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鸿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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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鸿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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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

    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

    周景王二十三年;伍子胥因遭楚太子少傅费无忌陷害,父、兄为楚平王所杀,被迫出逃吴国,发誓必倾覆楚国,以报杀亲之仇。伍子胥就这样亡命天涯,被楚国兵马一路追赶。这一日荒不择路,逃到长江之滨,只见浩荡江水,波涛万顷。前阻大水,后有追兵,正在焦急万分之时,忽听江上芦花丛中飘出阵阵歌声,“芦花明月一扁舟,打渔沽酒自春秋。江湖几日风波早,只待英雄第一功。”

    伍子胥循声望去,茫茫江水张翕搏动,薄薄的暮霭下飘出一艘渔船。舟中渔翁身披蓑笠,星月之下难辨其面目。伍子胥略微迟疑,猝尔飞身上船。渔翁撑篙调头,小舟载着二人隐没于繁茂的芦花荡中,前后只在瞬息之间。

    追兵将至,远处蹄声嘈杂,金铁之音犹在耳前。伍子胥横卧船头,冷汗涔涔直下,可以清楚的听到岸上羽箭的破空之声,声声震摄人心。回想前尘种种丧亲之痛流离之伤,脸上有种不合时宜的笃定。

    楚军见江水奇寒,料来伍子胥不能久居,但兵士已在岸边搜索不下百遍,一个人又怎会凭空消失?就这样僵持不下,最终岸上追兵意兴索然,竟悻悻而去。渔翁见追兵远去,似无折返之意,便将伍子胥载到岸边,并为其取来酒食,饱餐一顿。

    伍子胥千恩万谢,忙问渔翁姓名,渔翁笑言自己浪迹江湖,已淡出俗世,还要姓名何用?伍子胥拜谢辞行,走了几步,心有顾虑又转身折回,从腰间解下祖传三世的宝剑七星龙渊,欲将此价值万城的宝剑赠予渔翁以报救命之恩,并嘱托渔翁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踪。

    渔翁接过龙渊,仰天长叹,对伍子胥道:“此剑戾气过重,乃不祥之物。得此剑者需明心静气,摒除杀念,否则必会被煞气所驱。然则今日搭救于你,只因念你国家忠良,损之为万民惋惜,并不图报。而你竟疑我贪利少信,老夫只好以此剑示予高洁,唯死而已。如若是剑下最后亡魂,也算终了这场无尽杀孽。”说罢,横剑自刎,龙渊隐世。

    耶律德光道:“鸿羽阴柔灵动,以天界仙羽名之;青冥杀气过重,以冥界青寒名之。天界和冥界本就水火不容,两把剑相生相克,纠葛颇深。”

    江湖传言,若有一对男女幸得双剑,便是天命所归的良偶佳配,永不相弃。只是天冥不容,二人情路必会历尽坎坷,至死方休。到底是要各执一剑,相忘于江湖,还是要携手浪迹,共襄波澜?

    巴图莫日根道:“按中原的说法,青冥属阳,是为雄,鸿羽属阴,是为雌,为何得此鸿羽者,竟是男人?虽然他身披红袍,面白身细,隔着雨雾老夫也能认出他是男人,决计不错。”

    耶律德光笑道:“传说不可尽信,只是茶余饭后谈资而。祭司若是看上此剑,夺来有何不可?”

    巴图莫日根道:“元帅笑言,老夫见这火势已退,是时候出手了。”

    峡谷风起,瞬间昏天暗地,乱雨如鞭。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黑衣人围着木制机括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即便在这乱风乱雨中,也能传出嬉笑之声。本是劫货而邀功,计划已是周全,却全然不知成了瓮中之鳖。
第十章 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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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峡谷两侧每隔数步便置有巨弓,后带轮盘铁索。此弓由犁木制成,风干后涂抹桐油,可保不腐不烂,却已被烈火烤得焦黑,仍可依靠弓弦弹力投掷长矛,射出铁索,固连在轮盘之上。

    如此精密机括,必是出自捣磨寨寨主周兴之手。周兴天资聪慧,却是误入歧途,为人阴险,唯利是图。曾集结草寇数千,占山为王,平日里杀人掠地,所到之处鱼烂鸟散,人烟几近断绝。

    捣磨寨原为朱粲所创,盛唐时没落,却在黄巢起义时卷土重来。其残忍程度变本加厉,于陈州专研杀人机括,成了人肉工厂。大批活生生的乡民、俘虏,无论男女,不分老幼,悉数入舂,顷刻碓成肉糜,为义军解决了粮草问题,黄巢对其大为赏识。

    焦黑的铁索随着烈焰长矛尽数没入石棺之内,仿佛从乌云里伸下的无数赤红魔爪,在天地混沌之时,欲焚毁这冥界之门。

    耶律德光指着机括方向,一声令下,峡谷两侧的部族军蜂拥而至,个个掏出腰刀,如恶狼亮出獠牙,茹毛饮血,喊杀声夹杂着片片哀嚎,仿若山洪暴发,吞噬万物。

    刚刚还在嬉笑的黑衣人,未及反应,头颅便已纷纷坠落崖下,脸上兀自带着惊诧神色。一阵刀光必然伴着一阵血色,人头如溅珠落盘,噼里啪啦的滚来滚去,有的弹得老高,身子仍是站着。

    只是这抬手的功夫,耶律德光便已占据了至高点,他见一人被割了咽喉,双手压在颈项间颤抖,气体从气管内直接喷出,指缝里冒着血泡,仍在地上痉挛着。

    耶律德光低头整理袍服,生怕溅上血迹,猝尔俯身摘下那人面罩,见是一满面惊惧的少年,稚气未脱,嘴唇抖动得厉害,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耶律德光面无表情,似是一切看得淡了,生命本就是建立在尸骨之上,动物称之为生存,人类称之为交易。

    他拔出腰刀,对着少年心脏的方向刺了进去,没刃至柄。刀柄处嵌有宝石,绯碧之光冷而无情,仿佛阿鼻地狱,映着少年绝望的神色。他冷冷道:“汉人太多,杀而不尽!人性即是修罗,尘世才是地狱,今日送你去了,莫再转生为人。”

    部族军显然训练有素,队伍整齐划一,未及收刀,已是依次列开。谷顶两侧的巨大轮盘各布两人,合力扳动,铁索回转,一圈一圈的缠在轮盘凹槽内。

    天地间串联的无数铁索仿佛活了一般,铿锵游弋,由弛至紧,由曲到直,簌簌余烬瞬间剥落,夹带劲风,如漫天墨雨。

    石棺竟顺势离地,缓慢升腾,直至与天平齐。如同某种祭祀仪式,诡异而惊栗,又仿佛昙花一现,铁索视为花瓣,石棺则为花心,向着遮天黯幕泣血盛放。

    石棺没入空濛雨雾,只剩方形暗影,仿佛九天玄门,由黑暗的最深处,洞开了所有戾气。

    两侧山顶弓弩手就位,耶律德光大手一挥,洒落了漫天箭雨,如星河般密集,破空之声如若龙吟。

    崖下黑衣人乱了阵脚,明知中计,却也进退不得。一时间捶胸顿足,挥刀护住要害,却仍是被钉在了地上,死得不明所以。鲜血如注,不断从羽箭一端喷出,全身竟无一处完好,如同剥了皮的植物,形态各异,动也不动。

    徐志良见状,飞身挡在徐荣身上。漫天箭雨,如同针板一般,重压之下,徐志良身子一沉,已如负箭草靶,重重的砸在了徐荣怀中。

    秦越本就在马车一侧,但见石棺凌空而起,原想斩断铁索,怎料稍一犹豫,已是不及。正当抬头之际,眼见无数羽箭由崖顶坠落,巨浪推舟般侵袭而下,声势之猛,生平未见,想是见了哪还有命活,这一惊非同小可。

    赵隶料见大事不妙,回身一掌,将许婉秋推出丈余,送出了射程之外。婉儿只觉得脚下一轻,身子竟向后飞去,白衣胜雪,云袖后摆,衣带在空中翻飞。

    上有箭雨石棺,下有横尸乱陈,如同九天仙子误入了这血腥炼狱。

    她满面惊诧,眼中映出赵隶修长的身姿,鸿羽熠然,长服飘逸。她怎么也想不到,危难之际,生死一线,赵隶竟能舍命救她。她来不及叫嚷,更来不及恐惧,只想多看上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羽箭由崖顶射下,而石棺未及崖顶,这样一来,石棺之下便成了个天然屏障。秦越挥刀护首,只听噗噗数声,仿佛大地瞬间骤起荆棘,乌泱泱一片残骸。秦越双手拍了拍身子,前后摸了个遍,心下大喜,竟是逃过此劫,直呼命大。

    赵隶脱下红袍,在空中乱舞剑诀,他擅使软剑,力道可透剑身任意位置,是挡是刺,是斩是拨,都恰到好处,已是庖丁解牛。这一拢红服,相较剑身,面积甚大,自是比软剑用得顺手。挥臂一兜,将羽箭之力卸掉,顺着来势,回手一拨,数十只箭如死尸般散落脚边,红袍瞬间缠于腰际,动作迅捷无比,身手干脆利落之极。

    所谓“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鸿羽虽然在叫法上仍称为剑,却因剑身柔软如绢,不着力道,是与硬剑大相径庭。故而习练时不易掌握技巧,所以软剑在江湖上已是凤毛麟角,能有人练到似赵隶这般,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的境界,实属骇然。

    徐荣托起徐志良双肩,两手颤抖,老泪纵横。见他鲜血仍冒着热气,兀自涓涓涌出,脸上血色未祛,眉目间依稀有小时候的光影。徐荣抽泣着想要抱紧爱子,却发现徐志良身后尽皆箭柄,已无落手之处。

    婉儿在空中寻不到重心,竟是重重的砸在小陌身侧,淤泥飞溅,白衣瞬间变成了青衣。

    小陌大惊,见一白色巨物飞来,不及多想,忙伸出右腿补上一记,借着对方下落之势,这一脚踢的着实不轻。

    只觉得脚似陷进肉里,甚是柔软,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踢到个什么,只听哎呦一声,心道:“竟是个活物?”
第十一章 黄雀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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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儿忙起身,脸上又惊又喜,道:“小……呃……公子啊,你怎么也滚到这里来了,可是伤到没有?”

    许婉秋双眉紧蹙,捂着肚子瞪着小陌道:“好你个小无赖,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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