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北大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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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北大故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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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绍阳
  第一个写他,因为我上过他的课次数是最多的。新闻学院的老师,北影导演系毕业,开的课叫《影视编导概论》。大一下学期旁听了他的课,大二上学期选修,大二下和大三上继续旁听。对听他的课,我这样总结:大一下学期,疯狂迷恋;大二上学期,迷恋;后来热情渐渐平息。我清楚地记得每周三下午七八节课结束后,我总会到合作社买一个老玉米一盒草莓酸奶,绕过电教盛开着鲜艳花朵的石榴树,来到陆老师的课上。教室总是很拥挤,有时候只能倚着墙站在角落里。陆老师穿一件白衬衣,手指总是在漫不经心地玩弄话筒袋上的拉链。他会轻轻夹起粉笔,在黑板上列出一串他喜欢的导演名字,总会有黑泽明、伯格曼、岩井俊二、陈凯歌等人在列。然后他会说点故事给我们听,诸如他在蔚秀园的某个旧书摊偶然上买到了他一直在找的书,于是狂喜如破落书生一般,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回家的路。话语间,眼神明亮,江浙柔软的口音若有若无。然后照例会放一部电影,总是毫不艰涩,温暖动人的一部。诸如《狗脸的岁月》、《邮差》、《小鞋子》、《征婚启事》……如此等等。我记得那时,整个教室里弥漫着的是平和而宁静的,甚至有些虔诚的气氛,我记得温暖的老玉米的清香,草莓酸奶在嘴角的余味,电影里平静而温暖的幸福。
  然后就这样听下去。他坚持每学期会放几部电影,然后换一些新的进来。遇到放过的电影,我会很乐意听他说完他的故事,然后在熄灯准备放电影的小小骚动时离开。在他的课上,我会不时看到熟悉的面孔,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是熟悉。陆老师的故事有时候也是熟悉的,但是似乎很少有人愿意提前在台下说破。后来听说陆老师结了婚,偶尔的一次我听到他讲到朱光潜借钱给某个讲师买婴儿床的故事,感叹没有那个讲师般同样的好运气。讲故事的他,仍然穿着白衬衣,漫不经心地玩弄话筒袋上的拉链,轻轻夹起粉笔。然而我们变了。
  〉〉胡续冬
  外国语大学的老师,北大博士毕业,开课众多。大二上学期选了他的《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中的电影》,每周三晚十一十二节,跟陆绍阳老师的课刚好连着,然而两个人讲课的风格却绝对大不相同。2002年4月1日,星期二,张国荣自杀。第二天的电影课上,陆、胡两位老师都放了张国荣主演的电影以表哀悼。陆老师放的是《倩女幽魂》,而胡老师放的则是《阿飞正传》。胡续冬,浪漫、不羁、风格诡异。
  每周三,在陆邵阳课上被融化熨平晾干叠整齐了的心情,会在胡续冬的课上瞬间被撩拨得七零八落。胡老师崇拜狂放洒脱的艺术,正如他心仪之地—巴西,那里的狂欢节火辣,桑巴舞忘情。他言语平静,但观点尖锐,激情十足。从不避讳敏感话题,更鼓励学生上台发言,绝不吝惜溢美之辞。胡老师的课侧重文学,似乎电影只是一个辅助工具。然而每放电影,则必不流俗而往往惊人。我记得课上总是有同学听讲课时津津有味,放电影时则中途离席,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播放《露西亚的情人》、《键》和《玫瑰的名字》时,它们或偏激或艰涩,甚或荒诞。然而胡续冬的口味难以琢磨,却让人上瘾。
  前几天看电视,换台的时候竟然看见胡续冬,主持教育台的一档节目,和几个小剧场话剧导演在讨论校园话剧创作的话题,颇为自如。想起某一年的未名诗歌节上,他以青年诗人的身份参加,还朗诵了自己的诗作,席间与众位诗人相谈甚欢。几周前,在《新京报》上甚至还看到了他的《芙蓉姐姐与喜剧暴力》。他同时还是现代音乐社摇滚青年们的辅导老师。胡续冬不是仅仅属于电影的。
  〉〉张中秋
  哲学系老师,研究美学,开的课叫《艺术与人生》。张中秋给我的第一印象,她是齐豫,或者三毛、潘越云,总之,都是有着流浪艺术家气质的女性,她优雅,然而不失理性。在我印象里她卷发,穿一件深色大衬衣或者毛衣,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太记得她抽不抽烟,也许应该是抽的。她主要讲美学,但是爱电影,每堂课总会以一场或者半场电影结束。有时候还会请一些非主流导演过来放他们的片子。然而又不全是这样。她有很多朋友,有的时候她会请朋友过来讲摄影,或者音乐,看得出来他们保持着怎样默契的关系。但是我想,她最爱的还是电影。每当电影开场,她总会站在教室的某个角落里,有时候,就站在我旁边,一起静静看完。然后我看到,也许已经看过太多次这部电影的她,仍然有眼泪落下来。
   。。

北大电影课(2)
张老师的课有与众不同的考试方式—跟她聊一次天,告诉她对你自己重要的经历。我考试的那天,在我前面的一个维族同学跟她讲了对一个维族歌手的无比喜爱,而我则说了在迷笛摇滚音乐节的见闻。她很认真地听,做记录,提她感兴趣的问题,然后问我能不能把当时拍的照片发电子邮件给她。我自然很乐意,甚至每当我想要倾诉的时候,仍然会想起她来。
  写了这么些,突然想到张元的一句话:“生活很悲痛,但电影很幸福。”毕业了,逐渐开始在琐事中体察生活的悲痛,然而幸好住得离北大不远,幸好北大是爱影者的乐园,幸好……仍然有这些老师,这些课在联播幸福。
  

万柳……燕园(1)
梁心
  来到北大,不管对谁来说都不会是一件太容易的事。而对我来说,严格讲来,每天都必须面对一次“来到北大”的心理转换。因为我们不是住在传统意义上的“百年名校”北大校内,即所谓的“燕园”;而被安排在了一个传说中的富人区里面的一圈公寓楼,所谓“北京大学万柳学区”是也,简称“万柳”。截至2004-2005学年,每天约有30来辆车往来于其间。我们就依靠着它们和物理意义上的北大发生着关系。
  当我得知我们必须以这样一种有些尴尬的方式继续学习的时候,但很快也就释然了。毕竟,保持距离,是来到一个新地方应当采取的安全姿态。而我也更情愿先以一种观察者的身份开始。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容易很快的投入了。来到“北大”(自然是指包括了燕园,万柳,以及传说中的昌平和深圳的某处的精神的北大了)之前,太多的东西已经养成。没有办法,绝无可能再像四年前,我仿佛是一个无性小生命那样,毫无瑕疵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虽然都是新生,我却跟那群意气风发的刚经过高考的孩子们完全不一样。年龄上的差别尚在其次。我想“新生”是一种一去不复的经历,是否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并不重要。
  然后就懒懒地开始了每天从万柳到燕园再回到万柳的生活。
  出门,乘电梯下楼,然后就总能看见几个一样要乘校车的人。总有人紧张,见司机已经在车上就会紧走几步,甚或跑了起来。总归要到了车上才比较安心。也有可能,出了大门才发现一堆人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引颈望司机,司机则总是千呼百盼不出来。司机不来,车门不开;车门不开,位置就还不固定,于是一切都有可能,便有了隐隐的刺激。得风气之先者认出了司机,就能预流,但也未必每次都灵。有时司机径直上车,却将车开到大家等待的地方才开门。这样那些自以为聪明灵动的预流者就从先进变成后进,只能站着。
  如果已经有足够的人在等了,开门那一刻实在是很精彩的。但因为从万柳到北大和从北大到万柳是对等的,而从北大到万柳的景象更为令人叹为观止,所以就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来讲吧。
  也有司机早早打开车门,然后就是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分别择位而坐。这样比较无趣。尤其是在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上车却又发现一个坐位也没有了,—注意,是坐位,因为被我们看重的是能“坐”—实在让人乘之无味。我跟同学曾经尝试为了坐位而刻意去等下一辆车,但这也只有在某些五分钟就有一班车的时候才好实行。当然,在某些时候,能挤上车就已经很不错的时候,“坐位”就成了奢望。不过,校车毕竟是校车,就算再挤,至少不用担心小偷,就算脸贴在人家书包上,也就一站而已。大家都默默地忍受着。
  终于,到了北大。
  北大自然是个读书的地方。有了政府的强力支持,一般说来,北大的师资应该是最强的,藏书应该是最多的,自然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尤其,虽然我们刚来到北大不到24小时,长住这里的人并不排外,常常提醒我们“北大”的身份。小贩们会卖着印着“北京大学”字样的水杯、T恤、笔记本,要买一支廉价而没有印着“北京大学”的钢笔竟然不可得。如果有苹果上象印着“寿”字一样的印上了“北京大学”,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又比如,我们常常被告知某些事“尤其不应该是我们北大的学生做的”—幸亏少有要求我们的说有什么应该是“我们北大的学生”去做的。每到这时候我就会有些惶恐,惟恐人家看出来我是刚刚来到北大的,而且还是朝秦暮楚,晚上还要回去。
  不过,记得只有一位老师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他低着头,仿佛在念讲义,又仿佛在跟随脑中某个还不甚清楚的念头,不知怎的就突然说了一句:“这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时,仿佛已经不在北大,在某个抽象,而且超越的世界,洁净而空旷。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我比较喜欢这样的,北大的衍生物,让我忘记了我是来到了北大。
  我只是来读书的。如此而已。
  在教室和图书馆之间,时间慢慢走过。时间缓慢得甚至有了些优雅。优美,而且从容。书的世界总是好过真实的世界。
  然后就又要从燕园到万柳的旅程。有的人总是匆匆忙忙走到等车的地方,目不斜视;也有人像逛街一样走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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