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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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昨天-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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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牧之轻咳一声说:“刘护士,小冰是孤儿。”
  刘慧卿抬起头,目光中带了惊诧和尴尬,随即转换成歉疚怜悯,刚刚还凶巴巴的女人霎时间目光柔和,这个变化大概源于女性毫无必要的母性作用,我立即觉得需要跟这种莫名其妙的温情脉脉划清界限,于是我说:“母亲对我而言不是非存在不可。”
  刘慧卿抿紧嘴看了我一会说:“说的也是,不是每个孩子都该有妈,就像不是每个女人都该有孩子一样。”
  我问她:“你有孩子吗?”
  她笑了笑说:“那我得先找到孩子他爹。”
  我心里一动,问:“没有男人跟你□繁衍后代吗?”
  刘慧卿笑容一僵,对我横眉竖目骂:“什么□不□这么难听。”
  我转向一旁的袁牧之,发现他憋笑得满脸通红,我越发不解,问他:“不叫□叫什么?昆虫也好哺乳动物也罢,不都是靠□延续物种吗?”
  袁大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刘慧卿脸色涨红,对我呵斥说:“人跟动物能一样吗?生孩子首先得结婚,拿到结婚证了才能有准生证,这样才可以怀孕,生了孩子才能有出生证,然后才能办户口,明白了吧?”
  “于是生出来的孩子才有合法身份?”
  刘慧卿耐着性子说:“也可以这么说,反正只有走完这个程序才能给孩子办户口,往后这孩子上学工作才不麻烦。”
  我点点头,问:“你想生一个有合法身份的孩子吗?”
  刘慧卿松开我的胳膊,把袖子放下,说:“有时候会想吧,不过年轻的时候老觉得时间还早,想等工作不太忙的时候再结婚什么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找着合适的男人,生孩子什么的也过了合适的年龄,大概不会有了。”
  她笑了笑,拍拍我的手臂说:“没有的事不强求,懂不懂啊?”
  我不明白这种无意义的废话有什么不好懂,既然已经判断没有,那还怎么去强求?如果不去强求,那当然没有,这还需要特地拿出来说明吗?我盯着她的眼睛,继续我的问题:“如果给你一个孩子,假设是个男孩,你要吗?”
  她咯咯笑起,说:“哎呦我哪里养得起,现在奶粉保姆上学样样都要钱,就我那点工资可折腾不起。”
  我有些莫名的喉咙干涩,我重复了一遍:“也就是说你不会想要?”
  “嗯,丢外头垃圾站去,”刘慧卿然后说,“我每天上班对着的孩子够多了,下班还要再对着一个,那肯定得被闹腾死。”
  我仔细研究她的表情,然后安静地说:“你撒谎。”
  刘慧卿瞪了我一眼,随后扑哧一笑说:“废话,我是那么没人性的妈啊?”
  “你会要小孩的。”
  “自己生的干嘛不要?这不废话吗?再穷再累也得拉扯他,行了,”她嗔怪地白了我一眼说:“别问这些有的没的了,现在挂个水吧。”
  她起身忙着架起支架,为我挂上点滴后就走了出去。这个过程我一言不发,任她将导管连到我身上,仰头盯着一点一点滴下来流入透明软管中的液体。
  滴答滴答,令人想起无时不在流逝的时间。
  “只是补充点营养剂,”袁牧之低声说,“你身体很虚,吊完了精神会好多的。”
  我无所谓地转头看他。
  他微微叹了口气,侧身坐在床沿,低头问我:“要不要我抱一会?”
  “嗯?”
  他不由分说伸出一只手臂,环住我整个人,强迫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想挣开,袁牧之却用力捂着我的脑袋放柔语调说:“没事的,别动,挨着人比你自己一个人暖和,你不信试试。”
  我伸出手指搓搓他的胸肌,不满意地说:“没有枕头软。”
  他笑呵呵地说:“别挑三拣四了,乖,闭上眼眯会,哥哥抱着就不冷了。”
  好像是挺暖和的,就如一个自动发热的生物暖炉,还伴随噗通的强有力的心跳声,不算吵,除了味道不如张家涵身上的好闻外,也不是特别令人难以适应。
  跟一个人躺着不一样,这是一种全新的试验,我决定严密监视自己的各种反应。
  “张家涵好闻。”我说。
  “你还敢嫌我臭?”袁牧之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笑骂说,“张哥胳膊有我这么壮实?”
  “没有,但是他软。”
  “你摸过了?”
  “无意碰到的。”我皱眉说,“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拿胳膊这么圈着我?”
  “因为你太瘦,必须拿胳膊圈着,不然会冷。”他含含糊糊地说,“你看,你现在手脚不就挺凉的吗?”
  “哦,我该说谢谢吗?”
  “但说无妨。”
  “谢谢。”
  “不客气。”
  “但我还是不习惯跟人靠这么近,”我难得有耐心解释,“人体相互接触会传染细菌和疾病,还会传染负面情绪和降低个人判断力。”
  他胳膊收紧,笑着说:“可也能互相取暖,我们小时候没多少过冬衣裳,一到夜里就必须跟几个人紧紧挨着,不然会冷得直打哆嗦。有一回我发高烧,吃了点退烧药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期的,反正体温没降反升,整个人热得像火烫,可偏偏冷得不住发抖,那时候张哥就脱了衣裳进被窝紧紧抱我,硬是用他自己的体温替我驱寒……”
  “然后病好了?”
  “嗯,从此以后我就信了,原来拥抱是能驱逐寒冷的,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你的结论很荒诞,事实真相是张家涵通过拥抱给你施加康复的心理暗示,起作用的是那个,不是圈胳膊本身。”
  “原冰你闭嘴吧,”他没好气地胡乱扒拉我的头发,“你闭嘴的话绝对是个一等一惹人爱的小东西。”
  我打了个呵欠,微微闭上眼,下意识拍了拍枕着的部位说:“硬。”
  “去,再不给老子好好睡觉我他妈就揍你屁股。”
  “我要张家涵。”
  “我派人送张哥去医院检查脑门上的伤,等会就回来,你先睡。”
  “那我希望能吃到他做的可乐类食品。”
  “什么可乐类食品?哦,你是说可乐鸡翅吧?瞧你那点出息,就惦记这个啊,行。”
  我懒得理会他,闭着眼睡了会,听着袁牧之的心跳,有种奇异的松懈感弥漫四肢,这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感令我新奇又带了点兴奋,我想就这么睡着也许有点可惜,于是我说:“袁大头。”
  “嗯?怎么还不睡?”
  “你帮我个忙。”
  “说。”
  我睁开眼,摊开手掌,那里有两根毛发,我示意袁牧之拿起它们,然后把DNA检测仪递给他,我说:“你把这两样东西放到那个凹槽里,然后打开这个玩具的开关,一会你告诉我,它是亮红灯还是亮绿灯。”
  袁牧之照做了,但他奇怪地问:“这很难吗?你自己为什么不做?”
  我闭着眼,淡淡地说:“我忽然不想自己动手。”
  过了十分钟,他说:“好了,亮灯了。”
  “我先说吧,”我闭着眼缓缓地说,“红灯。”
  “你怎么知道?”
  我微微睁开眼,抬头看他说:“我一早猜到。”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刘慧卿不是我要的那个刘慧卿,从明天开始,我要按照你给我的名单,一个个排查其余的刘慧卿。”
  “不行,现在还不太平,明天我打算送你跟张哥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段时间你再找人。”
  我眯眼,挣脱他的胳膊问:“你的意思是还有人会端着枪跑进屋子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我的计划为什么要因为你的而延期?”
  “因为你必须要延期,”他一下音带威胁说:“你要是被我发现偷跑或是用你那点迷惑人的小花招自作主张,我保证一定会抓你回来当着张哥的面打你屁股!”
  “我不认为打屁股有什么值得一说再说……”
  “哦?那如果是脱了裤子打呢?”
  我想象了一下光裸着臀部被人狠揍的情景,瞬间感觉毛孔收缩,我盯着他问:“你敢?”
  “你看看我敢不敢。”他哈哈大笑,拿起检测仪翻来覆去地看,“他妈的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以你的智商和专业知识,大概找到答案得好几年后。”我冷冷地说,劈手一把夺回检测仪,塞回背包里。
  “小气鬼,好了,再给哥抱一下,睡觉睡觉。”
  “我暖和过了。”我抬头看了下点滴袋,“快完了。”
  “我来拔……”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撕开胶带,将针头拔出。
  一股细小的血流冒了出来。
  “臭小子,让你别动……”
  “袁牧之,”我看着远处,轻声说,“我有个明显而软弱的欲望,我想要那个护士刘慧卿,就是我要找的刘慧卿。”
  “嗯?”
  “但不行,这件事不能出错。”我不无遗憾地说,“可惜啊,不能出错。”

  第 29 章

  这个城市叫刘慧卿的女人不多也不少,大概在这个时代,这个名字太过平庸以至于反倒少人使用。刨除掉处于生育年龄范畴之外的女性后,还剩下将近五十个刘慧卿,她们的年龄都处于十六到三十岁之间,有学生,有参加工作的,有受过高等教育,也有出身贫寒的。我抚摸着脖子上的玉佩,按照它所具备的价值,家境一般的刘慧卿被我划去,但这种划分完全不具备严密性,因为不排除穷人家的孩子却拥有价值连城的传家宝,也不排除她们会偷窃或者突然受到馈赠。
  一切都有可能。
  我扔下笔,一切都有可能,所以这件事的可能性能无限扩大,而那个最终要达到的目的将遥不可及。
  这样不行,就如走迷宫,不能将时间浪费在岔路的误导上,必须迅速找到两点之间最近的距离,尽快接近目标。
  在寻找刘慧卿这件事上,这些可能性就好比迷宫中不断出现的岔路口,应该全部抛开,只考虑最根本的因素。
  那些具备决定性作用的因素。
  我微眯眼睛,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决定性因素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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