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想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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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非想日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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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蜉蝣们见有人向它们问好,便环绕在福公主身前左右,飞行。福公主看着它们,心里满是欢娱,说道:“可以和你们做朋友吗?”

  它们围着福公主,一下一下地舞动,福公主只当它们应答了,说:“太好了,我是小福,从华胥国来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众蜉蝣也是一副高兴的样子,福公主拍着手,与它们转圈舞蹈。累了,就在草地上休息一下,小飞虫们不觉得累,依旧向各处飞去了,像一朵朵永远不知道疲倦的云彩,福公主看着它们远去在日光下若有若无的投影,不知道是该微笑呢,还是该表情严肃的面对。但愿它们不久以后还能飞回来。

  “小福,小福!”

  是一只蜉蝣在福公主的发梢上说话。它停留在金色的头发上,像一个小小的蝴蝶结。福公主看到了,小心翼翼地问:“是你叫我吗?”

  这是一只尤其白得出奇的小生灵,与其说是生灵,不如说是一片无声无息的雪花更好些。不知何所从来,不知何所往。

  福公主问它:“你为什么不和它们一道飞走呢?”蜉蝣开口说道:“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福公主说:“要我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帮得上。一定会帮你的。”

  蜉蝣的眼睛小到几乎看不见,但是可以感觉得到,它的声音也是极细小的,然而清楚。它说:“我们只有一天飞翔的生命,够短的吧。可是我们在水中已经生活了五六年,五六年是个多长的概念,我没有办法体会,也不需要体会,那时候我们要做的,只是存在,死一样的存在,存在到可以飞的时候,才出来痛痛快快地飞一天。”

  福公主听得入神,把蜉蝣擎在手中,它继续说:“在水中,我们听过一佧故事,是沙子讲的,也许不是讲给我们听,可是我听到了。沙子说,‘世界上有一种花最美,就是昙花了,他们只在夜间开放,当午夜深沉那段时间,它绽放,一刻钟过后,它又凋谢,’沙子说;‘见到昙花的人,都会被那种美所吸引,不会再想别的,’我想见见昙花,哪怕落在花儿上一小会儿也是好啊,看看她的样子,闻闻她的花香。

  “就在太阳将升之际,我们准备飞翔,我把这个愿望对妈妈讲了,妈妈告诉我说:‘孩子,有一种办法能够见到那种花,可是太残酷了,没有谁愿意试一试的。’

  “我说妈妈我愿意,我不所。妈妈就告诉我说,‘在早晨太阳升起,晨露未干的时候,会有一个王子来这里,或者是一个公主,这要看你的运气了,你求这公主或王子,把你握在他的手里,不见一点光亮,这样等到夕阳落尽,可以不死。夜半时候,昙花开了,你就可以看到,也可以飞到它的叶片上去,和它说会儿话,可是等到花谢了那一刻,你的身体也会凋谢,被燃烧掉,然后一点一点地消失,没有痕迹。这个过程是苦痛的煎熬,有谁愿意为了看一眼共儿身受烈焰燔烧之苦呢?’

  “我对妈妈说‘我愿意,只要有小公主肯帮助我。”

  福公主听了半晌,说道:“我帮是自然乐意帮你的,可是那样值得吗?”

  蜉蝣说:“值得。”

  福公主说:“我帮你。”

  此时太阳越升越高,每一道光茫都指向一颗露珠,像吸管一样吸去它们,一点一点,珠露在变小,变得很小,逐渐只在草叶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蜉蝣在福公主的手上,把眼睛小心地闭紧,说:“好了,公主,握紧手吧。”

  福公主更加小心地将手指并拢成拳,问道:“可以了吗?”

  蜉蝣的声音显得很闷,说:“可以了,记住不要把手张开。”

  福公主说:“好的。”

  露珠终于被炙得什么痕迹都不剩了,片片草叶没有了露水的重量,全都翘挺坚硬,叶叶向上,福公主坐在日头底下,在给这只勇敢的蜉蝣祝福,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见到午夜的昙花。

  那一群蜉蝣飞去又飞回,她忽然理解到,其实它们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没有牵挂,没有寄托;时日短少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永不疲倦地飞就好。如果有事萦怀,那倒不好了,就像手心里这一只,何苦自己找罪受呢。

  渐渐地迫近中午,太阳愈高,天气愈热,福公主的脸颊淌下汗来,手指更是攥得生疼,蜉蝣一定会很不好受。她想张开手可又不敢,问蜉蝣道:“你还舒服吧?”蜉蝣只是轻轻地哼了一下。

  福公主用胳膊抹了抹汗水,然而不济事,另一拨汗水依旧流下来,刻毒的阳光像一个诅咒,直到把所有的水分都诅咒干净。福公主的头有点昏,她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捱到日落就会晕倒,笼目四望,视野所及,尽是草场,没有一棵高一点的树可以遮阴凉。

  她干脆躺倒在草地上,用袖子遮住眼睛,欺骗自己,只当深在水下的华胥宫中。想着想着,虽然身体还热,头脑里竟似有些清凉了。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忙问蜉蝣道:“蜉蝣、蜉蝣,你说夜来香午夜开放,可是她现在在哪儿呢?到了晚上我们能看得到她吗?蜉蝣不回答,在封闭的空间里,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21 天黑/回家
周围竟是些无用的花草,还有就是几株极丑极矮的灌木,没有叶子,枝丫丛生,丝毫不能用来遮阴凉。福公主抓过一根枝丫来,没有目的的摇了几下,以排解闲待着的无聊。

  我也同福公主一样无聊。

  我的头很疼。

  我开始不适应这间屋子里倒霉的灯光。——我以前是适应的,而且以为它很温暖,而且不明不暗恰到好处,每次眨眼的工夫都会觉得紧张,生怕再度张圆眼睛,这灯光已经不一样了。

  可是现在我开始厌恶这灯光,是它刺痛了我的头,大概只有神经质的人才能够有这种想法。

  事实上,周围的一切事情全都没有变,改变的恰恰是我们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一切情感。从爱生恨,由恨转喜。如果把这些情感提取出来,那一定是妙不可言的。

  可惜的是,这做不到,因为情感没有来去方向,无所从来,无由而去,让人摸不着头脑,正如头疼的荒唐。

  后来我明白,在灯光下坐久了自然会累,自然会头疼,我需要站起来走动,而不是永远地坐着感受。谁能共我一道走。

  长久以来,我最不得意的一种小说技法就是意识流,我以为那就是瞎写乱说,会抹杀了评判文艺的标准,会让评论家们面对一篇意识流大师的作品和一个小学低年级的造句汇编分不出彼此。

  可悲的是,我正在编造我自己的意识流,我想让所思所想全都静止,把它们捏成雕像,拍成照片,然后一处一处认真###,认真地看,不放过每一处细节,直到雕像风干,化一堆尘泥为止。

  那样才不会有一丁点儿遗憾;否则,一切的发生实在是太快了,让人无法反应过来。

  福公主捏着拳头简直要昏晕过去,金黄色的头发被烤成焦黄,烤到好像那一年的军训。

  终于盼来了日头西去,几乎是一秒钟一秒地催促它快些十去,然而越是殷切盼望着,它越是慢悠悠的,弄得人心里火烧火燎。

  太阳离西方那条遥远的地平线只有一个人那么高了,福公主已不像方才那么热,她也在为蜉蝣高兴,为他将要见到昙花而高兴,同时又感到了一种恐惧,如果蜉蝣真的死在午夜的昙花下,那将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简直不敢不愿去想。

  现在,她却多么希望日光不动,永远驻留在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就这样握着蜉蝣,怀着美好的梦想,永远想像午夜醉人的时光。

  因为达到了目的,紧接着就会失去。

  可它还是下去了,圆圆的笑脸,一副害羞的红颜色。福公主不只一次看落日,不过这一回是最细心的。

  光亮更少了,世界正在酝酿明早的露水,福公主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感觉到有些饿了,她伸手来薅些鲜嫩的草来吃,这种草叶子竟是多汁的,很好吃。福公主从来没有怀疑过食物有毒的问题,她还没有遇到过有毒的东西。

  吃了几片叶子,她就饱了。

  夜夺走了所有的光亮,福公主直到确信日光一点也没剩下了,星星也照得很美,才把早已经攥紧守候得麻木的拳头松开,蜉蝣从她的手里飞出,还是早晨一样的神采奕奕。在空中飞来飞去,他激动,他是第一只见到夜色的蜉蝣。

  飞在小福面前,说:“谢谢你,公主。”

  福公主见到这只小飞虫实在太漂亮了,漂亮过皇宫里所有的游鱼,依然那么纯白,在夜的蓝色背景下,闪动他的翅膀。不知道从遥远的外太空看,是否有一颗可爱的星星在眨眼睛呢,当然谁也不会了解。

  福公主说:“我老早就想问你了,昙花在什么地方呢?我怎么不知道呢?”

  蜉蝣说:“我也不晓得,不过我相信时间到了,我会看到。”

  福公主沉思道:“我也相信,我们一起等待吧。”

  蜉蝣说:“好啊,我要好好地看看你,你是我的保护神,等到再次变做蜉蝣,希望还能记得你。”

  福公主没什么说的了,任凭蜉蝣在她的身前左右飞呀飞的。

  “蜉蝣,你白天里在我的手里边做什么来着?”

  蜉蝣说:“还像在水中一样,无知无觉的,可又闷得紧,像是全身上下都粘在一块儿了,很难受。”

  “那是我的汗水。”

  他们两个继续等待。

  陈希的家距离学校很远,他平时很少回家,陈希这回带他的女朋友回家去玩儿。

  小雨的天气里,举着伞,走在近家的路上,女孩问:“你家有钱,可为什么住这么一个破地方啊?”

  陈希说:“我爸说了‘为人不可以太过张扬,本来就没什么,空惹得贼来惦记’。”

  女孩说:“什么没什么啊?我看你爸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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