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到爱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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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到爱不着-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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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拓一脸动容。

“我相信我们会的。”

她握住他伸来的大掌,十指交缠。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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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请带我去。”

护士像是自尸体冷藏间里踏出来般。冰冻地看我一眼,像是在说:我带你?你想!

她开口:“在四楼,4070室”头也不回地走开。

我一时间摸不到电梯,只得走楼梯上去,奔到第三层,胸部像是要炸开来一般,双腿发软,勉强再换上一层,在长廊上找407,终于看到门牌,似看到亲人的面孔般,推门进去。

看见左淑东靠在床上。

她神色惨白,见到是我,伸出手来。

我让她握住手,她同我说:“坐在我身边。”

我坐过去。

我问她:“文思怎么了?”

她并没有答我,她只是说:“我们很小的时候,非常的穷,什么都没有。我与文思都爱吃一种面包,当时卖三毛钱一只,外头有椰丝,当中夹着很甜的奶油,但没有钱,经过士多,看见小玻璃箱内装着这种面包,老站在那里看。”

我很焦急,我要知道文思到底怎样,而她偏偏跟我说不相干的事。

是医生替她注射后的反应,过度的镇静药物使她想起久久已经忘怀,藏在心底的往事。

“——那士多老板是一个猥琐的中年人,他捏着我膀子,另一只手拿着奶油面包,同我说,只要我肯听他的话,以后天天可以吃面包。我刚在踌躇,文思已经一把将我拉走,那年我十三岁,文思眼中发出恶毒的神色,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的呼吸在这时也渐渐畅顺。

我柔声问:“文思,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左淑东仍然不答我,她自顾自说下去,“他那种眼色,在我决定跟人同居时,又看到一次,充满怨毒,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不出声。

她却紧紧地拉住我的手,长指甲直掐到我手腕的肉里。

我也不觉得痛,就是那样让她死命地捏着。

“但是为什么他又自甘堕落?我是为他,他又是为谁?我嫁给滕海圻,我付出代价,使滕帮他成名,一切是我安排的,他又为什么被滕海圻糟蹋?难道我们两人真那么贱?命中注定,一定要活在阴沟里见不得光?”

我叹气,“你休息一下,别想太多。”

她喘着气,眼泪流下她已经红肿的眼睛。

我问:“文思到底如何?”

“他——”

这时有护士推门进来,“谁要探访左文思?他可以见人了。”

“我。”我立刻站起来。

“跟我来。”护士木着脸。

我并不怪她,换了是我,我也看不起自杀的病人。世人有那么多人患着千奇百怪的绝症,想向上天多求些时日而不可得,偏偏有人视大好生命若玩物而自寻短见。

她与我走进楼下病房:“三分钟。”她吩咐我。

文思似蜡像似躺着。

他割脉自杀。

同我一样。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危在旦夕。那一刹时的勇气由极端的痛苦激起,觉得生不如死,但求解决。

“文思。”

他眼皮震动一下。

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我知道他听得到我说话。“何必呢,文思。这世界原本由许多不一样的人组成,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何必内疚?”

他嘴唇颤动,发不出声音来。

护士说:“时间到了,明天请早。”

我在文思耳畔说:“我明天再来,那些凶婆子要赶我走。”

他的手动一动,我紧紧握他一握。

出来的时候,姬娜把小车子开出来等我,阿张坐在她身边,我看看时间,清晨五点,东方露出鱼肚白。

姬娜推开车门,我上车,坐在后座,我觉得要冻僵了,阿张立刻脱下厚毛衣,罩在我肩膀上,他的体温自毛衣传到我身上,我感激地看他一眼。

“他没有事吧?我们已向医生查过。”

我用手掩着脸,继而大力搓揉面部麻木的肌肉。

阿张自一只保温壶里倒出杯热茶,“来,喝一口。”

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周到的人,接过茶杯,不知说什么才好。

过很久,我说:“为同一个人,同样的手法,同一只手。”

他们呆住,面面相觑,齐齐问:“为同样的人?滕海圻逼他?怎么会?”

我咬牙说:“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阿张向姬娜使一个眼色,暗示她不要再问下去。

但姬娜还是说:“一切要等文思康复才能问个仔细。”仿佛遗憾的样子。

我将阿张的毛衣扯得紧紧,萎靡得缩成一团。

朦胧间想到当年走投无路,愤而下此策,身子浸在滚烫的热水里,看着鲜血在水中飘起,如红色的云朵,良久都没有失去知觉,只有剜心的痛楚。

我一直后悔轻贱自己的生命,发誓以后都不会这么做。

我在心底把他们的关系整理一下。归纳的结论是如果要自杀,不如杀滕海圻。

六年前我真以为已经杀死他,所以不得不与他同归于尽,文思,你又为什么要这样笨。

反反复复的思虑令得我头痛欲裂,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面孔朝下,就这样呆着。

我不换衣服也不要吃东西,累了便睡,睡醒便睁大眼睛。这叫做心灰意冷。等到可以起来,又去探望文思。

他比昨日好。

我说:“你看你多傻。”

他凄惨地笑,轻轻地说:“他不会放过我。”

“胡说,他没有这个能奈。”我安慰他。

“他手头上有录映带……照片。”文思轻声说。

他竟这么下流!我呆住。

“公布照片,我就身败名裂,再也混不下去,这个弹丸之地,错不得。”

“他有什么条件?”我说。

“叫我离开你,韵娜,他要我离开你,”文思吃力地说,“叫我永远跟着他,我做不到,我实在不行,我情愿死,我……”他激动得很。

医生过来说:“小姐,他今日情况不稳定,你下午再来吧。”

“文思,你静一晌,我再来。”

“韵娜……”他泪流满面,“韵娜——”

医生一定以为他是为我自杀,很不以为然地暗示我快快离开。

姬娜在门口接我。

我歉意地说:“我一个人不上班,彷佛全世界人也得向我看齐似的。”

“这个时候,说什么客气话?”她不以为然。

“我忘记去看看左淑东。”我扶着车门。

“不用了,她已经出院,”姬娜说,“我刚查过。”

“她又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怀疑,“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别管她,来,我们去吃早餐。”

我跟着姬娜走,一点灵魂也没有,彷如行尸走肉。

“文思会康复吧?”

“身体会,”我说,“精神永不。”

“经验之谈。”她点点头,“你们打算怎么样?”

我茫然不知所措。

“文思的性格太懦弱,对于你来说,会是一个负累,你将为他吃苦。”姬娜说。

我不能趁他最低落的时候一脚踢开他。我说:“他需要朋友。”

“最好能把关系固定在友情上。”

我诧异,“这么理智的话都不像是你说的。”

“是阿张的意见。”

“我会知道怎么做。”

“韵娜,你飞机票都买好了。”

“可不是。”但我已经决定不走。

在饭厅坐下,我叫了一碟克戟,把整瓶糖浆都倒在上面,成堆地推入胃口中,那么甜那么腻,我忽然觉得充实,一切有了着落。

吃完之后我抹抹嘴站起来。

“你到什么地方去?”姬娜错愕地问。

“去找滕海圻。”

“韵娜,你疯了。”姬娜变色,一把拉住我。

“我没有疯,我并不怕他,文思是个有名气的人,他怕身败名裂,我无惧。”

姬娜说:“我求求你,韵娜,请你冷静下来。”

“不,”我很镇静地说,“放开我。”我的语气严峻冷漠,姬娜不得不放开我。

我取出角子,用公众电话打到滕海圻的写字楼去,连我自己都惊异了,原来我一直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原来自上次查电话簿子到如今,几个月间,我一直把这几个数目字刻骨铭心地记着。

来听电话是他本人。据说现在流行没有架子,越是第一号人物越要表示亲善,以示标新,所以他不经女秘书。

我说:“我是王韵娜。”

他说:“好哇,我也正要找你。”声音极之恼怒。

“出来谈谈。”我说。

他冷笑,“约个地方见面如何?”

“好,到文思家里去,那里又静又方便,二十分钟后见。”我挂上电话。

姬娜在我身后,紧张地看着我。

“我不会有事的,”我握一握她的手,“你放心,”我笑一笑,“别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姿态看牢我。”

我出门叫街车。

他比我先到,已在掏锁匙,我知道不能在这个关头示弱,也取出一管锁匙。

这对他来说,是意外,但他立刻啧啧连声,“文思这个人,门匙乱给人,将来这所公寓变成以时钟出租的地方,得好好说他。”

是的,不只是我们两人有锁匙,左淑东也有,她也可以随意出入,否则在开头我不会误会她是文思的情人。

“你对文思说话,他未必要听你,他情愿死,也要离开你。”我嘲弄他。

滕海圻转过头来,他面色铁青,咬紧牙关,“你并不爱他,为什么要同我争他?”

“你也不爱他呀,”我冷冷地说,“如果爱他,把录映带与照片交出来。”

“笑话,关你什么事?”他狞笑,“这些都是在他同意之下拍摄的。”

“当年他几岁?十六?十七?”

“你管不着。”他握着拳头,“他整个人,由我塑造成功,没有我,就没有他,我岂会放他离开我。”

“你这个心理变态的怪物!”我斥骂他。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他瞪着我。

“给文思一个机会。”

“谁会给我一个机会?”他死都不放。

“滕海圻,你如果要把这些秘密公开,你的名誉也会受损,何必连累自己?你不爱文思,也应自爱。”

他忽然仰头大笑,笑得我毛骨悚然,额角青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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