村。德·吉什走进自己的帐篷,抱着深沉的伤感情绪坐在凳子上,布拉热洛纳在一旁看着他,直到听他发出一声长叹后才向他走去。伯爵身子往后靠,肩膀支着帐篷,双手遮着脸,胸部起伏,膝盖烦躁不安地在抖动。
    “你不舒服吗,朋友?”拉乌尔问。
    “非常不舒服。”
    “身体上的不舒服吗?”
    “是的,是身体上的。”
    “今天这一天够折腾的,”年轻人接着说,眼睛盯着他的朋友。
    “是呀,不过睡眠可以使我消除疲劳。”
    “要我离开你一会儿吗?”
    “不,我想跟你谈谈。”
    “你慢着,德·吉什,先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那么你就问吧。”
    “你能跟我赤诚相见吗?”
    “一如既往。”
    “你知道白金汉为什么这样火冒三丈?”
    “我也在怀疑。”
    “因为他迷恋公主吗?”
    “至少人们都这么想,看他这个模样。”
    “喏!你错了,根本没有这回事。”
    “噢!我看,这一次是你错了,拉乌尔,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都饱含了忧伤,我观察他一整天了。”
    “你是诗人,我亲爱的伯爵,你到处都可以为你的诗寻找题材。”
    “我特别善于发现爱情。”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不,有爱情。”
    “瞧,你不觉得在欺骗自己吗,德·吉什?”
    “噢!我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伯爵激动地说。
    “请告诉我,伯爵,”拉乌尔问道,一面用敏锐的眼光盯住他不放,“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好眼力?”
    “是,”德·吉什犹豫了片刻,答道,“我想,是我的自尊心。”
    “你说自尊心吗?德·吉什,这三个字可是意味深长呵。”
    “什么意思?”
    “我是说,往常你不象今晚这样多愁善感,我亲爱的朋友。”
    “我太疲劳了。”
    “太疲劳了吗?”
    “是的。”
    “你听我说,亲爱的朋友,我们俩曾经在一起打过仗,我们俩曾经一口气在马背上跑了十八个钟头,我们看着三匹马,不是因为累,就是因为饿,在我们胯下倒毙,在这样的困境中,我们照样谈笑风生。请相信我,伯爵,今晚你的情绪低沉,决不是疲劳引起的。”
    “那么是因为烦恼。”
    “为什么烦恼呢?”
    “为今天晚上的事。”
    “你指的是白金汉公爵的荒唐事吗?”
    “嗯!就为此事;作为我国堂堂君主的代表,竟眼睁睁看着一个英国人调戏我们未来的女王、王国的第二贵夫人,你说多丢脸?”
    “是的,你说得对,但依我看,白金汉不见得有多大危险。”
    “是的,但是这个人很讨厌。他一到这里不是差点儿使英国人和我们之间闹出一场乱子来吗?要不是你,不是你那令人钦佩的谨滇,你那非常坚定的态度,我们一定早已在闹市中兵刃相见了。”
    “你看见没有,他到底还是转变了。”
    “是呀,的确是呀;因此我才感到惊奇。你低声细气地跟他讲话。你跟他说了些什么?你相信他爱她,说过这种情感不会轻易让步,除非他根本不爱她!”德·吉什在最后几个字上带着很明显的强调口气,这使拉乌尔抬起头来。
    一看就清楚,在年轻人那高尚的脸上流露出不愉快的神情。
    “我对他说了些什么,伯爵,”拉乌尔回答,“我可以重复给你听。请你听着,我是这么说的:‘先生,您神魂颠倒,怀着想入非非的欲望,盯着你们君王的妹妹看,她不是您的未婚妻,她不是您的,也不可能是您的什么人;您的行为冒犯了我们这些来把一位少女领到他丈夫身边去的人。’”
    “你是跟他这么说的吗?”德·吉什红着脸问。
    “正是这么说的,我甚至还说得更多些。”
    德·吉什做了个手势。
    “我对他说,‘要是您看见我们中间有谁疯疯癫姗、鬼鬼祟祟,对已经指定要成为我们君王的夫人的公主,不是怀着最纯洁的崇敬心情,而是不怀好意的话,你会怎样来看待我们?’”
    这一番话对德·吉什来说非常有针对性,使他脸色发白,同时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袭击所慑服,不由得浑身打颤,他勉强将一只手机械地伸向拉乌尔,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和脸。
    “可是,”拉乌尔不受他朋友这种神态的干扰,继续说下去,“谢天谢地!人们说法国人没有头脑,却能在如此重大的事件中判断得这样正确,表现得这样镇定,我又补充说:‘记住,白金汉先生,我们这些法国贵族为了效劳君王,可以牺牲自己的感情,牺牲自己的财富,乃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什么时候魔鬼用他的邪念怂恿我们做坏事,焚烧我们的良心,我们就随时把它扑灭,即使要用鲜血去扑灭我们也在所不惜。如果能做到这样的话,我们就挽救了三种荣誉:国家的荣誉,君王的荣誉,还有自己的荣誉。您看,白金汉先生就是象我们这样做的,每一个正直的人都应该这样。’喏,我亲爱的德·吉什,”拉乌尔接着说,“我就是用这种方式对白金汉先生说的,对我的论断,他也完全信服。”
    一直低着头听拉乌尔说的德·吉什,这时候才抬起头来,挺起身体,眼睛里闪着自豪的光芒,用他那兴奋若狂的手握住拉乌尔的手,他原来冷若冰霜的脸,这时候也红润如火了。
    “你这一番话说得太好了,”他半硬咽地说,“拉乌尔,你称得上是个勇敢的朋友,我感谢你,现在,我恳求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你愿意一个人待在这儿吗?”
    “是的,我需要休息。今天,许多事情把我弄得心神不宁,明天,你来看我时我一定换个样,不象今天这副样子了。”
    “那好!这样的话,我走了,”拉乌尔说完就离开。
    伯爵朝他朋友趋前一步,热情地紧紧拥抱着他。
    然而,从这种友情的紧抱中,拉乌尔也能觉察到对方有一种强大的内心矛盾在紧张地激荡着。
    夜凉如水,繁星满天,多美的夜晚;暴风雨过去之后,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生命复苏,到处充满着静谧和安详。天空飘着几片如丝如缕的微云,它那白里泛蓝的色彩,预示着随之而来的是接连几天吹着东风的美好天气。在对着市政厅的广场上,帐篷的巨大黑影被溶溶月色切成一块块,构成一幅黑白相间的镶嵌画。
    很快,全城都沉浸在梦乡中,一线微弱的灯光从公主那朝着广场的内室里漏出来,这微弱而柔和的即将熄灭的亮光,仿佛一个似睡非睡的姑娘安静地躺在那里,等睡魔进入她的躯体后,火焰才会熄灭。
    布拉热洛纳走出他自己的帐篷,象个好奇的人,又生怕被人发现似的,缓慢地一步步走着。
    随后,他躲在厚厚的帐篷的帷慢后面,在那里一眼就可以将整个广场收入眼帘,片刻间,他看到德·吉什帐篷的窗帘在颤动,接着向一边掀开。
    窗帘后面映出德·吉什的身影,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