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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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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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扣反问道:“听说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贫贱夫妻百事哀。公子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王念义吃惊地盯着阿扣,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目光,张大了嘴惊讶道:“想不到阿扣姑娘不仅精通汉话,对于民间谚语也是信手拈来。”

    阿扣满不在乎地轻笑道:“我小时候,阿爹就请了汉人师傅来教我你们的语言和一些粗浅的诗句。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我总觉得你们那些湿啊,干的,实在是腻味。叽叽咕咕说一大篇还讲不明白。还是我们苗家人说话痛快。”

    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将王念义的手放在自己如玉般晶莹的脸上,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含情脉脉说:“我们那里也有一句话儿:只要情投意合,清水无糖也甜。””

    说罢,不等王念义反应过来,便轻盈盈起身笑道:“多谢公子听我唠叨了这么久,小女心里舒服多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呢。”纤腰轻摇,袅袅娜娜,翩若轻云出岫,轻似弱柳扶风,朦胧仿烟波浩渺。缓步迟迟,回眸一笑则百媚丛生直教人心醉神伤。

    王念义只觉得手里一松,仿佛骤然失去了最珍爱的瑰宝,心里空落落的。呆呆盯着渐渐消失在花木扶苏的绿径那妖冶蹁跹的背影,风中传来娇娆杳媚的歌声:“大山的木叶烂成堆,只因小郎不会吹。几时吹得木叶叫,只用木叶不用媒。高坡上种荞哪用灰,哥妹相爱哪用媒。”。。。。。。

正文 196:美人如花隔云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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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美人如花隔云端(九)

    阿扣的歌声婉转迂回,娇媚清芬,宛若破晓映射在山茶花上的第一抹霞光。到后来,声音竟是越来越飘渺,反复吟唱着那最后一句:高坡上种荞哪用灰,哥妹相爱哪用媒。。。王念义听着,身上早已木了半边,呆呆地站在当地,连袖中的骰子落了一地都没有注意到。

    阿扣故意放慢了脚步,一步三回头,每一次都递过去一个依依不舍的眼神和多情妩媚的浅笑。

    身旁的侍女那彩见王念义呆若木鸡,魂不守舍的摸样,抿着嘴含笑对阿扣说:“公主,鱼儿看样子上钩了。”

    阿扣收起嘴角柔媚的笑意,神情犹如数九寒冬一样冰冷,鄙夷地轻啐说:“又是一个软骨头。说几句好话就晕头了。”

    那彩晃动着头上两缕银花坠穗,弯着嘴角浅浅笑道:“马在软地上易失前蹄,人在甜言上易栽跟头。 只要是男人哪一个逃得出公主的裙摆。瞧他那傻样,还以为公主真看上他了呢。”

    阿扣不屑地撇了撇嘴,从鼻子里低低哼了一声,嘴角微翘,说:“就他,想的美。俗话说女人以放蛊名声最次,男子以偷盗名声最差。要是沾上了这种恶习就和专叼寨子里鸡和婴孩可恨的狐狸没什么两样。一匹马的好坏,赛场里比一比;一个人的好坏,众人中听一听。外边人都说他连自己阿娘的东西都敢偷,老茄子浸不透盐,魔芋浸不透油,早晚山神从天上滚石下来砸死他。要不是郡主身边那丫头咸的也不吞,甜的也不吃,我干嘛绕这么大的圈子,和这种恶心的家伙说话。”

    那彩歪着头,微微蹙着粗黑的眉毛,紧咬着下唇,有些打抱不平地问道:“公主干嘛委屈自己呢。这次不行还有下回呢。咱们总有一天能见到郡马爷。这小子痴痴傻傻的,可别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那就麻烦了”

    阿扣轻轻捏了那彩一把,脸上满是戏谑的表情,啐道:“小咪汪(小丫头),你还以为我真要和郡主抢丈夫呢。染缸里拉不出白布,山窝窝里飞不出金凤凰。看这小子是什么德行,就知道那位扯着女人裙带爬上井口的郡马爷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可是个脚板不要荆棘,眼睛容不得尘土的,咱们苗山的女人就算做了俘虏也不能忘了在山神面前发过的誓言,更不能忘了身体里流淌着天神赐予的高贵的鲜血。”

    那彩听了这话,闪着些许兴奋的眼眸顿时黯淡下来,垂着头,灰心丧气地回答道:“那咱们的阿打,阿达,阿爸,阿娘,阿哥,阿娅和得苟就白死了吗?公主忘了,他们不是死在战场的刀剑下,是被那个和豺狼一样凶恶残忍的汉人王爷活活埋进土坑里。咱们现在成了俘虏,斗不过他。公主只有接近郡马爷,让你的眼泪流在他的眼眶子里,让你的心跳动在他的心窝子上,才能在仇人女儿的心里扎刀子。您都忘了吗?”

    阿扣整齐如编的贝齿死死咬着如樱花般娇嫩脆弱的下唇,鲜血珠子一滴滴落在草丛中,染红了绿油油的青草。眼中闪烁着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苗和蚀心嗜血的怨毒,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我怎么会忘,一夜之间十几间寨子连只活狗都没剩下。到处是夜猫子的惨叫。再也听不见茶女的情歌和阿郎的呦喝。漫山遍野的山茶花都被血染得通红。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小的得苟(小dd)被汉军活生生摔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可是那彩,这样报仇是最慢也是最蠢的。就是郡马爷被我迷住闹着休妻,那又能怎么样?她们汉家女人和咱们可不一样,就算丈夫有了外心,也不会动刀子,还要高高兴兴地将情敌送到自己男人的床上。想我进东宫的时候,太子妃不是也和她一样,活像咱们寨子里带了面具的巴代(苗族巫师),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你瞧瞧我刚才接二连三试探郡主,她还是一副菩萨相。就算我勾住了郡马爷的心,中山王和他的宝贝女儿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能为咱们的阿爸阿娘和亲人偿命吗?哼,蛇咬人有药医,人咬人无药医。我要让他们尝尝被亲人锋利刀子宰割的滋味。那彩相信我,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那彩听了这话,眼中闪烁着信服和崇拜的光彩,缓缓蹲下,双手合十,仰着小脸,说:“那彩相信公主,天神和山神一定会保佑你的。从苗疆到中原,公主流的泪差一点都要淌成白水河了。那彩看的出,太子好像很喜欢公主,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不敢给地上的珍珠,你要水里的鱼儿他就不敢给山中的兔子。公主以后要是成了天朝的皇后,为咱们的亲人报仇了,土司在天上也会高兴的。”

    阿扣扭过脸去,声音瞬时冷了下来,还甚至带着说不出的恼怒,高声呵斥道:“别说了石头不能当枕头,官家不能做朋友。祖宗神的话你不记得了吗?如果听老鼠的话,猫儿就最残酷;如果听老虎的话,猪栏最好敞开。你要我同那些做作的汉家女人一样像哈巴狗似的遵从他的话儿在他面前摇尾巴舔舌头,让他在头上砸核桃,那还不如草丛里窜出一条五步蛇来先咬死我算了。凤凰乌鸦不同音,香花毒草不同根。我是阿爸最疼爱的公主,到死都得牢牢记着自己高贵的身份,绝不做向仇人低头。”

    那彩如清泉一般明澈的双眼,盯着阿扣看了好一会,低下头用手揉了揉鼻尖,低叹道:“包谷饭没有米饭香,后夫没有前夫强。公主还是忘不了达戎阿哥,是不是?”

    阿扣低下眼,泪水似清晨的露珠挂在微微颤动的长睫毛上摇摇欲坠,轻柔的声音透露出心底最深沉的悲伤,如梦般的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低声喃喃自语,说:“想忘也忘不了,我一闭上眼就能听见他在和我说话,亲吻额头,嘴唇。那一年基别节(芦笙节,为汉语爬高坡之意),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开得格外艳丽,明晃晃的月亮照遍了山林,阿哥阿娅高高兴兴地唱歌跳月⑴。那么多男人只有他吹的芦笙声音最好听,他吹着,跳着,旋转得像风一样,笙上的红飘带一下一下打着十村八寨的姑娘的心,一个劲往他身上塞荷包。我记得那时他唱了一首木叶山歌:

    郎妹啊郎妹,该雷叫时雷才叫,到雷打雷才打,雷没有地方打,打在山谷底,我阿哥出了门和你阿妹说的这样好,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固然好,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怕我回到家里也没有人理

    从那时起,我的心就交给了他,我们俩在月亮下盘旋狂舞,在酒棚里喝一个竹筒的苞谷酒,在山洞子里亲昵纠缠,他的身子像深山里最矫健的豹子,我把手上的铃铛系在他腰带上,他送了我一把镶着琥珀的银匕首,约好下一次月亮圆的时候,他就带着铃铛来向阿爸提亲。可没过多久,那些汉军就来了,他们抢了我们的粮食,烧了我们的寨子。达戎拿着刀剑上去拼命,也被他们挂在马上撕成了几段。我只找到他带着铃铛的一只手。。。。。。

    那彩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哀哀啜泣说:“公主别再说了,达戎阿哥的灵魂应该已经回到山里的祖宗神身边去了。”

    阿扣仍旧沉浸在忧伤而动人的回忆中,悲哀地苦笑说:“真的吗?可没有指路师他的灵魂会不会迷路,会不会现在还徘徊在山林上空,还是一直守着自己残缺的尸身哭泣。来不及烧柒,⑵他能得到超度再次投生吗? 那彩,我好想回苗疆去。”越说声音越发哽咽。

    那彩扶着阿扣,泣不成声地抽搭说:“不会的,达戎阿哥的心地那么好,天神一定会看顾他。要是达戎阿哥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会难过的在夜里哭泣的。”

    阿扣听了这话,缓缓地抹去了眼角的泪花,挺直了脊背,从袖子里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银质匕首,冷冷道:“你说的对,我是苗山的女儿,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软弱。阿爸和达戎的仇,我要让这些汉人加倍偿还。等报了仇,咱们就回苗疆去,我要在初次和他跳月的山林空地上,带这把刀去祖宗神那里找他。”

    又轻轻抚摸着手中冰凉的匕首,眼中的光彩瞬间柔和了下来,闭着眼睛,仿佛日思夜想的情人就在自己身边,紧紧地拥抱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炙热的呼吸,一张口,却是那首萦绕在心底许久的山歌:

    郎妹啊郎妹,该雷叫时雷才叫,到雷打雷才打,雷没有地方打,打在得山凹,我阿哥出了门和你阿妹说的这样好,如果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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