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乱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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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乱世佳人-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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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玉小声回答:“你不该有这个念头,这不可能。” 
  干帆试图说服她:“医院里警戒不严,你把我带出去是可以办到的。城里现在乱成一片,我有把握能逃出去。” 
  思玉严肃地看他:“你以为我就会带你出去?我告诉你,城防工作已经委任了之诚主持,你现在是之诚手里的人。” 
  千帆不死心,又说:“思玉,如果我们现在不是两个敌对阵营的人,我仅仅是你的姐夫,纯粹意义上的姐夫,你会怎么样?” 
  思玉淡淡一笑:“可惜不是。你我现在都是军人,军人必须忠于自己的职责。我的任务只是替你治好枪伤,其余请不必再说。” 
  千帆不无失望地移开眼睛。他想起了绮玉。绮玉此时一定等在芦苇荡中吧?她迟迟不见他来,心里会急成什么样?她会想到他已经被捕了吗? 
  之诚在外面敲着窗户把思玉喊出去。经过这一天激战,他的一条受过伤的腿开始发疼,有一根筋一跳一跳,牵得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他来找思玉要几片止痛药。他隔着窗户看屋里的王千帆,问思玉说千帆的伤要紧不要紧,思玉说不要紧,只撕裂了皮肉,没伤及骨头。之诚也不知道对此满意还是不满意,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他真该尝尝断腿的滋味。”而后他就嘱咐思玉一定把王千帆看守好。 
  如此一来,思玉更不敢有放王千帆逃走的念头了。 
  心碧得知王千帆受伤被俘的消息,是在小玉傍晚回家之后。当时心碧正准备烧晚饭,从米缸里舀出了小半瓢碎米,就着厨房门口的斜阳,把混在米中看得见的石子砂粒拣出去。 
  这一天虽是海阳城改朝易帜的日子,却因为共产党主动撤离县城,城中几乎没有发生什么战斗,市民生活一切如常,连小玉的学校都没有停课。心碧拣着砂粒的时候心里还想:走了绮玉,又回来了思玉,倒像戏台上翻把子的武生,轮番着出台亮相,几个把子一翻,人下去了,再换上另外一拨。自从小日本占了中国,这些年里心碧经历得实在太多,对家门外面的变化见怪不怪,共产党当政也好,国民党当政也好,反正两个女儿当中总有一个是开心的。女儿的开心就是心碧的开心,至于谁对谁错,谁进步谁反动,不识字的心碧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能够自觉地去拥护其中一个,反对另外一个。 
  大门被小玉砰地推了开来。心碧抬头看时,小玉已经一脸惊惶地站在她面前,呼哧呼哧喘气不匀。小玉一向是个柔顺温和的性子,凡事都不会大喜大怒,今天为什么事跑得这般急迫,倒让心碧吓了一跳。 
  心碧安抚她:“别慌,有话慢慢对娘说。” 
  小玉把心碧手里的半瓢碎米拿过来,放在旁边,说:“娘,出事情了,千帆哥被之诚哥抓进了监狱。” 
  心碧怔了一怔:“那你二姐呢?” 
  小玉说:“二姐跟他们部队撤走了,千帆哥没走脱。听说还挨了一枪。” 
  心碧一下子站起来,而后又慢慢坐下去,自言自语道:“可真是件大事呢!千帆不比别人,他是个当官儿的,人家哪肯轻易放他过身?”
  小玉不说话,帮娘把瓢里的碎米拣干净了,舀了水淘米,而后下到锅里,添进几瓢冷水,点火烧稀粥。她不声不响地做着这一切,并没有要替娘分担心思或者出主意的意思。天大的事情有娘顶着呢,娘会想出办法,会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柔顺的小玉不习惯对家里的事情多百多语。 
  果然,锅中冷水还没有烧开,小玉听见娘说:“走,带娘找你三姐去。”小玉就听话地起身,拍一拍沾在膝前的草灰草屑,跟了娘出门。 
  时令还没到立冬,天就已经黑得早了,只看见家家户户房顶上薄雾似的炊烟。街上有一家杂货店在门口架了三尺宽的大铁锅,热气腾腾地煮着一锅凤菱。炉火一闪一闪,菱角的香味满街飘散。小玉看见有三三两两的国军士兵从街上走过,脚步一律匆匆忙忙。还有几个士兵抱着一大摞青天白日的国民党旗,挨个儿敲开沿街店铺,指挥店主们立刻张挂起来。小玉觉得这种旗子不如先前共产党的旗子那般红火鲜亮,暮色中尤其显得死气沉沉。 
  一路打听着,却原来医院就设在大姐从前教书的学校里。大概是没有发生大的战斗的缘故吧,医院门口冷冷清清,断腿断胳膊的伤员一个也没见到。这使小玉松一口气,她是个心软到见不得别人痛苦的女孩子。 
  沿从前的教室走廊往前走,终于在一间放着很多药水和器械的房间里看见了思玉。这会儿她也正闲着,独自一人在灯下搓棉花球。心碧和小玉往门口一站,她就抬头看见了,满脸是笑地放下东西走出来。 
  “娘,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空下来我会回家看你们的。”思玉笑嘻嘻地说。 
  心碧拉住思玉的手,看看四下无人,小声问:“千帆给你们抓起来了?” 
  思玉对这事很敏感,马上回答:“娘,你可别找我说什么,我不过是个小小医官。” 
  心碧说:“之诚呢?他也做不到主?” 
  思玉答:“做到主,可他不能去做。王千帆是什么人?抓住他的消息已经报告给了战区司令部,是杀是关要由司令部亲自决定。” 
  思玉嘴里提到一个“杀”字的时候,心碧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不无期望地盯住思玉的脸:“思玉,看在娘的分上,悄悄放了他吧。” 
  思玉有点不耐烦:“我说了,找我没用。” 
  “那你就去劝劝之诚,求他也行。你们小夫妻感情好,他会听你的话。” 
  思玉冷笑道:“娘,你真是糊涂了,你想救王千帆的命,难道就不顾之诚的命?两个都是你的女婿,你不能救一个坑一个。” 
  心碧说不出话来了。半天,她叹了一口气:“千帆是你的亲姐夫。” 
  思玉不听这话还好,一听之下倒生了大气,发作似地说:“什么亲不亲的?之诚的腿难道不是断在王千帆手里吗?绮五是你的亲女儿,她不是照样带了人去抄你的家吗?王千帆被俘是他自找的,将心比心,我和之诚没有对不起他!” 
  话说到这里,心碧已经明白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她慢慢地转过身子,低头往回走。小玉在后面碰碰她的手,说:“娘,你真的不管了?”心碧就带点赌气地答:“娘没这么大的面子,求人也是白求。” 
  思玉站在后面,明白心碧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装作没听见,回屋继续搓她的棉球。 
  冒银南和独妍也在同时知道了王千帆的被捕。消息是千帆的父亲王掌柜带给他们的。大祸临头,王掌柜仍然避着不敢见到心碧,却反过来求心碧的亲家冒银南出面相救。 
  冒银南跟太太独妍商量这事该怎么办。独妍本是个不大肯原谅别人的人,自从上次冒银南被新四军当汉奸抓走,独妍去找王千帆据理力争,最后冒银南在公审大会上被当众释放,独妍对王千帆就有了意外的好感。但是嘴头上她又改不了一贯的尖酸,她似笑非笑问冒银南:“你要真想帮王千帆,是看在他岳母大人董心碧的面子上呢,还是看在他爹爹王掌柜的面子上?” 
  冒银南牙疼似的皱皱眉:“你看你,人都关进了监狱,说不定什么时候一纸命令,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你还说这些话!” 
  独妍也觉过分了,走过来坐在冒银南身边:“我不过说着玩玩,你呢,一提董心碧就要发急。” 
  冒银南说:“我是替王千帆急。人家好歹放过我一回。” 
  独妍伶牙俐齿道:“他不该放你吗?你是三分有错七分有功,他杀了你是他有眼无珠。” 
  冒银南偏过脸对她:“之诚也不该杀他。人家共产党是为抗日立了大功的。” 
  独妍这才说:“我心里也这么想,只不过愿意听你亲口说出来罢了。”她转头唤车夫老高进来,吩咐他立刻到驻军营房里找之诚回家。 
  之诚那会儿正在布置四面城门上岗的事。头一次担任城防主任的职务,他兢兢业业唯恐有什么闪失。他问老高家里有什么急事,明天再说可不可以,老高迟疑地回答:“少爷还是回去一趟吧,你娘的脾气……”之诚连忙摇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又把要紧的事匆匆对副官交待一番,一拐一拐跟着老高走了。 
  之诚走进自家客厅时,独妍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在两排带扶手的椅子之间走来走去。之诚一开口就申明他事情很多,不能耽搁太久。独妍很不高兴,问他是不是升了官就可以不要父母,冒银南生伯她岔开太远,急忙拦住话头说:“之诚,找你只为一件事,爹希望你能做到。”之诚表示只要在他职权范围内的。冒银南站起来:“那好,你放了王千帆。” 
  之诚吓一跳,退后一步,跟他爹隔开一段距离,皱了眉头说:“你不是糊涂了吧?王千帆是共产党的政委,他是在上峰的亲自掌握之中,我有什么权利放人?” 
  冒银南跟着上前一步:“你没有权利,可你有机会呀!你不是海阳的城防主任吗?抓个空子……” 
  之诚断然拒绝:“办不到。我不能拿自己的职责开玩笑。” 
  冒银南说:“算你为董大大做这件事,好不好?你和三千帆不都是要喊她娘的吗?绮玉和思玉又是双胞姐妹,你总不能看着绮玉年轻轻守寡?” 
之诚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爹,这是在打仗,共产党是我们的敌人!” 
  独妍插进话来:“蒋介石和毛泽东是一山容不得二虎,可你不过是个团职军官,你做什么要为别人的事得罪自己的家人?何况王千帆对我们不薄,你爹一条命是在他手里救出来的。” 
  之诚被他们两个人说得烦了,干脆把枪拔出来拍在桌上:“爹,要我放他,你还不如先把我打死,省得我日后被执法官判个读职罪,绑到刑场上!” 
  之诚这一说,冒银南和独妍都有点摸不着深浅,一时面面相觑。趁着两个人发愣,之诚把桌上的枪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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