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墙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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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墙会说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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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指——”

“写小说呀。”

“哎呀,我也这样想呢,你说到我心坎里去。”

两个年轻女子一谈便到深夜,她们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时半夜口渴,春池也会醒转,除了远处一两声犬吠,并无异状。

春池工作吃重,晚上睡得很沉,根本不把传言放在心里。

可是,一个人的一生之中,总会遇到一些事,影响余生,改变运程。

那是一个初秋早上,春池放假,正在整理报告,她听见门铃响。

那是楼下铁闸门铃,三户人家,都有责任,可是春池知道,两位芳邻都未起床,只得自告奋勇,放下功课,下楼去看个究竟。

她只穿运动服,头发束脑后,似刚起来,匆匆到楼下,以为是邮差。

可是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

“找谁?”

年轻人看见她,顿时呆住,英俊的脸闪过一丝震惊,他退后两步,冲口而出:“妈妈!”

春池恼怒地用手叉着腰,大声斥责:“神经病。”

刚转头上楼,那年轻人叫住她:“这位小姐,你听我说。”

“我不认识你,有什么好说?”

他焦急地说:“我不是神经汉,请原谅我冒失,请你看这张照片。”

看,还是不看?

倘若该剎那连春池决定回返楼上去做她的报告,那么,她照样可以过安宁日子。

但是,春池好奇了,她忍不住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照片,从此多事。

小小照片是一张彩色复印,看得出原件是一张宝丽来照片。

相中人是一个年轻女子,鹅蛋脸,尖下巴,尤其是眼睛,真与春池有十分相像,春池不由得意外地哎唷一声。

年轻人问:“你可认识她?”

“这是谁?”

“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春池猜测:“你的母亲?”

他默认。

“你来寻找母亲?”

他尴尬地点头。

“这是怎样一回事?”

“照片中人叫余心一,你可见过她?”

春池摇头,“从未听说过。”

年轻人深深叹口气,搔搔头,“她最后报上的地址,是缆车径一号。”

“我此刻住这里。”

“我可以上来看看吗?”

“你是陌生人。”

“这是我的身分证明文件。”

那张小小卡片非常别致,噫,是由联合国发出的工作证,组别是儿童安理会。

因为春池的工作也与儿童有关,故此产生共鸣。

她打开铁闸,“请进来喝杯咖啡。”

年轻人吁出一口气,“我叫吴乙新。”

春池看清楚了他,他粗眉大眼,长得并不像失散了的母亲。

她请他到二楼。

坐下来,喝了一大杯热饮,年轻人恢复常态,他致歉:“请你包涵我失态。”

春池调侃,“一声妈,吓得我。”

吴乙新面红耳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春池还是第一次看见会得面红的男子,有点感动。

她连忙解围:“你仔细看看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层公寓是战前旧楼。”

“是,濒临拆卸,迟来几个月,可能见不到它,所以还是有缘。”

他忽然说:“墙壁这样高。”

春池笑笑说:“如果墙会说话,它或可告诉你,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吴乙新四周围都看遍了,“谢谢你给我方便。”

“没有关系。”

“你若有时间,容我说一说身世。”

哎呀,有一个人,最爱听这类故事,她是林若非。

“廿六年前,我被目前的父母领养。”

“他们对你如何?”

“是无微不至的好父母。”

春池纳罕说:“你多幸运,还有什么遗憾?”

他苦笑。

话是这样说,但是一个人到底想知道自己出身:父母长相怎样、性格有什么特征、当年究竟有何苦衷。

春池觉得自己卤莽。

吴乙新轻轻说:“我有一双方形掌,是像什么人呢,我对美术有更大兴趣,是否得自母亲遗传,我还有兄弟姐妹吗?”

如果找不到他们,真相永远沉在海底。

“我祖籍是安徽抑或广州,东北还是江南,祖先做什么职业,可得享长寿?我都想知道。”

可怜的人。

春池斟一杯威士忌加冰给他。

“对不起,我说太多了!”

“不不不,我希望可以帮你,你可有想过登报寻人?”

“各种渠道都已试过,才自领养机构得到一张照片与这个地址。”

“请接受我开解,如果真的找不到人,就专心爱护养父母。”

“我明白。”

春池微笑。

话已说完,他准备告辞。

春池有依依不舍的感觉,“可有联络电话?”

“有。”他放下名片。

“这次纯是为私事来访吗?”

“不,我有公事在身,我将往中国为领养儿童情况做一个报告。”

春池一怔,多么讽剌,一个领养儿长大后做儿童领养调查。

他说:“或者改天我们可以一起喝杯茶。”

春池连忙说:“有空请找我。”

“对,我留意到你的私人计算机还在用窗口软件。”

“是呀,不用它用什么?”

他微笑,“窗口的概念早已过时,它的设计太过复杂,学习费时,等于叫我们学懂水力发电原理才可开灯,你应改用爪哇。”

“什么?”

“今日微型手提电话用的正是爪哇系统,假如使用窗口,电话体积会大如背囊。”

春池骇笑,“真有此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声音先到:“春池春池,我去了一个计算机器材演讲会回来,有惊人一手消息,原来窗口早已过时,我们应改用爪哇。”

春池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林若非问:“有什么好笑?”

这时,她才发觉室内有陌生人。

春池替他们介绍。

若非缓缓坐下来,预备多谈几句,可惜吴乙新有事,必须先走。

一关上门若非便问:“你的新男友?”

春池笑,“我并没有新旧男友。”

“他有一双会笑的眼睛。”

“是又怎怎样。”

“他也知道爪哇系统?”

“是,我想微软公司已经头痛。”

“窗口算复杂,我花了十多小时已懂应用,最可怕的电子游戏机,手册如一本字典厚,八十小时之后我仍然每战每败。”

若非自口袋掏出游戏机扔到墙角。

春池知道若非想说的不是这些。

“我还以为你还未起床,原来已经开完会返来。”

话还没说完,李健文来了。

他捧着一大篮水果,“有一位客人送给我,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愿与芳邻分享。”

他们真好,每次都带食物给春池。

李健文坐下,“与那位人客说起,中国人真有趣,光是看我们给外国取的名字就知心思:阿美利坚叫美国,英格兰叫英国,美丽、英气勃勃,都是溢美之辞,法兰西叫法国,德意志叫德国,都十分端庄,自己,叫中国。”

春池微笑。

终于,李健文也说到题上去:“春池,你那英俊的客人是谁?”

春池不想多事,“他已有密友。”

她的两位芳邻都露出失望的神情来。

春池拍拍手说:“没事了吧,我还有工作要赶。”

他们识趣地告辞。

嗯,一双会笑的眼睛,属于一个甫见面便叫她妈妈的年轻人,他千里来寻找失散的母亲。

呵,世事竟如此复杂。

当年,那个年轻的母亲,曾经住在这个单位。

下午,春池出外买了一大束白色百合花,插在水晶瓶,想一想,把瓶子捧到窗台放好。

她轻轻道:“你也曾经倚在窗户看风景吧,无论你身在何处,请接受这一番心意。”

窗外景观已完全更改,密密森森高楼大厦如碑林般挡在面前,犹如一座弧形屏风,根本看不到海港。

再过一年半载,缆车径也不再存在,将改建为另一座毫无性格的豪宅。

但今日,百合花仍然芬芳。

傍晚,春池到医院去转了一趟,回来时,在梯间碰见若非。

“咦,没出去?”

若非捧着一大叠书,春池定睛一看,书名叫《联合国简介》、《儿童安全理事会政纲》……

春池没好气,这人可真不会浪费时间。

若非有点尴尬,“我知道是你先看见他。”

春池没好气,“对不起,我对此人并无非分之想,只是普通朋友。”

“真的?”

春池笑,“你放心,不必顾忌。”

“春池,你真大方可爱,换了是别人,不爱也争,爱也争,不管三七廿一争到手再说,没用,至多搁一旁。”

春池啼笑皆非,“有那样无聊的人?”

“满街都是。”

“谁会那样惊人地荒废时间精力,对,说来听听你研究有何心得。”

“在联合国办公,不算高薪。”

春池笑,“你是求才,还是求财?”

“我没想过归宿问题,最重要是人物精采。”

春池哼一声,“我们的归宿,当然是我们自己,衣食住行全部自理,即使将来退休养老,也绝不求亲靠友。”

若非称赞:“好志气,”

“你怎么看?”

“我渴望恋爱,或是恋爱的感觉,若为着一层楼,一架跑车而放弃恋爱,多么可惜,不如自己动手解决生活问题,那么,喜欢爱谁便爱谁。”

春池笑着点头,“如此慷慨陈词,可见你收入甚丰。”

“彼此彼此。”

若非喜欢漂亮的男生。

“你呢,春池,说说你的理想对象。”

“一个令我笑的人。”

“在都会中,找财主更加容易。”若非同情春池。

“是,”春池承认:“都会中至多名与利,其它一切,都非常难能可贵。”

若非说:“可是许多人仍然担心会得少了这两样。”

“我有事要做,迟些再与你激辩。”

若非看着她,“我将打电话给吴乙新。”

春池答:“尽管去马。”

她拱手:“承让承让。”

春池不由得嗤一声笑出来。

第二天早上,她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日报。

副刊上有两个女性撰写的杂文专栏,取向非常有趣,一个三日两头坚持女性必须由男人供养,另一个不时表态她坚决不会照顾男性。

只是读者又看得出二人根本没有对象,不知担心什么,所有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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