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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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卫士-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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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科每回答一句,就躬一下身,笑容愈来愈亲切。
  “您在等哪儿的信?”埃尔诺通继续问。
  “卢佛宫。”
  “火漆上盖谁的印?”
  “国王御印。”
  埃尔诺通把手伸进紧身短袄。
  “您一定认得出这封信吧?”他说。
  “是的,只要让我看一下。”
  埃尔诺通从短袄里抽出那封信。
  “就是它,”希科说,“为了万无一失,你们知道我得给你们一样东西作为交换,对不对?”
  “一张收条?”
  “这就对了。”
  “先生,”埃尔诺通说,“我受国王之命把这封信给您带来;而这位先生受命把它交给您。”
   说着,他把信交给圣马利纳,圣马利纳接过去交到希科手里。
  “谢谢,先生们,”希科说。
  “您也看到了,”埃尔诺通又说,“我们忠实地完成了我们的使命。路上没有旁人,因而没有人会看见我们跟您说话和把信交给您。”
  “您说得一点不错.先生,我都看到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会为你们证明的。现在,轮到我了。”
  “收条,”两个年轻人同声说。
  “我把它交给你们当中哪一位?”
  “国王没有说!”圣马利纳嚷道,一边用恫吓的眼光望着他的同伴。
  “请您把收条写成一式两份,先生,”埃尔诺通说,“我们每人拿一份;这儿到卢佛宫还挺远,一路上或许我,或许这位先生,可能会遭到不测的。”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埃尔诺通的眼睛里也闪出了亮光。
  “您是个谨慎的人,先生,”希科对埃尔诺通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撕下两张纸,分别写上:
  “兹收到埃尔诺通·德·卡曼日先生带来,勒内·德·圣马利纳先生面交的信一封。  
                                    幽灵。”
  “再见,先生!”圣马利纳一把抓住他的收条说。
  “再见,先生,一路顺风!”埃尔诺通接着说。“您还有别的东西要带到卢佛宫去吗?”
  “没有了,先生们;非常感谢,”希科说。
  埃尔诺通和圣马利纳勒转马头朝着巴黎的方向;希科迈开连最好的骡子也会羡慕的步子走去。
  埃尔诺通刚走了一百步光景,希科就已经不见踪影了;这时候他勒住马,对圣马利纳说:
  “如果您愿意的话,先生,”他从马上下来说,“那就现在吧。”
  “您这是干什么,先生?”圣马利纳摸不着头脑地说。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该谈谈咱俩的事了。我觉得这地方对咱们的那种谈话再适合也没有了。”
  “随您的便,先生,”圣马利纳也像他的同伴那样下了马。
  等他站定以后,埃尔诺通就走过来对他说:
  “您也知道,先生,我没有招惹您,您却一点分寸都没有,总之,您这一路上无缘无故地百般冒犯我。还有,您在一个不适当的时候要我拿起剑来。当时我拒绝了。可是此时此刻,却是非常合适。我愿意遵命。”  
  圣马利纳听这番话时,脸色阴沉,眉头紧蹙;可是,真是怪事;他并没有火冒三丈,先前叫他做出种种越轨的举动的那股无名火熄灭了,他不再想交手了;经过考虑,他变得通情达礼了,他认识到自己处处不如对方。
  “先生,”他沉默了一阵后回答,“我侮辱您的时候,您却以帮助回报我,所以现在我不会再对您说刚才说过的话了。”
  埃尔诺通皱起眉头。
  “是的,先生,可是您现在想的还是刚才说过的那些活。”
  “谁告诉您啦?”
  “因为当初您的那些话是在仇恨和妒忌的指使下说的,您说了那些话以后的两个钟头里,仇恨和妒忌是不会从您心里消除的。”
  圣马利纳脸红了,但没有回答。
  埃尔诺通等了一会儿,又说:
  “国王在你我之间更赏识我,是因为我的样子叫他看着更顺眼些;我没有掉进比埃弗尔河里去,是因为我骑马比您骑得好;我没有在您想挑战的时候接受您的挑战,是因为我比您有头脑;我没有让那个人的狗咬着,是因为我比您更聪明;最后,我现在要求您拔出剑来跟我决斗,是因为我比您更有真正的荣誉感;你留心,要是您再犹犹豫豫的,我就要说我比您勇敢了。”
  圣马利纳浑身发抖,两眼冒出火光;埃尔诺通列举的所有这些出丑露乖的事,一件件地在他惨白的脸上烙下它们的印痕。埃尔诺通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像个发狂的人似的拔出长剑。
  埃尔诺通早巳拔剑在手。
  ‘喂,先生,”圣马利纳说,“收回您最后的那句活,您应该承认,那说得过分了,因为您完全知道我是怎么一个人,既然正像您所说的,我们两家相隔才两法里路。收回您的话吧,我对您该是够忍让的了,您别来侮辱我的人格。” 
  “先生,”埃尔诺通说,“因为我从来不火冒三丈,我从来说的都是我想说的话;因此我决不会收回我的话。我,我生性也很敏感,又是新近跻身宫廷。我不愿意以后每次见到您时都要脸红。我请您,先生,举剑较量吧,这样既顺了我的心,也遂了您的意。”
  “啊!先生,我决斗过十一次,”圣马和纳带着凶险的笑容说,“我的十一个对手中,死了两个。我想,这些您也知道的吧?”
  “我,先生,我从来没有决斗过,”埃尔诺通说,“因为从来不曾遇到过机会;现在我轻而易举地有了一个机会,而且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可得逮住它。我请您赏脸,先生。”
  “喂,”圣马利纳摇摇头说,。咱们是同乡,又都在给国王出力,咱们别吵架了;我把您看作一个勇敢的汉子,要不是这是我几乎无法做到的事,我甚至还会把我的手伸给您。有什么办法呢,我让您看到了我是怎么个人,心里是怎么充满了怨恨,这不是我的过错。我妒忌,您要我怎么办呢?造物主在一个不吉利的日子造出了我。德·夏拉勃尔先生,或者德·蒙克拉博先生,或者德·播科内先生,都不会叫我发火,是您比别人强的地方叫我看着心里窝囊;您可以放宽心,我的妒忌不能损伤您一丝一毫,尽管我感到很遗憾,可您比别人强的地方依然如故。咱俩就到此为止吧,怎么样,先生?说实话,要是日后您提到咱俩是怎么吵起来的,我会受不了。”
  “咱们吵架是任何人也不会知道的,先生。”
  “任何人都不知道?”
  “是的,先生;既然咱俩交手,不是我杀死您就是您杀死我。我并不是把生命看得很淡漠的人;正相反,我很眷恋它。我才二十三岁,有一个名声根好的姓氏,所以您放心吧,我会像狮子一样保护自己的。”?
  “嗯,我嘛,完全跟您相反,先生,我三十岁,对生活很有些厌倦了,因为我对于未来,对于我自己,都没有信心,可是尽管我对生活感到厌倦,对幸福抱怀疑态度,我还是不想跟您交手。”
  “那么,您准备向我道歉?”埃尔诺通说。
  “不,我做得够多了,也说得够多了。如果您还不满足,那只有更好;那样一来您就不再比我高一头了。”
  “我提醒您,先生,咱俩都是加斯科尼人,这样了结一场吵架可要让人家笑话的。”
  “这正是我等着的,”圣马利纳说。
  “您等着……?”
  “一个笑话我的人。啊!他会让我度过一个美妙的时刻。”
  “这么说您拒绝交手?”
  “正是这个意思,我不想跟您交手。”
  “在您对我挑衅了以后?”
  “我承认是的。”
  “不过说到底,先生,要是我的耐心消耗完了,拿起剑向您猛刺过去呢?”
  圣马利纳的拳头抽搐地捏紧了。
  “那么,”他说,“好得很,我把我的剑扔到十步以外的地方去。”
  “您得留心,先生,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我就不用剑尖来刺您了。”
  “好吧,到那时候我就有了一个理由来恨您,时且会恨到非拚个你死我活不可的地步;然后总有一天,等到您交上坏运的那一天,我就会像您刚才对付我那样逮住您,抱歉得很,我就会杀了您。”
  埃尔诺通把长剑插入鞘内。
  “您是个怪人,”他说,“我打心眼里可怜您。”                      
  “您可怜我?”
  “是的,因为您的痛苦一定很深。”
  “很深。”
  “您大概从来没有恋爱过?”
  “从来没有。”
  “可是您至少有一些激情吧?”
  “有一种。”
  “妒忌,您对我说过了。”
  “是的,这使得我的激情全都达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耻辱和不幸的地步:一个女人在她爰别人而不爱我的时候,我才爱慕她,一块金子摸它的是另一个人的手时,我才喜欢它,我总是通过对比而感到骄傲;我借喝酒来烧旺胸中的怒火,也就是说,在这怒火持续不下去时给它加点油,让它像雷电一样炸响、闪光。啊!是啊,是啊,您说得对,德·卡曼日先生,我是不幸的。”
  “您没试过变得好一点吗?”埃尔诺通问。
  “试过,但没有成功。”
  “那么,您指望什么?打算怎么办昵?”
  “一株有毒的植物,它能怎么办呢?它跟别的植物一样开出花来,有些人还知道能从中提炼出有用的物质。熊和猛禽能怎么办呢?它们咬别的动物;可是有些饲养它们的人能训练它们去狩猎:这就是我现在的情况,也是我在德·艾佩农先生和德·卢瓦涅克先生手里可能是的情况,直到有一天他们会说:‘这株植物是有害的,咱们拔了它,这头野兽是会伤人的,咱们杀了它。’”
  埃尔诺通有些冷静下来了。
  圣马利纳对他来说不再是一个发怒的对象,而是一个研究的对象,对于这个在环境的影响下向他吐露了这番奇特的心曲的男子,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近乎悲悯的感情。           
  “您有很好的长处,定能有个很好的前程的;有了很好的前程,就会治好您的病痛。”他说;“接照您的本能去发展吧,圣马利纳先生,您会在战场上或者在政界中获得成功的;到那个时候,您居于别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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