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下一个，枪脱手一次、收势不稳，8。9分。
我一直压制着不要爆发，可胸腔有要爆裂的冲动，待到小康上场仍是如是局面，整套动作几乎完美，但我已看到了近似小建的下场。
我终于忍不住了，在总裁举牌的一刹，我冲上去按下了他欲举起的打分牌。
放眼看去，四边裁判给的都是高分，而本无权扣分的、仅有0。01至0。05调分权的总裁判长，却硬要扣小康0。3分。
“裁判长，请问，你为什么扣这0。3分？”我要输的明白。
“平衡动作晃动。”那裁判长回答的不够坚定。
“平衡动作晃动了？哪一个平衡？提膝、燕式还是探海？你喝酒了吗？还是眼晕了？抑或是你的心灵失衡了？明明丝毫未晃，前面那个运动员难度未完成、有明显晃动你反而给了高分，你们不能这样打分，这太不公了。”
“我是裁判，我的眼看他晃动就是晃动了。我说了算。”面对我的质问，他有些不讲理。
“你说了算？因为没有现场录像？可你别忘了，现场在座的每个人的那一双眼睛，都是一台摄像机，你的心灵角落的尘埃微粒，都可以被摄取，做人还是真实点比较好，公道自在人心。”
“你是裁判，还是我是？不服是吗？不服你来裁。裁判不行你来判。”那裁判长开始恼怒。
“你是裁判不错。不过，我要是裁判，我绝不昧良心打分；我要是裁判，一定会完全公正的打分。”我毫不示弱，言语铿锵，掷地有声，也许是情之所至，竟无意识的甩掌拍起了裁判长的桌子。
“你还敢砸裁判桌？”那裁判长嚎叫了起来。
“是的，我砸了又怎样？”
“你懂啥？你个小教练，还想骑裁判头上。”
“我懂啥？我懂得他们为了来参加比赛，家长要卖掉家里几十斤小麦、我懂他们苦练是因为热爱武术，而不是仅仅拿个名次作为考大学的铺垫，你们不要挫败孩子们热爱武术的心，现在愿意踏实认真练武的人真的不多了。”我说的是实话，我带的学生，大部分来自农村，每次比赛，家里都得卖粮食换钱，才能踏上比赛征程。
“同情心什么也代表不了，我们打分，是按裁判工作要求做的。”
“是吗？我是教练，可我也是干过裁判的，誓词你背不下来吧，可我已牢记于心了：在比赛过程中；严格遵守比赛规程；尊重运动员；尊重客观事实；严肃认真；公正裁决；秉公执法；决不徇私舞弊；摸摸良心，你做到了吗？”
整场一片寂静。
三
“对裁判不尊重、打乱比赛次序和赛纪，破坏大会人员形象，你这种人，就是武术运动的绊脚石，这是哪个代表队的，把她弄走，明年、后年以后永远不要叫她参加省比赛，回去给我取消她的教练员资格。我一定要处理你。”他咆哮着。
此刻，我倒冷静了下来，一字一顿，却语速很快，其实我本来就是个一激动就语速很快的人：“良好的职业道德才能被信服和尊重；良好的职业道德才会有秩序序和赛纪；良好的职业道德才是运动的真正形象，正是你们这些不讲职业道德的裁判，才是影响运动生命力的罪魁祸首，你们的不道德行为，扼杀了多少热爱运动的人的梦想，又将多少投机取巧的人送进了体育大学，你们，是体育界的渣子。传统体育项目，已被你们挤进了死胡同，你看看”我指着空旷稀落的看台，“那些热爱的人丛，已经变成了空洞，你们功不可没。”
这时，领队跑了进来，勒着头一个劲的拉我，后来，边裁也过来了，我才被拖出了赛场，整个赛场，很静，很静，我的闹场，让比赛中断了好一会。
我想，我的行为一定得罪了很多人，领队也不会放过我。
然而，吃晚饭时，我一走进饭厅，就不时有相识、陌生的人对我颔首微笑，我看出了眼中的赞许，担仍忐忑，下午比赛完，领队就让组委会喊去，到现在还没露面，我不知自己的下场是什么，但无论如何，希望我的冲动，不要影响队员们接下来的比赛成绩。
做了最坏的打算，比赛回去，也许该收拾行李另谋高就了。
已经临近九点了，响起了敲门声，领队寒着脸进来了：“你行啊，呈了英雄，我被轮番轰炸到现在，组委会领导说了，回去就处理，明年的赛场上，一定不要看到你。哈哈……”，突然领队狂笑开了。
“还是你刘寒梅行！
哼，真解气，憋了我好几年了，快憋死了，这些狗日的，砸的好，痛快！痛快！痛快！”
他连呼三声好像还不过瘾，又顾自击起掌来：“叫我回去就汇报处理，去他奶奶的脚，放心，回去我就给你争取个晋升指标，明年理直气壮的来。”
事情总是巧之又巧，第二天，一入比赛场地大门，迎头碰上了昨那裁判长，领队忙介绍，他手一挥：“还用介绍？昨那砸桌子的，不让你回去吗？今怎么又来了？”领队尴尬的笑笑，我礼节性的点了一下头，不过，听口气，他并不是要坚决地驱逐我，而是有点：你有种，你行！的意思。
一路走，遇到的裁判也笑逐颜开打招呼，我感觉气氛没我设想的那般不堪，倒有点成为赛场“刺头英雄”的意味。
其实，这几年，赛场上早已浸润了送礼和请酒的恶习，领队也曾偷偷克扣队员们的比赛经费涉过水，但苏北小城的铜板，和南方闪亮的金币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所以，一点成效都没有。最后索性一毛不拔了。
接下来的比赛，赛场上，不公仍然存在。但我们队除外。
我的出头，让我们在仍是没送一分钱的礼、也没请一场酒的情况下，比赛分数，迎来了难得的公平公正，凭实力争金夺银，成为现实。
我能看出，其他队射来的艳羡眼神。
然而，我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地、深深地悲哀，悲哀于连传统武术赛场，也不是一块黑暗达不到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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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血脉里流进了尚武的热情
更新时间2013…10…6 1：29：04 字数：3154
一
每个人的一生中的不同阶段会遇到不同的人，有的人是你生命中的流星，激情闪耀，转瞬即逝；有的人是你生命中的恒星，默默陪伴，真情恒远；有的人象月亮，时隐时现，圆缺有时；有的是你生命中的太阳，光芒万丈，生存源泉。
而那些能在我们人生记忆中一直存在的人物和场景，就是我们人生观形成的来源，也是我们生命过程最完整地展现。
又是一个有雪的冬天，飘雪的那几天，我独自回到了梅园，那儿好像是我安魂立命的法地，我知道，枯枯的梅枝里，早已注入了姥姥的涵养，而曾经终日在此修炼的姥爷，也把他的武魂，倾注挥洒在了这枝枝蔓蔓。
站在梅下，放眼望去，层雪下的梅枝丫间，深棕包裹的嫩黄已欲破雪而出，那不惧严寒的姿态，让我脑中飘过宋末卢梅坡诗作《雪梅》中的佳句：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命运，让我与雪、梅二字结下了不解之缘，让顽强不屈的梅取代纯洁娇弱的雪，在爱我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后，我仍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我仍在努力前行着。
时光已带走了那旧屋破毯上习武的狂热，如今的人们，对武术只剩下浮在轻浅中的虚弱热情，每每，看着宽敞明亮却日渐萧索的武馆，血液里澎湃的执着与不甘总是那么沉重，心底就会渗透出一层说不出的悲哀与凄凉。
回想当年，姥爷隐身在这梅林里闭门修炼武术，好像是在以一己之力挽武术不要偏离原始的轨迹，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确保它留在最初的固有状态。
对姥爷那一代武者来说，保留传统武术的完整，意味着是一种闭关、也是一种坚守、一种对传统的守护。
而他的门外，是一个喧嚣的武林，在牵引着传统武术，以华丽的姿态走向更加繁荣的喧哗。这似乎是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博弈厮杀却真实存在的武林争霸，是原汁原味的土特产与新生代转基因产品的战争。
命运让我，站在了他们中间。两边都有涉猎，又都不彻底昄依，我一直向两边看，不敢轻易举步，其实抬脚我已是后者，但我的内心，却一直倾向于脱去时尚的华服，套上长袍马褂。
尚武，并非我眼见的那么简单。
原先，每当想起姥爷每日梅林练功的场景，我都会觉得那是他在对家传武功的一种本能延续、一种有点小家子气的严密守护，根本没有觉得他的高大，而随着对传统武术深入的了解，和对传统武者的进一步接触，我觉得，我错了，我用自己的无知，狭隘了他们的伟业。没有他们对传统武术的严防死守、没有他们毫无功利的终身修炼传承，我们的世界上，就不会还保有，这么地道的运动手法。他们才是飞速发展的现代化社会里，让传统渗入人生观、并一直对传统抱有敬畏的武坛精英。
而我，始终是在透过他们，感受那个我看不见的传统的威力。
当年，我曾经那么替姥姥不值，嫁给北方男人，就是嫁给固执孤傲，现在我想，这样的男人，对家庭也许不够温柔，但对传统武术，却是最大的优点，正是这样的北方男人，正是他们，才能让中华传统精髓得以完整保存。
二
春节，忠鹤回来了，从他走后，我觉得我们娘俩只有两三个春节一是起过的。
他的武术成绩一直很好，早已是武术世锦赛、全运会全能冠军。目前是运动员兼教练，但，我没想到，他和钟超美的人生轨迹竟是惊人的相似，不过，这也许是所有专业运动员，体育竞技生涯走到一定程度，都要面临的选择。
那天吃饭，他说：“妈，我有世锦赛和国家级赛事冠军的成绩，还是武术项目武英级，所以，符合免试上大学的条件，我想去上学。”
“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