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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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美男子-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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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你行善积德了,你总不能眼看孩子倒在游戏厅被毁了吧。”
  “唉,你娘俩,别让我破产。否则,你俩都拉到我家抵债。”他故意恶狠狠。
  看着这张仍有些浮肿,但眼睛开始放光的中年男人的脸,我心里竟涌起了一丝小小的自豪感。运动,让松弛和萎靡离这个男人越来越远了。
  这一年的暑假,省少年儿童武术比赛在我们县武术馆举行,儿子忠鹤,参加了比赛,并取得了剑术第三的成绩,他第一次参加省比赛,比我当年小,也比我当年的成绩要好得多,虽然我未刻意让他在竞技之路上攀登,但,有时对运动员来说,某项运动的天赋,是他前行的自然推动力。
  随着儿子的出生和年龄的增长,我看待世间一切的眼光已和以前大不相同,对人生来说,生死的轮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对生命的个体来说,生、死是那么不可把握,又充满欣喜与心伤。
  在经历了死死生生、失失得得后,我发现自己仍然可以善良、坚强,甚至童心未泯。我知道,那是姥姥,仍活在我的左右,她那双充满慈爱和忧伤眼睛,一直注视着我,让掠过我生命上空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充盈着爱和温暖,我善待周遭的每个人,我羡慕相协的白发老人、欣赏青春飞扬的少男少女、心痛背着大书包独自行走的孩子、感受当街拥立恋人的幸福;眼中的天、路旁的树、时尚的橱窗、待沽的水果,每一样、每一件,都是那么美好,人生真的很短,我要在有生之年里,用我鲜活的生命,汲取世间万物的鲜活,再将这鲜活撒播到我爱的一切。
  所以,即使她不来找我,我也会去看看父亲过得怎样。不过,也许会是在远一点的地方。
  二
  那天下午,正在上训练课,“你是白雪吧。”
  悄无声息的,一个女人在我的耳旁问。把我吓一跳。
  我瞪着她看了一会,确定是她,我父亲现在的妻子,没想到她居然跑到学校来找我。
  我很“轻松”的听她谈了很多,但她走后,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眼帘仿佛如释重负,一串串泪涌了出来,这是发之心底的泪啊,可我又搞不清自己究竟在为什么流泪?为谁而流泪?是已去的还是尚在的?我又会让它流向谁?
  她比我想象的要高,打篮球出身的她,足有一米七五,体形干瘦而缺乏女性的曲线,瘪瘪的臀部、平平的胸,加上一张黄黄的曼长脸,整个人就像一张会移动的加长门板。
  我们落座后,她自顾的开始抽烟,其实,看手就知道她有很长的抽烟史,她的手细且长,要不是中指和无名指的棕黄,那无疑是一双可以参加美手大赛的秀手。
  “其实,和事实比起来,怀疑更可怕,再残忍的事实只要够坚强总会扛过去,忍着痛承受,让时间抚平一切。可是,怀疑就像卡在喉头的刺,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那种心头无奈的痛,才是常人难以忍受的,而你父亲却要承受一生的怀疑。”
  我的思维开始冻结,也许原本就是冻结的,从父母离开我们以后,我就把有关父亲的一切冰封,我从不去触碰,我不知道是怕自己无力承受那痛苦的记忆,还是怕理不清是是非非,不管生活曾强加给我什么,姥姥都用她博大的爱,将它们驱散了,不,不要再提了。
  “你们对他的怀疑错了,我不是替他说话,我们已经相对二十多年了,我太了解他了,他没胆量杀你母亲,从我们的关系上我就可以看出,他外表风流倜傥,可内心却怯懦无比。
  去看他吧,也许是我长期压抑他的结果,他前段经常胸闷气短,一查,他是得了心脏病,正在住院。
  当年的情况,不象你知道的那样,不是他勾引我,是我引诱他,你看我长的一般,也许还要差点,年轻时的我,对美男情有独钟,曾发誓要找个英俊的男人做丈夫,哪怕倒贴也行,你父亲是我的猎物。”
  她消眯着眼,从齿缝里发出一丝冷笑,“当激情过后,你父亲却不肯离婚,对他来说我和你母亲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我是见过她的,像天使,但你母亲也许太好了,老天早早地把她招走了,我这样说有些不敬,我当时的确对老天对我的眷顾有些感激不尽。
  当时,你父亲沉浸在强烈的打击和思维的混乱中,根本不理我,是你的舅姨们,帮了我,他们让你父亲在全县城的人面前丢脸,你想,那时的县城总共有几个人,你父亲怎么呆下去?他是要逃的,而只有我的怀抱是对她张开的,再说,我还威胁他,他要不同我结婚,我就告他强奸,他能再经受一次打击吗?”
  “那也不是他抛弃我们姐弟三个的理由。”说出这句话后,我知道我的抵抗失败了,在潜意识里,我对父亲是有恨的,那也就意味着有爱。
  “是我不让他要你们的,那时,我已有一个多月未来例假了,我想,你们会恨我,我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可老天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它让我的孩子留在了输卵管里,我大出血,差点丢了性命,更可怕的是,医生在切除一侧输卵管时,却发现另一侧竟然长着瘤子,最后是双侧切除,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我知道,这是老天对我绝情的惩罚。
  我不能生孩子,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我怕极了失去你父亲,我不让他去看你们,其实在最初的几年,他虽然很想你们,但他没勇气踏进那令他恐怖的城池。除了上班,我不让他独自出门,不让他靠近任何女色,你看,这疤,这,还有这。”她撸起袖子和裤管,令人头皮发麻的疤疤点点,黑的、紫的,我将脸扭到了一边。
  “都是我在威胁你父亲时,用烟头烧后落下的,作为对我的惩罚,我们几乎没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
  “我得到了一个梦想的美男人,却失去了一生的美好生活。”她目光冷酷、表情麻木,但我分明感到了无限的忧伤。突然,我感到这女人的冷酷忧伤的声音在哪听过,努力回想,我明白了,她是那晚我在黄河沿听到的,那个抓住我倾述的“醉使者”,显然,她也没认出我。我的心莫名的抽痛了,让别人不幸的人,自己也不会得到幸福的,这是天理!没人能违,这可怜的女人也不例外。
  我知道,如果把母亲的离世,都迁怒于父亲的话,也许不公平,但他当年抛弃我们姊妹三人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当年,我们要有父亲的呵护,也许弟弟就不会夭折,这是我心中最大的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忘记,那个炎热下午弟弟伏在牛背上的一幕。
  三
  犹豫了两天,我还是带着忠鹤,踏上去市里看父亲的行程,我已经是个母亲了,纵使心中对父亲有万般仇恨,对已暮年又有病的他,我也该赦免了吧,然而,好像要让我不要忘记仇恨,那天给母亲送葬的情景又一次窜了出来。
  其实那天家里人也就二十几个,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想已超出舅姨的掌控范围,场面几度失控,不知道这和路人有何关系,但一些人就是想看看,这个色胆包天谋杀发妻披麻戴孝的坏男人。
  里面的看完还没挤出去、外面的又着急往里挤,原本沉浸在痛苦中的我,心已惶然,但接着便呆掉了,因为已经有人在用手拨弄低头默默前行的父亲:“哎,流氓,抬头,抬头。”
  我不知如何是好,心很疼,我不能去阻止,连心也不能倾向,只能疼,母亲在那,挡在那,我拉着妹妹、护着弟弟,走不动了,连巷子都出不去,一群人又涌来,我惊恐大叫,幸亏,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跑过来拉起手,挡着人群,就这样,到了大路,才通畅起来,那一天,惊恐超出了哀痛。
  接着,就是父亲对我们的抛弃,原谅,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苍白而消瘦,头发花白,连眉毛胡须中都有了些许白色。我脑中那潇洒的形象一去不复返了!
  看着病床上的父亲,脑中浮现出小时候,他坐在一张小凳上,伸胳膊和直腿,我坐在他的脚腕处,同样伸着短短的手臂,用手拉紧他的手,随着他有节奏的抬腿,我会有飞上天的感觉,父亲是运动员出身,他的腹肌很好,腿也很有力量,他不停的抬高双腿,我不停地飞,不停地笑,那是多么遥远又近在眼前的事啊,真不敢相信,我们曾经那么相亲相爱过,这个躺着的,陌生又衰老的躯体,是那个疼我又抛弃我的父亲,我努力地忍着,不让泪水冲破我脆弱的坚强外壳,眼泪逆流着直达我心底,在那里,汇聚成红色的悲伤,瞬间,流遍我的全身,连毛细血管都不放过,我知道,我即将被摧毁,如果我不释放的话,我将被我这种浸润周身的痛,所摧毁,不能自拔。
  父亲也看着我,两行泪水淌了下来,我感到喉头一阵哽咽,什么也说不出,我喊不出那曾经渴望过无数次的两个字,他们对我已经太陌生,也太沉重。
  我发现,我仍在泥沼中悲哀。这种残酷的景象,像巨人的钢手不断在我们之间,推击,这感觉令我伤心欲绝,也在这一刻,深深体味了什么叫相见不如思念。更可怕的是,他在年轻时给我留下的健康与挺拔,被击得粉碎。
  还是儿子打破了僵局,大大方方的喊:“姥爷。”父亲竟像孩子似的笑出了声。
  我又为自己寻得一份牵挂,我知道,即使今生我不去找寻,那份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缘,也会成为我终生挥之不去的念想。
  四
  那天从市里回来,下了火车,已是九点多钟,可忠鹤一定要去周杰的武馆。
  又是一年秋风至,感伤也密集的徘徊在我的心际,学生们已下课,只有周杰和恋恋在打扫,忠鹤走过去接下了周杰手里的拖把。
  “你还好吧?脸色不太好看。”周杰关切的话语和他的人一起来到了我的身边。
  “嗯,还好。”我不太想聊天,心很重,为父亲的过往,也为他今天的病体。
  “说说吧,你父亲身体怎样?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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